她這才如同行屍走肉般,從地上爬來。換上乾淨的衣服,甚至還洗了臉,將頭髮像是往日那般一絲不苟的盤好,這才整整齊齊的出門。
池玉走到小區門口,攔了一輛出租車,上車後直接報了地方。
聽到地名,出租車司機很訝異,大清早會有人去哪個地方。
再說,哪個地方現在幾乎都沒什麼人去了。
出租車司機好心提醒着:“這位女士,你要去的那個教堂,現在都廢棄了。已經沒人再去那裡做禱告了。我帶你去聖瑪麗亞大教堂吧!”
“師傅,不用了。我就去哪兒。”池玉疲憊的開口。
司機雖然狐疑,但還是栽着她去了。
……
趙美茹的車,整晚都停在小區外。
她進不去池玉的小區,只能一整夜守在外面,等着溫國鋒出來。
結果下半夜,她實在太困,溫國鋒走時,她正好打了個盹,睡着了。等她清晨醒來,就看到池玉一個人出來了,沒見溫國鋒和她一起。
趙美茹不知是不是自己睡着時,溫國鋒就走了。
這會,她索性發動車子,跟在池玉的出租車後面。
……
池玉付了車費下車。
她擡頭看了眼,面前雖然破舊,卻依舊神聖的教堂。黯然無光的眼眸,終於動了動。
清晨,寒冬的風有些大。
呼呼的吹過池玉的臉龐,吹進她乾澀的眼裡,那雙絕望的眼裡,再無一絲波瀾。所有的淚,幾乎在漆黑的夜裡,已經流到枯竭。
枯竭到,對這個世界,已徹底的絕望……
……
池玉看了一會。
這才提步走上堆滿了積雪的石階。
每走一步,她的嘴裡,便輕輕的數着:“1步,2步,3步……”
走到石階上,她推開教堂沉重的門。
“38步,39步,40步……”
她接着一步一步往裡走,走到教堂裡,站在神聖的雕像前,雙手合十,虔誠禱告。
池玉此生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的女兒,池星夜。
她希望,她唯一的女兒,不要像她,被孽緣糾纏。
她希望,她這輩子,能夠生活的快樂,簡單。
池玉緊閉着眼,脣輕啓,禱告着:我願意用我所有的生命,來換取女兒一生的平安和幸福……
……
她專注的禱告了盡十分鐘,這才轉身,朝一旁的樓梯走上去。
不遠處,躲在柱子後的趙美茹,趕緊跟上。
這個古老的教堂,一共有8層,趙美茹跟着池玉到了頂層。
這個地方,對趙美茹來說,也是心裡的一根刺。
20年前,她就曾偷偷的跟着溫國鋒,來過這裡。也是那個時候,她才知道,溫國鋒已經愛上了池玉。而且,她當時還親眼目睹了,溫國鋒在這頂層的觀光臺上,親吻池玉的那一幕……
……
“518步,519步,520步。”
當池玉走到20年前,和溫國鋒情定終生的地方,剛好還是520步。
她無神的眼眸,再次動了動。
當初來時,是兩人十指相扣來到這個地方,緣起於此。
現如今,卻是她獨自一人前來,將這段孽緣埋葬於此。
池玉望着眼前,已經坍塌殘破的護欄。麻木的臉上,終於露出一抹蒼白的笑。
腳停在第520步,這最後一步,彷彿已是她生命的終點。
……
池玉站在冷風中,單薄的身子,搖搖欲墜,似乎隨時都會從那殘破的護欄邊,墜落下去。
她的目光望着遠方,彷彿即將找到一個新的歸宿。
眼裡終於生起了一抹希望。
就在她的身子,準備往前傾去時。池玉像是終於想起,人生最後的一件大事一樣。
拿出手機,撥出池星夜的電話……
……
身後的趙美茹,看着池玉的背影,眼裡的恨意一點一點加深。
當年,若不是她出現,虜獲了溫國鋒的心。他也不會狠心的拋棄她。就算後來她設計,毀了他們的婚姻,如願的讓溫國鋒娶了她。可是因爲池玉的存在,讓她這20年來,一直和溫國鋒都過着有名無實的夫妻生活。
根本沒有人懂她的痛苦和隱忍。
這一刻,她的腦海裡忽然冒出了一個瘋狂的念頭。
唯有池玉死了,溫國鋒才能對她徹底的死心,才能看到她的好。
這個瘋狂的想法一旦冒出。
趙美茹腳步已經不受控制,朝池玉走去……
……
城堡裡。
池星夜失眠了一整夜。
等了一晚上,也沒等來赫連承閻的任何短信和電話。
直到清晨,才淺淺入眠。
只是才睡不久,她便做起了噩夢。
夢裡,雷聲乍響。
池星夜驚嚇得,將自己的身子縮成一團。
然而,雷聲過後,刺目的閃電在她面前一道道劈過。無論她如何躲,那閃電始終追着她,在她腳邊落下,就像非要將她劈死一般恐怖。池星夜在夢裡用力的奔跑,躲避着閃電的追擊。
路上行人很多,因爲她的躲避,無數人無辜的被閃電劈中……
她的耳邊慘叫聲不斷,夢裡血流成河。
她害怕極了,她很想去跟那些因她而死的人道歉,可是她的腳步就像是被上了發條一般,只能一個勁往前奔跑着,跑到懸崖邊口,依舊停不下來,她的身體忽然便向像黑暗的深淵墜去……
這時,池星夜猛地驚醒。
從牀-上彈起時,她手撫在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氣。
整個人驚魂未定。
這個夢太真實了,真實到夢裡的那一幕幕,就像是真的在發生一般。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乍然響起。
她嚇得再次一驚,回過神拿過手機,以爲是赫連承閻的電話,沒想到卻是母親。
池星夜看了眼時間,不到八點。
母親從未這麼早給她打過電話,她趕緊接起,剛喊了聲“媽”,就聽到電話那頭傳來別人的聲音,“你去死吧!!”
“媽,你在哪?!”
“媽,你怎麼了?!”
“媽?!”
“媽?!!”
池星夜在電話這頭焦急的大喊着,卻始終沒聽到池玉的聲音,反而,在她最後一聲“媽”喊完時,就聽到電話那頭,什麼重物墜落“砰”的一聲響。隨後,是一個女人驚嚇的慘叫聲……
……
趙美茹看到池玉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時,她嚇得猛地跌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