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除了老王后的兩位御用醫生,隨時觀察她的病情,還有老陛下。
他就坐在老王后身邊,雙手輕顫的緊握着老王后的手。眼眶紅紅的佈滿了血絲,眸底還涌動着****。整個人一下子,就像是蒼老了十歲一樣,以前的精神氣,半點也沒有了,整個人籠罩着一抹悲慟之情。
看到赫連承閻進屋,老陛下擡起頭,朝着他招了招手,低聲道:“快過來吧,你奶奶有話對你說。”
她強撐着,等他回來。
這會要說的,恐怕也是最後的遺言了……
“奶奶,我回來了。”赫連承閻來到牀邊,看到牀上躺着氣息微弱,彷彿隨時都會長眠過去的奶奶,即便是錚錚鐵骨的男人,此刻,眼眶也忍不住泛紅。
就算坐擁天下,生老病死也依舊是令人無能爲力的自然規律。
老王后顫顫悠悠的擡起一隻手,赫連承閻趕緊將她佈滿皺紋的手,握緊。
認認真真的聽着她說話。
老王后費力的動了動脣,終於發出細弱的聲音,“承閻啊,奶奶知道……你一直顧忌着我們……顧忌着親情……一直對你舅舅手下留情……奶奶對不起你……生了一個狼心狗肺的兒子……沒把他教好……往後……他再不是你的舅舅……你不要再……再……”
“奶奶,我知道!”
他不會再對他手下留情!
老王后現在,說一句話,都要大喘氣好一會。
她之所以心病復發,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知道了赫連英伯這段時間的所做作爲,包括他綁架池星夜,設計想要害死赫連承閻的事,包括昨天,他公佈了白斯堯訂婚的事……
老王后這是怒極攻心,徹底的被這個兒子氣壞了。
醫生們,已經束手無策。
最主要的還是老王后自己沒有了求生的慾望。
“雲慕那麼善良……純正……要是她還在……就好了……”老王后彌留之際提到赫連雲慕,兩行老淚順着眼角滾落。
提到赫連承閻的母親,老陛下和赫連承閻臉上皆是閃過悲傷之色。
老王后想到兩年前,那件對她深受打擊的事,呼吸越發的不順暢了。
醫生趕緊拿過氧氣罩,給老王后帶上。
一旁的心電圖,好一會,這才平穩下來。
老王后虛弱的擡了擡手指,示意醫生拿掉,想要繼續說話。
“奶奶,過去的事都過去了!你不要再想了,眼下你最重要的是好好調養身子。”赫連承閻說着安撫的話。
老王后搖了搖頭,輕輕的拍了拍赫連承閻的手,喘了口氣,輕聲說,“承閻啊……奶奶這次是真的不行了……不能再陪你和爺爺了……奶奶要去陪雲慕和悅音了……”
“奶奶,母親和姐姐沒有死,我一定能找到她們!你一定要健健康康的活着,等着她們回來!”此刻,赫連承閻無比堅定的說着,給老王后活下去的信念,“你要就這麼走了,她們回來了見不到你,一定會難過!”
老王后又搖了搖頭,“承閻啊,別找了……都兩年了……要是……要是她們還活着……早就回來了……”
是啊!
都兩年了,要是還在這個世界上,以赫連承閻的權勢人脈,早就將她們找回來了……
說她們還活着,不過是給活着的人,編織心裡好受些的希翼罷了。
“奶奶現在……唯一放不下心的就是你……”老王后用力的擡起手,想要去撫摸赫連承閻的臉。
赫連承閻俯下身,握着老王后的手,撫上他的臉,讓她最後再在觸摸她的孫子。
“還沒看到……看到你娶妻生子……還沒看到你……登上王位……奶奶……遺憾……就讓爺爺替我……陪着你……看着你……就好……”老王后說話已經越來越含糊了。
“奶奶,你一定要挺住!你一定能看到我娶妻生子!”赫連承閻眸底有着慌亂,深怕老王后下一個呼吸喘不上氣,就徹底嚥氣了,急急說,“訂婚後,我馬上就會舉辦婚禮!奶奶,我人生中這麼重要的時刻,沒有你怎麼能行呢!”
“對了,奶奶,你不是想抱小曾孫嗎?夜夜剛剛纔告訴我,她懷上了,真的,已經兩個月!”赫連承閻爲了能讓老王后有活下去的信念,眼下,只能編的善意的謊言了,“你很快就能抱上小曾孫了!”
聽到小曾孫。
老王后已經渾濁,目光逐漸渙散的眼睛,終於又清明瞭一點,動了動脣,氣若游絲的問,“真……真的?”
“真的!”赫連承閻無比肯定的說,“奶奶,你不是一直想見夜夜嗎?我現在就去把她接過來,讓她親口告訴你這個好消息!”
“……好……”老王后艱難的發出一個音來,擡了擡手指,示意他快去。
“奶奶,你一定要堅持住,等我回來!”赫連承閻緊張握了握老王后的手。
他怕他這一走,萬一奶奶沒堅持住,她臨死前,他沒能一直陪在她身邊,他會終身遺憾。
但是,他更怕奶奶今天真的就這麼走了。
他去接池星夜,並不是單純的讓她過來,一起和奶奶撒個謊。眼下,唯一能讓老王后有重新活下去的信仰,也就只有池星夜有這個能力了。
他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赫連承閻離開房間前,把那兩個醫生也吱了出來。神色凝重的叮囑着,“不管用什麼方法,在我回來前,都必須讓奶奶活着!”
“殿下,我們一定拼盡全力!”
……
城堡到秦氏醫院的距離,原本要一個小時。
好在後半夜,路上沒什麼車,赫連承閻不到20分鐘,就飆到了醫院。
這會,池星夜正在熟睡中。
赫連承閻沒有叫醒她,直接連人帶被子卷着她,就將她抱走了。
池星夜睡得迷迷糊糊,半路睜開眼時,看到自己從牀上居然睡到了車裡,只以爲自己是在做夢。正要閉上眼睛,重新入睡時,跑車急速轉彎,池星夜的腦袋“砰”的撞在了一旁的車窗,整個人一個激烈,瞬間清醒了。
池星夜從被子裡拿出手,揉了揉額頭,看到窗外急速後退的街景,頓時嚇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