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再也不見

“阿九,”徐昭佩好奇地向他走過去,“你在想什麼呢?”

阿九猛然回過神來,然後立刻朝她行禮:“郎主,你起身了,我去打水給你梳洗。”

徐昭佩看着他浮上緋色的耳根,忍不住輕笑起來,“嗯,你去吧。”

等到水打來之後,徐昭佩見他放下就想走,立刻道:“阿九,你跑什麼,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我……我去給郎主取早膳……”然後落荒而逃。

身後傳來徐昭佩清脆的大笑聲。

阿九一邊低頭快步走着,聽到笑容卻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眼中笑意濃濃。

用完早膳之後徐昭佩也從阿九那裡知道了公子御爲什麼會答應的那麼有信心。

徐昭佩將手裡的圖翻來覆去地看了一遍,然後在心裡暗暗感嘆道:公子御這人可真是夠絕的,居然將其中一副碎片複製了N份,然後來個免費大派送,這下可好了,原本人人搶奪的藏寶圖碎片徹底變成了街頭的傳單,人手一份。

另外他還免費贈送了一個消息:據說此圖一共四份,大梁兩份,北邊的魏朝也有兩份,現在已經有了一份現世,其他的三份你們自己看着辦吧。

這句話就像是落入了熱油鍋中的水滴,整個雍州首先沸騰成了一片,接着這片沸騰迅速地向四周輻射而去,讓整個大梁都亂成了一團,這樣的亂繼續往北,原本就不是十分安定的北朝更加雜亂。

接着想要皇家交出藏寶圖的名義,民間各路全都揭竿而起。

這個時代的皇權本來就不是特別穩固,大權基本上都掌握在權臣的手裡,雖然拓跋詡這四年來成長了許多,也攬了很多權利,只是他到底根基還淺,即使身後還站着廣大的寒族,但是對上有着身後底蘊的士族,也只是勉強應付罷了。

徐昭佩也乘機讓“蝸居” 在北朝一個角落的勢力藉着這個機會徹底佔據了個郡,而高歡以及宇文泰這兩個歷史上分裂了北魏的有名人物現在在在大肆地侵佔着土地。

不過徐昭佩也懶得去管他們,反正和她的利益並不衝突,人家相互鬥得歡着呢。

她現在已經有七個半月近八個月了,身子重了,走路都開始費力起來,以前每天散步她都是自己走,現在都是要阿九在旁邊看着, 以防萬一。

公子御自從拿走那張圖之後已經近半個月沒有露面,徐昭佩也懷疑過他會不會拿了圖就走了,不過再想想突然就釋然了。

他那樣的人還不至於做這樣的事情,他骨子裡都刻寫着驕傲,而且又向她承諾過,所以不可能會拿着跑了,再退一步想,其實徐昭佩要這藏寶圖也就是眼紅裡面的寶藏,但是更多的卻是一種獵奇的心裡。

就像現代的一些尋寶活動一般,有趣的不是最後的寶藏,而是尋寶的過程,徐昭佩現在就是這樣的心理,當初在拓跋詡那裡偶然得到那張殘圖,她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直到後來在胡太后的藏寶室裡找到了另一張,她這纔開始對藏寶圖好奇了起來。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如果她就只有一張,她大概好奇了一段日子也就過去了,可是她有了兩張,合在一起還看不出個所以然來,自然而然的,她就開始想象第三張上面會寫着些什麼,於是在這四年裡也就開始關注一些關於藏寶圖的消息。

這一關注,相關的信息就紛紛冒了出來,她就對這更加有興趣了。

據說這張藏寶圖是前朝傳下來的,也有人說是晉朝時候的遺留,專門傳給司馬一族的後裔用以往後復國所花費的,甚至更遠的,連夏商時期都已經扯了出來,傳言也因此越來越荒謬離譜,到最後都是面目全非了。

不過這圖也確實玄奧的很,光是上面亂七八糟的線條就已經讓人頭暈,其他的什麼點點圈圈的就更不要說了,徐昭佩估計公子御之所以這麼久沒來,肯定是因爲正在費力地破解其中的奧秘。

她在迫切想看到結果的同時也升起了幾絲慶幸,還好當時直接把圖交給他了,不然解開這個謎題的任務可就要帶上她的份了。

她現在懷着孩子,可不能廢腦力,而且公子御又聰明,就算是能者多勞吧。

某女毫無愧疚地想着,慢慢地走完了一圈,頭上出了一層薄汗,然後搭着阿九的手臂往回走。

“娘子你慢着些吧,都出了這麼多的汗了。”阿九側頭見她額頭上的汗珠,忍不住停下腳步掏出帕子給她擦拭。

徐昭佩喘了一口氣,伸手想要接過來,阿九的帕子已經按到了她的額頭上,她實在有點累,索性也就懶得動手,任由阿九擦拭。

等擦完了,徐昭佩還笑眯眯地打趣了阿九幾句“往後的新婦有福了”之類。

然後一轉頭,就看見公子御站在院門口不遠處,揹着雙手淡淡地看過來。

印象中他這還是第一次在白天光明正大地

出現,往日不是趁着夜色來,就是揹着人後來,徐昭佩也第一次發現,公子御其實還是有一副好皮相的。

長身玉立,白衣飄渺,整個人就算是平平淡淡地往那裡一站 ,那種長期處於上位的尊貴氣度立刻就將他從平凡之中顯現出來,即便是帶着面具看不到整張臉,那神秘精緻的面具和弧度優美的下巴就可以打上一百分。

徐昭佩對上他的目光,然後友好地朝他笑了一笑,扶着阿九不緊不慢地走到他面前,“可是圖已經解出來了?”

公子御的目光移到了阿九的身上,一掠而過,然後淡淡地點點頭,接着自動自發地就往花廳走去。

兩人在花廳坐好,徐昭佩接過阿九捧來的茶水,感謝地朝他笑了笑,這才抿了一口。

公子御冷眼看着他們的互動,心裡的不舒服一波一波地往上涌,最後終於衝破了他的理智,冷淡的話也脫口而出,“你這身子重了,怎麼居然就帶了一個人在身邊,還是個侍從,你沒有侍女嗎,到時候你若是要生產了可怎麼辦,一個侍從在身邊可怎麼能安排周全?你若是覺得外頭買的不放心,我就從我那裡撥幾個來給你。”

徐昭佩被他說得一愣,隨即想想也是有道理的,阿九畢竟是個男子,在身邊有些事確實不大方便,當初她也是急着走,而且阿九她們也都在各地,趕過來確實不方便,現買的也不行,但是她也不是很願意用他的人。

想了想還是回絕道:“不必了,雍州本身就是我的地方,想要個侍女還不簡單,我原本也沒打算在這裡住太久,到了時間自然是要回何氏待產。”

公子御當然知道她當初爲什麼選了這麼個破地方,不就是爲了躲開他麼,只是他的眼線是那麼容易躲開的嗎?要知道他的人可是在棗陽的時候就已經開始盯着她了,到底是個女子,想法也太天真了。

他以爲上次派個功夫中等的讓她發現然後給逃了,這次他還不會吸取教訓麼?

公子御瞥了她一眼,然後想了想道:“你原本就有個侍女叫做鳶蘿的,一直在我那裡,我讓她回來吧。”

“也好。”徐昭佩雖然面上答得很平淡,可是心裡還是暗暗地鬆了一口氣,她其實一直都想找機會讓公子御把鳶蘿給送回來,只是以前每次碰面都是跟不共戴天的仇敵沒兩樣,好不容易現在可以和平共處了,徐昭佩卻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要是再把他給熱鬧了就慘了。

公子御的脾氣,她可是真的一點都摸不到規律,這一刻他還心情很好,說不定隨口的一句話就能讓他的心情又惡劣起來,就像現在,她剛纔好像什麼都沒說吧,他怎麼又好像心情很是沉悶的樣子,看她的目光更是複雜的讓她心悸。

“你,你這麼看着我做什麼?”徐昭佩避開他的目光端起茶盞抿了口茶以掩飾自己的心慌。

公子御也收回了目光,沉默了一會兒纔開口,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淡淡地說道:“地圖我已經解讀了出來了,只是看你眼下的情況似乎沒辦法與我同去。”

徐昭佩的臉色一變,“你這意思是你一個人去?”

“你若是同意當然可以。”

徐昭佩冷冷一笑:“你可真是好算計,我只當你這些日子到底是明白了一點做人的道理,現在才發現我真的是高看你了,你若是不准我去,那我也只好不去,自認倒黴,誰讓我根本打不過你呢?”

公子御卻沒有惱,反而勾了勾嘴角,“我沒有不讓你去,只是你自己看看你的肚子,也這是不要自己的命了還是不要孩子的命?”

“可是……”徐昭佩也爲難了起來,看看公子御前些日子那麼着急她也知道他很是迫切地想要去找到寶藏中的那樣東西,可是偏偏她的身子現在不適合出去,但是也不能讓他再等,畢竟這一等對多可是要等到三個多月之後的。

她猶豫了好一會兒,還是慢慢地開了口,“你,不能等我生產之後再去嗎?”

公子御低着頭,修長白皙的手指把玩着茶盞,聞言淡淡地笑了,反問道:“你覺得可能嗎?”

“……”徐昭佩當然知道不可能,可是她還是問出了口。

想了想她嘆了口氣,張嘴想說我派人跟着你去,誰知公子御卻突然開口道:“我答應你。”

什麼?徐昭佩愣住,疑心自己是聽錯了,忍不住驚愕地朝他看了過去。

公子御卻沒有動,依舊低頭認真地把玩着那隻茶盞,似乎那茶盞是什麼上好的寶物一般。

似乎是感受到她驚訝的視線,公子御擡頭看了她一眼,然後慢慢道:“你有過這種感覺嗎?和你分開很久很久的人,你每天都在想念他,甚至經常衝動地想去見他,卻又因爲種種限制不能見,可是等到有一天你真正可以見到他的時候,卻突然又膽怯了起來……”

他的語氣淡淡的,可是徐昭佩卻從中聽出

了淡淡的哀傷。

這樣的公子御是她從來都沒有見過的,按理這麼脆弱而又像是瓊瑤劇本的臺詞應該讓徐昭佩狠狠地諷刺一頓,又或者大笑一場,可是那種真實的哀傷卻讓她忍不住受到了影響。

她低聲地喃喃道:“這就是近鄉情怯啊……”

說完又輕笑了一聲,“我也有過,就是之前我去健康的時候,宮裡給我送來帖子讓我去參加百花宴,我知道我可以見到他了,可是我又害怕見到他,我想知道他好不好,有沒有變瘦,有沒有受苦,氣色好不好,還記不記得我。”

說着她低頭抿了一口茶,“我拿着帖子想了一整天,最後還是去了。既然我想見他,那就去見好了,不管他還記不記得我,總要見到才知道,如果連見一見都不去,那就更不要說其他的問題了。

所以,就在這幾日去吧,我不去,可以派信任的人跟着你去,你也不必服用什麼‘化功散’,我只希望我多少人去,就有多少人回來,並且全都好好的,一根頭髮都沒掉。”

她一邊說着一邊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公子御迎着她的視線,他知道她是在等着他的承諾,雖然她有點威脅他的意思,但是他也承了她的人情,於是輕輕地點點頭,算是答應了她的要求。

“其實位置也不遠,就在荊州雲夢澤,來去路途不過半月不足,加上準備的時間,一共二十日左右罷了。”

聞言徐昭佩倒是有點驚訝,雲夢澤,那就是在某個小島上了。

而且記得和公子御的孽緣也是從雲夢澤開始的吧,那個時候的雪瑤大家,就是公子御的人呢,用那麼多條的人命將她擄走的。

顯然公子御似乎也想到了這件事,看向她的視線也有些複雜。

徐昭佩張張嘴,想了想還是將話嚥了回去。

公子御見狀突然勾脣笑了,然後好心情地問道:“你剛纔是想問什麼?”

“我……”她是想問他到底是什麼人,只是話到了嘴邊立刻變了,“我是想問,那個時候你故意讓雪瑤大家去雲夢澤,難道就是爲了將我擄走嗎?”

公子御聽了一愣,然後笑得更是好心情,一邊輕輕搖頭一邊道:“不,事實上那只是我臨時起意,我猜你後來大概是沒有查過那次喪生的都是什麼人吧,其實可以分成兩類,一類是擋了我的路的,另一類是別人花錢買他們命的,那些人大部分都是武林中人,恩怨情仇多的很,而且整天無所事事,最愛追着一些歌姬跑,所以我纔想了這個法子將他們集中到一起好一網打盡。

至於你,如果那天你沒有去那裡的話,我也不會動你的,我有眼線在宮裡,所以我知道你,但也僅僅是覺得你有趣罷了,其他最多也就是神態和她有點像讓我關注一些。後來在雲夢澤,那天情況太過混亂,我想着你到底是個王妃,所以才順手救了你,真正引起我興趣的,反而是你被救之後的種種反應。”

他一邊說着一邊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徐昭佩直接傻眼了,所以說其實她是作繭自縛嗎?如果她不因爲猜測忌憚穿越者而有所掩飾,就那麼順順當當地將王妃的架子擺出來,其實他根本就不會爲難她?

徐昭佩心裡恨得直咬牙,是不是到了這個朝代來,她的智商也隨着年齡以及身體的變小而退化了,瞧瞧她已經做了多少件挖坑自己跳、搬石頭砸自己腳的事情了。

她忿忿地咬牙,“還好你的心上人要回來了,你以後離我遠一點,越遠越好,千萬不要讓我再看到你!我每次看到你除了倒黴還是倒黴!”

公子御微微勾脣,向來有些冷漠的氣勢也柔軟了起來,“若是順利的話,你的願望會實現的,我爲我以前的舉動表示歉意,其實你還是不錯的,往後,你好好地生活吧。”

徐昭佩聞言,想起那天晚上他說的從這個世界消失的話,心裡一驚,難道那個藏寶的地方實際上事他心上人的陵寢,他這次去其實是殉情的?

她張張嘴,卻發現自己好像也沒什麼立場去說些什麼,最後還是泄了一口氣,心裡卻是悶悶的難受。

公子御垂着眼睛道:“我會將一切都安排好的,你也選幾個你信任的人吧,後日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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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

徐昭佩垂着臉,看着他月白色的長衣從眼前滑過,那揚起的廣袖和袍踞像是一朵雲,就這麼飄出了她的視野,一種空蕩蕩的心慌充斥着她的心田,她忍不住擡頭去看他的背影。

寬闊的肩膀和挺直的脊背,像是一座高山又像是一座豐碑,更像是一柄大氣磅礴的劍,那種高高在上的睥睨的氣勢即使是一個背影都可以被他演繹得完美無缺。

徐昭佩心裡的悵然隨着他身影的消失而變得濃厚了起來,往後,大概真的再也見不到他了吧,她原本是該鬆了一口氣的,可是那缺了一點的感覺是什麼?

(本章完)

134相處078殿中對話026真相037可以回去了066是要離開了嗎118孩子留不留147孩子是你的你信嗎072幻境018表現過頭了030玉簪023誰說古代不追星141爭奪管家之權051禽獸都是一個樣153有女綠腰057粥025變故130逃避069不救172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182揚州之行(二)084想死啊171有人來過了057粥175只當看戲152戰爭一觸即發097結束036怒火012算計007鳶蘿055受傷041阿奴說什麼就是什麼059盛名之下166準備離開091能死在你懷裡076逃出生天052親耳聽見他的選擇135無法回頭067如果我什麼都不做115喜帖原樣送回091能死在你懷裡033遇到一個萌正太071痛苦038是何居心106你配麼156完整藏寶圖032趁亂176兩方勢力021莫名其妙的蕭繹137回府026真相004小白花駕到012算計127不會再放開你071痛苦060猜度032趁亂021莫名其妙的蕭繹148到底是不是我的019友人136失寵了嗎129只要我的身後有你057粥032趁亂190居然是個死胎193大結局072幻境069不救011春柳192歡兒在洛陽064瞧瞧自個兒就可以156完整藏寶圖143變故發生131呵斥108掃榻相迎129只要我的身後有你171有人來過了174不是個簡單的人192歡兒在洛陽188死死地抱住她172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125同行132噩夢078殿中對話139我想要的你都不能給152戰爭一觸即發171有人來過了147孩子是你的你信嗎116蕭繹大婚016酒家夜半052親耳聽見他的選擇008少年的決心150你就當我是傻子好了153有女綠腰092血腥006釋然158被擄112都是假象016酒家夜半058聰明的不像十歲119嫁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