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做完這些,宮琳琅再換過牀單,躺在上面,一動也不想動了。
這些事不累,但心累。
她在猶豫,要不要打個電話給遲飛羽,他有了煩心事,自己該關心他安慰他,在他最需要人支持的時候,無條件的站在他的身後支持他。
可是,他不是已經說了,晚上不用再等他,這已經意味着,他要分開一陣子,要清靜一下,自己再打電話,會不會煩着他?
宮琳琅就在這樣糾結的心情中睡了過去,連晚飯也沒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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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飛羽獨自坐在書房中,夜已經很深,他卻沒有開燈,將自己陷入無邊的黑暗中。手上,是一張已經泛黃的小照片,這是他唯一殘留的一張阿珍的照片。
那是阿珍生日時,來別墅時他給她照的,當時還戲言,要將她拍得美美的,留作紀念,哪料得,真的留作了紀念。
不用開燈,他也能記清阿珍的臉。
她有着一張跟宮琳琅幾近相似的臉,甚至連微笑着露出的小虎牙,都如同一轍。這也是遲飛羽回國,在酒會上初見宮琳琅時,第一眼就產生錯覺的原因。
只是,阿珍是秀氣的,是斯文的,連帶她的笑容,都有着她十七歲年齡的靦腆與羞澀,而宮琳琅,卻是潑辣野性的,他能清楚的區分開兩人,除了當初在酒會上因爲震驚因爲酒意第一次產生錯覺外,他都能清楚的區分開兩人,沒有混淆。
直到夜很深了,他纔將阿珍的照片放回了原處,回到了臥室。
躺在牀上,他反來複去的睡不着,牀上枕上,似乎處處都是宮琳琅的氣息,連同她早上換下來的吊帶睡衣,都還在衣架上掛着,影影綽綽中,似乎宮琳琅正悄無聲息的立在那兒。
眼前是無邊無際的黑暗,陰冷的風嗖嗖的吹動,飄渺若無的薄霧在四周漫延。
遲飛羽小心的一步一步的前行,腳下,似乎是無盡的沼澤,隨時都會將他吞沒,每一步,他都走得好艱難,擡腳時是那般的無力,每一步落下去,又是軟綿綿的找不着着力點。
前方沒有路,也沒有盡頭,他卻依舊是頭也不回的前行,似乎只要再走一步,再走一步,就能穿過這無盡的虛空,找到光明與希望。
前方終於有人出現,一襲白色的連衣長裙,披散着長髮,衝着他微微笑:“飛羽,你來了……”
似乎,她應該發出銀鈴般的笑聲,是那種發自內心的歡快喜悅的笑聲,可是,現在這笑聲,卻是帶着慘人的寒意。
終於有人了,終於有人給他希望和光明瞭,遲飛羽突然之間似乎生了無窮的力量與勇氣,他向着她奔跑過去,可是腳下的沼澤將他給吞沒,一點一點的,拉着他向沼澤深處陷去。
“救我……”當那沼澤要將他連頂沒入時,他終於是費力的叫出了聲,那人影,瞬間放大在面前,一張微笑着的清秀臉龐,全是模糊的血跡,猙獰可怖。
“啊--”遲飛羽大叫一聲,從牀上掙扎着坐了起來。
又做惡夢了,又做惡夢了。
伸臂擰開牀邊的檯燈,他半果着精壯的上身,就這麼坐在牀邊,額上仍是滲滲的冷汗,心臟是有那麼一瞬間,沒有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