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說,那個房子,鬧鬼。”梅雪說到“鬼”字的時候,眼神裡都是驚恐之色,好像一說那個“鬼”字,鬼就會從嘴裡跑出來。
“呵呵,哪兒有鬼啊?”烏海笑着說道,“再說就是有鬼,應該是他怕我,我纔不怕他呢。”
“哎呀,阿海哥哥,你胡說小心讓鬼聽見了。”梅雪朝左右看了看,小聲說道。
“告訴你我都見過鬼,一點都不可怕。”烏海神秘兮兮地說道,“而且,最後我們把鬼嚇跑了。”
“吹牛吧你。”梅雪撅起嘴,哼了一聲道。
“真的,聽我給你講。”
於是,烏海將他的一次“見鬼”經歷講給梅雪聽。
大概六歲的時候,一天晚上,我都睡了,朦朦朧朧中聽見爺爺和奶奶說話。
爺爺對奶奶說,剛碰見個鬼,被我趕到駱駝咀了。
我聽見這句,猛然醒過來,纏着爺爺帶我去看鬼。因爲人人都說鬼,人人都怕鬼,可是鬼究竟長啥樣,誰也沒見過,我要親眼看看鬼到底長啥樣。
爺爺拗不過我,便帶着我來到打麥場。我緊緊拉着爺爺的手,站在麥場邊上往駱駝咀方向看去。儘管農村的夜晚漆黑又安靜,但我知道只要往麥場往下看,就是駱駝咀。
“鬼在哪兒呢?”我問爺爺。
“那不是嗎?”爺爺深沉地說,“從駱駝咀往上來走着呢。那一團紅色的,看到了嗎?”
“看到了。”我說。
我更加緊地抓住爺爺的手,因爲我真的看見一團紅色的東西,正在往我和爺爺的方向走來。那團紅色好像是一團火,又像是一團發光的紅綢子,總之它在移動,無聲無息地移動。
那鬼距我們越來越近,我對爺爺說,“爺爺,我怕。咱們回吧。”
誰知爺爺卻說,“有啥害怕的?狗ri的東西,咱們要把它趕跑,不然會來村裡害人的。”
說着,他拾起麥場邊一塊石頭,舉過頭頂,一邊扔出去,一邊大聲咒罵着:“狗ri的,你還敢上來,你上來看老子不把你打死!”
那鬼像是被爺爺的氣勢給鎮住了,停住了腳步。爺爺看它還不走,又拾起一塊石頭,使出渾身力氣扔了出去,“狗ri的,還不走?快走!再不走,我打死你!”
我一看這鬼真的怕人哎,便放開爺爺的手,也撿了一塊石頭,學着爺爺的樣子扔出去,罵道:“狗ri的,你再不走,我打死你!”
那鬼看樣子也是個膽小鬼,果真開始往轉身往回走。如果它有頭的話,應該是一步三回頭走的,因爲它走得很慢。好像捨不得走似的。
我和爺爺就一直站在麥場邊看着它的行蹤。它先是到我家的墳地裡轉了一圈,又一直走到烏三家的墳地,然後從烏三家墳地出來又進了離我們烏家臺比較遠的另一個村莊……
“那鬼到底長啥樣啊?”梅雪打斷烏海的講述,睜着好奇的大眼睛問。
“具體啥樣啊?我也沒看清,反正就是一團紅。”烏海撓了撓頭說。
正說着,只聽母親站在門口喊他:“阿海趕緊把你飯吃完,我洗鍋了。”
“哎呀,我的飯涼了。你放心,要是有鬼,我捉回來你看。”烏海說着,向那屋跑去。
梅雪聽烏海這樣說,只好也轉身回家吃自己的飯去了。
吃過晚飯,梅金禧溜達了進來。一進門,便笑着說:“哎呀,還是大妹子你厲害,這麼快就把房子找好了。”
月芳聽梅金禧這麼說,也有些得意,笑着說:“可能是我運氣好,有貴人相助吧。”說着,拿眼睛將他瞟了一眼。
“那房子你去看了沒有?”梅金禧知道她話裡有話,便又問。
“我沒去看,成祥下午去收拾了。”月芳答道。
“成祥,你看那房子好着嗎?那麼長時間沒人住。”梅金禧又問成祥。
“還行吧,房頂,牆壁啥的都好着呢。能住人。”成祥說。
“我覺得你們搬進去前,應該先找個陰陽先生,收拾收拾那房子。”梅金禧說。
“那有啥收拾的?搬個家還要搞個迷信啊?”月芳不以爲然地說。
“長期沒人住的房子,難免會有不乾淨的東西嘛。”梅金禧說着,看了一眼成祥。
“能有啥不乾淨的東西?難不成鬧鬼?”月芳聽他這麼說,停下手裡的活計,一臉嚴肅地問道。
“我聽說以前曾有一個寡婦帶着她的倆女兒住在裡面,後來倆女兒總是不明不白地犯病,實在住不下去,就搬走了。”梅金禧說。
“閒着呢。我們家這人殺氣大得很,管他有啥都能給嚇跑了。”成祥故意說。
“啊?那你咋不早說?成祥你是不是早知道?”月芳吃驚地看着成祥。
“我說話,你又不聽。”成祥嘟囔道。
“那咋辦?”月芳也有點害怕,迷信迷信,不可全信不可不信啊。
她又恍然大悟道,“怪不得總務科那個領導咋那麼痛快就把這房子給我了。”
成祥鼻子裡輕輕哼了一聲。
“你哼什麼哼?你笑話我是吧?”月芳突然很生氣,以爲自己魅力大,很輕易要到的房子原來竟是沒人敢住的房子。當男人的,不知道替媳婦解圍,還看笑話。
“月芳,你也彆着急。”梅金禧說,“找個陰陽先生禳解一下,成祥和倆男娃先住進去,試試沒啥問題,你和烏夏再搬進去也不遲。”
“只能這樣了,不然還有啥辦法呢?”月芳有些灰心喪氣地說,“我也沒認識的陰陽先生啊,要不你幫着找一個吧。”
“也行。”
第二天,梅金禧領着陰陽先生來了。
那人頭戴黑色道帽,身穿八卦道袍,手裡握着一柄佛塵,身後揹着一柄長劍。一看就是專業人士。
月芳看着有些面熟,便問:“先生貴姓?”
“你不認識了?”梅金禧笑着說道,“這位就是毛先生。是咱們龍嶺鎮最有名的陰陽先生。”說着,悄悄向月芳使了個眼色。
“哦,想起來了,就是您說我家烏海將來會有大出息的。”
陰陽先生,笑了笑,點點頭,說:“正是。記住我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