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月二十六。欣悅小區開始張燈結綵了。烏龍婚慶公司四“佃着一排禮炮加一臺柴油發電機突突突地充着氣,小區大門口豎着的氣拱門充足了氣,偌大的字樣是:
恭祝費仕青先生、李雨萌女士,新婚快樂。
狐朋狗友越多,這典禮越是熱鬧,八九點的光景就來了一幫子大夥,縣城裡的、單位的、高中同學、初中同學再加上這幾位大學同學,以友觀其人差不多就知道新郎綰是個什麼人,八九點光景纔剛曬着太陽,一單元一幢十二層二十回家,待客的桌子到開了七八桌打麻將甩撲克鬥地主詐金花的,更親近一點的就顧不上玩了,寢室裡老大薛翰勇這位一米八出頭的大帥哥先自扮了個迎客的主,不同的客人來了領到不同的桌上,先來個遞煙敬酒扯一會。老三黃天野這賭品人品都不咋地,不過腿腳勤快,胳膊肘夾着一大摞喜字沿着單元門直貼到了小區衚衕外。
雖然住上了現代化的樓房,可還保留着老一套的習俗,待客首要的事便是搭火起竈,這事除了簡凡當然是不二人選了。前一天三個泥火竈早就搭就好了,此時只見得貼着紅喜字的蛤撈麪牀架在火上,柴火煙和着水汽繚繞在竈邊,三強、水生倆夥計呲牙咧嘴地嗨喲喊着號子壓着兩米多長的蛤撈麪牀,面槽裡均勻地吐着齊滾滾的麪條,一牀能下五斤和好的面,桃花蹲着拔拉着火,催促着三強和水生。
菜只有一樣恰菜,蘿蔔土豆蒜薹粉條大片肉,簡凡繫着圍初正朵朵朵地切着幾份不同的菜,面前幾個大海盆切好的菜高高跺了兩盆,按照烏龍習俗,頭頓蛤撈好壓飢、接了新娘開大席。而接新娘的車差不多到午後才能回來,這之前一頓壓飢的飯就相當重要了,不但口味要過得去,而且從上午九點開始陸續要吃到午後才能收攤,來賀喜的客人是隨來隨吃,具體能吃多少碗誰也沒譜,不過據簡忠實操辦了一輩子別人紅白喜事的經驗,最少也得四五百斤面,親戚朋友要多了,七八斤百不等,不過以簡凡對費胖子家裡的瞭解,直接準備了半噸面。
“哇哦”,好大的鍋,好壯觀,”
楊紅杏駕着輛小紅車,借樑舞雲的,前一天倆人回了烏龍,半上午拉着簡荷來看費胖子的婚慶現場。一進小區大院就讚歎了句。
簡莉一瞧,笑了,繚繞着青煙和熱汽的鍋竈旁,十八擔水的大鍋之上,三個人在壓榆木架的蛤撈大牀,哥哥簡凡抄着一把鍬直接當大勺。一鍋炒菜要倒半桶色拉油。起味的蔥蒜姜要有四五斤,大海盆的塗菜鍋裡一倒,大鍬在翻攪着,看着不太像做飯,倒像和泥翻砂一類的重體力活。
停下車,簡莉蹦蹦跳跳下來直挽上了楊紅杏,笑着解釋道:“這就是我們家的傳家寶,四口剛玉鍋,有人叫十八擔,我爸現在榮升一中那一片區的紅白理事會會長,誰家要辦事,就不清人也得來借鍋以前不覺得啊,現在我越看我哥,越和我爸一樣了,我媽現在天天埋怨我爸把我哥教成大師傅了,早知道我哥這得性,念啥書嘛,還不如早點入行,沒準現在都成小老闆了,呵呵
楊紅杏看着正聚精會神翻炒一鍋的簡凡,也不禁莞爾了,側頭笑着說:“當廚師也沒什麼不好的嘛。看他多投入。”
“哦”是嗎?。簡莉捉狹地伸着腦袋看楊紅杏此時的表情,心照不宣地笑笑,被楊紅杏拔拉着臉蛋扭過一邊,這丫頭老拿自己和簡凡倆人開玩笑,這不又來了,捂着嘴嘻笑着:“看來是廚子眼裡出西施啊。哎紅奔姐,我就有點奇怪,你咋能看上我哥呢?”
這個問題問了不止一次,如果以前穿身警服很帥氣的時候還能理解的話,那麼這後來就有點難以理解了,簡莉說了句,看着落落大方的楊紅杏站在身側,高挑的個兒挽着長髮飄飄襯着一襲火紅的大風衣,立馬把自己比成了個醜小鴨了,而哥哥此時繫着之塊有點掉色的老式圍裙,實在和紅杏姐有點不那麼般配。
“怎麼,你覺得你哥不好麼?。楊紅杏嘴角微微翹着,笑了。
, 可
“可能麼?就衝我哥每學期悄悄給我塞錢我都不敢說不好”,哎,站住,”
簡莉正和楊紅杏說着,猛地叱喝了句,單元樓門裡剛剛出來準備到鍋前的一個大胖子聽得一怔,一往發音地方看,樂了,黑裡俏的簡莉到在其次,那身邊站得那位紅衣美女看着不賴,還以爲是簡莉的同學,一扭身屁顛屁顛跑上來了。
“必,”這誰呀?我怎麼看着這麼面熟,”費胖子此時舟不是搭訕,而是看着這位長髮美女確實眼熟,還沒走近搭訕到被簡莉上前一把揪着,一伸手:“過和”過來,給紅包。”
“啊!?我給你什麼紅包費胖子瞪着眼,敢情剛纔睡醒還迷糊着。
“嘿,不給是吧?我爸給你做席、我哥給你支攤,我媽還得給你收禮,你把我們都用上了,便宜你了。
不封紅包是吧,不把我當妹妹是吧?。簡莉威脅着,費胖子向來害怕這兄妹倆難纏,掏着口袋看樣早有準備,拽了個網拿手裡,簡莉一把拽到手裡:“謝了。”
“哎別走,”這是誰呀,你同學呀?我怎麼看着面熟呀?”費胖子看來紅包不白掏,恬着臉問着簡莉。討了便宜的簡莉正得意着,不料一聽皺眉頭了:“喲”費胖子,你都結婚了還存非份之想呀?
楊紅杏也笑吟吟地走上來了,笑着說了句:“費仕青,恭喜啊,,你真不認識我了?刑偵一大隊,你還去混過飯呢?”
“噢,想起來了,那位警花”哈哈 ,換了警服我都不認識了。哎哎”你怎麼也到烏龍來了?喲,不是那個”費仕青套着近乎,回頭看看竈前的鍋哥。再看看俏立的楊紅杏,猛然省悟了,指着楊紅杏嗷、嗷,”嗷了幾聲沒想起楊紅杏姓甚名誰來,直接了當說了:“嗷,我想起了,那時候我就看出來了,你和鍋哥有一腿。”
楊紅杏臉一紅,簡莉在背後擡腿使勁一踢,這費胖子冷不丁被襲,捂着臀部就躲,不敢招惹鍋妹了,正躲着,樓上窗口伸出來腦袋來,不知道那個小子捉狹喊着,仕青,你媽喊你回來戴紅花準備接媳婦,快上來”還沒走,又被貼喜字歸來的黃天野一行幾個人揪了個,正着,幾個人拽着拉扯着費仕青趁着貼喜字手上留下的硃紅直往費仕青臉上抹,抹得費仕青殺豬介似地大叫着捂着腦袋連奔帶逃直往新房裡奔。
有點人來瘋的簡莉看着人羣裡幾位認識的朋友來了,大喊着名字也奔着湊熱鬧去了。楊紅杏被這喜慶的場面感染着,不過對於這個地方自己卻是陌生得很,款步走到了圍牆邊的鍋竈前,不遠不近地站着,看着剛剛嗆了一盆涼水蓋上鍋的簡凡。
他,就是我的選擇嗎?
楊紅杏不管在看到簡凡還是心裡想到簡凡的時候,總是不自覺地會有一種溫馨的感覺流趟過心間,手牽着手走過了那場患難,能留下的一切都變得那麼彌足珍貴。不管有沒有共同語言,最起碼那次患難讓倆人都認識到了家庭和親情的重要性,雖然聚少離多,不過倆個人之間有了那麼一種無言的默契,這倆年簡凡在外面忙,尤其走到了年節的時候比平時還忙,每年過年楊紅杏都會來烏龍,看看伯父伯母,和簡莉玩上一兩天;而平時有空暇的時候,簡凡又是回大原看楊紅杏媽媽。這種默契帶來的直接後果是,楊紅杏和簡莉比和簡凡還熟悉了,而楊媽媽對簡凡好像比對閨女還親了。
不知道這算不算一種戀愛方式,不過在彼此熟悉和牽掛之後的相見,總有一絲談談的陌生像是隔閡橫亙在倆人中間,像是少了什麼。
那少了什麼?,或者,是少了那份親暱,少了那份眷戀?
看着現在眼裡少了捉狹。表情少了壞笑的簡凡,楊紅杏有時候會懷念剛剛認識簡凡的時候,那個總是找機會搭訕、總是色迷迷壞笑着想拈點便宜的男孩。
太陽漸漸升高了,來賀喜的絡繹不給也踏進小區,三三倆倆到鍋前端碗飯先吃着壓飢,桃花忙着撈麪,水生就着大勺抱恰菜,一鍋完了緊接着另一鍋開伙,倆鍋輪流地替換着出面一刻也不歇着,不一會又見得費仕青媽媽,一位噸位和兒子差不多一般胖的媽媽忙着招呼幫工開伙的師傅們,特意地給簡凡幾個和外面婚車上的司機們塞着菸酒,不嗜煙也不好酒的簡凡隨意的放到一邊,正準備再提一袋面的時候,恰恰看到了正在一旁站着的楊紅杏。
笑着招了招手,楊紅杏正站着無聊,欣然款步上前,簡凡早把一碗灌好恰菜的蛤撈麪端着遞上來:“餓了吧,吃吧”今天可沒時間招待你啊,下面上席到四五點以後了。”
“那我嚐嚐,”
,王琺比北
楊紅杏也不客氣,欣然接着,就着簡凡遞給了凳子坐到了廚師這一窩跟前輕嚼慢嚥上了,大鍋飯和飯店和家裡的都不一樣,吃得就是一種喜慶、一種豪邁的味道,大片的肉塊、大塊的蘿蔔土豆看着楊紅杏有點咋舌,不過淺嘗之下味道尚可,最起碼比學校食堂那味道強多了,不知道是真餓還是喜歡這味道,幾口下去吃得津津有味,偶而一攏額頭飄過來的頭髮,卻見得簡凡正蹲在一邊看着自己,楊紅杏嫣然一笑逗了句:“簡大師呀,做這麼大鍋的飯好像顯不出你的水平來啊?我吃着一般化嘛。”
“嗯!?錯了”你看”這大鍋飯好不好,得看講水桶簡凡笑着指着鍋邊不遠的講水桶,空空的,楊紅杏詫異地看看,不解。簡凡悄悄往近湊了湊解釋道:“你要做得不好,吃的客人嘗上兩口直接就是騰騰地倒紺水桶裡了;反之呢,如果好吃的話,那自然不用倒講水桶了,都進這些飯桶的肚子裡了,嘿嘿,”
簡凡偷偷捂着嘴笑,楊紅杏看着空空的紺水桶,到確如簡凡所說,再看看四周或坐或站,端着大碗津津有味吃着蛤撈麪的一干來賓,撲哧聲也笑了,笑着嗔怪地白了簡凡一眼:“我還沒吃多少呢,在你嘴裡就成飯桶了是不是?”
“人不都是飯桶麼!?區別在於,你是比較漂亮而且我喜歡的飯桶而已簡凡斜眼忒忒看着楊紅杏,楊紅杏正收住了笑容,撲哧一下子又把面嗆喉嚨裡了,乾脆把筷子一插,騰騰小拳頭擂了簡凡幾下子。
簡凡笑着沒有躲,看着鍋裡面快完了,又喊着三強準備加面,一骨碌站起來徵詢似地問楊紅杏:“哎,杏兒 ,一會幫我洗碗怎麼樣,到了十一二點人更多,怕忙不過來
“哦”我纔來了一天就讓我幹活呀?你不在我來你家,你媽可什麼都不讓我幹楊紅杏故作不悅。
簡凡頭也沒回地說着:“你千萬別跟我媽學啊,你要像她那樣啥也不會
楊紅杏驀地又被逗笑了,沒人聽到這一句,或者即便是有人聽到了,也不會理解這一句之中的含義。只有楊紅杏理解了。
於是,大海盆旁邊一會又增加了洗碗的夥計,很漂亮。不少男賓不好意思把碗遞給這美女洗,然後又多了不少自己彎着腰洗碗的爺們”,
十一點多時候,鳴炮開路,黃天野比自己結婚還樂呵,提着掛鞭炮直放到小區門外,給迎親的車開道。雖然和新娘家就隔了一條河,可這弄弄哄哄還是拖了兩個,多扛時午後才聽到鞭炮聲響,一干年輕人早就一鬨而出,直接把婚車攔到了小區路外,把新郎新娘拽將下來,弄婚車正式開場了。
新娘家裡要鬧,那得左攔右攔不讓新郎接新娘,一幫迎親的任務就是打點新娘的七大姑八大姨外加紅包哄着小輩子把人接走,臨走還得新娘抱着新娘他娘大哭一場。這哭得嘛,也算喜慶的一種,不哭還不行
不過費胖子這身架在新娘家早被對方親戚折騰了一回,迎親回來幾十號人圍着倆人折騰,差不多就快真哭了。只見得薛朝勇拽着費胖子,簡莉幾個女生攔着新娘,黃老三在拿着禮花桶亂往費胖子臉上噴。不一會把準備逃跑的新娘拽回來了,一干同學壓着費胖子蹲下,帶着新娘騎在費胖子脖子上,婚紗往下一拉,遮着費胖子的臉,然後是你一把我一把、你一腳我一腳踹着讓新郎往小區裡架人。鬧鬧哄哄沒走幾步,這位新娘的體重也不可小覷,吭吭哧哧費胖子腿一軟,撲通聲把新娘扔了。
摔了跤好歹被衆人扶着,笑得前俯後仰的人又逼着費胖子抱着新娘進小區,等進了小區早累得氣喘吁吁,臉上和着硃紅和禮花,要不看身材都分不清是不是費胖子。這纔是典禮的第一步,接着小區裡婚慶公司又是擺個儀式臺子要來項目,第一項就是讓費胖子來個求婚。費胖子自然是拗不過衆人,捧着花網單腿跪着,黃天野後面使壞,一伸腳把費胖子踹了個雙膝全跪,偏偏這費胖子正氣虛腿軟,一全跪肚子耷拉撲通向前趴,來了個五體投地”趁着這功夫一幫女賓使壞,把新娘拽着直壓到了費胖子身上,來了個雋永的合影,女上男下,一個正騎,一個倒掛。
人聲鼎沸的人羣之外,鍋竈已經收,三強、桃花、水生幾個饒有興趣地站在人羣邊上看着笑話,簡凡收拾好了鍋竈準備拉回店裡,看着副駕上邊擦手邊笑這場面的楊紅杏安排着:“我把東西送回店裡,一會在烏龍賓館還有酒席,要不你和簡莉一起吧?”
“我和你一起去吧,你妹妹和同學一瘋起來,肯定又把我扔下了楊紅杏笑着道。
,王琺比北
“也好簡凡發動着車,看了看快結束的熱鬧場面,暗道着今兒結婚把費胖子整得夠嗆,一會再來一頓酒席,能不能自己走進洞房還是兩說。一想這折騰勁想得簡凡臉上帶笑,楊紅杏也被這胖子逗得有點忍俊不禁,笑着評價着:“你們這風俗真是的,結婚像打仗
“呵呵,結婚本來就是一場戰鬥,現在才拉開幃幕”晚上鬧洞房才熱鬧呢,這倆年還是稍文明點了,以前不把倆人整裸奔了都不結束。”簡凡笑道。
楊紅杏臉色微紅啐了口:“沒羞,,我不喜歡這個風俗。”
“可不說什麼呢,我也不喜歡,哎。那你喜歡那一種?”簡弗弱弱地問。
“嗯楊紅杏沒有太多思索,車一顛簸出了裡渡蜜月,沒人來打擾;再比如來個海濱假日,看着海、聽聽浪花聲音
或許僅僅是觸景生情說了句浪漫的述求,聽着的簡凡二話不說:“行,沒問題
“什麼?楊紅杏從浪漫中驚醒過來了,側頭看着簡凡。
“你不說的嗎?溫暖的小屋渡蜜月,浪漫的海濱過假期,咱們將來就這麼辦簡凡信心十足地說道。
“這,”楊紅杏啞然失笑了,看着簡凡還套着幾分油色的廚衣,大言不慚地如同一切皆在掌握之中,弱弱地問:“簡凡,這算正式求婚嗎?。
嗯!,簡凡嗯了聲,重重的點點頭,爾後車一停,嚴肅地看着楊紅杏:“準備好嫁給我了嗎?”
楊紅杏驀地笑了,憧憬過無數次的浪漫時刻在最不浪漫的時候糊里糊塗來了,像是開玩笑一般。楊紅杏指摘着:“喂,那我的鑽戒呢?沒有鑽戒好歹也得有束玫瑰吧?鑽戒玫瑰都沒有,你好歹也挑一個,正式點的場合和時候吧?”
“嘿嘿呵呵,內涵永遠大於形式,要是鑽戒和玫瑰管用,那有那麼多離婚的。沒事,一會回店裡我給你蘿蔔雕朵玫瑰,又好看,又浪漫,又能吃,不,雕九十九朵,咱們不去吃席了,吃蘿蔔”簡凡嘿嘿哈哈一笑,放着離合車起步了。
楊紅杏一嗔怒,故意出着難題:“不行,我要九百九十九朵
半年,簡凡蔫落地回絕了一句:“蘿蔔這麼貴,你這不浪費麼?”
楊紅杏再也忍不住了,捂着臉嘿嘿吃吃地笑着,笑得兩肩真聳,對於這次非正式的求婚,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如欲知後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