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藥專業,是一個聽上去陽光白雪,實際上是一個報名都閃工作難找的鬼專業,一般的高中學子在家長和學校老師的指導或者干預下都不喜歡這個……
除非實在成績一般,有的上總比沒得上要好!
除了錄取分數線低這個原因外,魚頭還有點擔心以後大學三年的日子,都說中國的大學進去難出來容易,以前恨不得是千軍萬馬擠獨木橋。
這幾年這種情況改變多了,一個個大學忙着大擴招,特別是把教育當成產業來運作,收錢上學就比較順理成章了。招一個自費生進來,那不是大學生?那是白花花的銀子啊!
既然是自費,照理大學的考試應該不難,不過好歹也是考試不成。
聽說好多大學裡都有什麼“四大惡人”或者“滅絕師太”之流,以痛下殺手爲人生之快意拉風。
小時候因爲考試成績不過爾爾,魚頭被老爹揍的陰影太重了!
中藥專業應該簡單的多,沒有那些高等數學和各種繁瑣的理論,無非是關於中醫的一些基礎知識。說什麼自己也是打小就跟爺爺、老孃學了不少,周邊小山小嶺裡鑽了十幾年,幫着爺爺採摘。在這過程中認識了不少中藥,也懂得了不少藥材的基本藥理。
要早生個二十年,說什麼也是一個半拉子的赤腳醫生!
溧陽這個地方說上去屬於龍城,蘇南區域,實際卻是地處蘇皖浙交界,山系則屬於天目山和黃山兩大山系交叉之處,雖沒有特別高大的崇山峻嶺,但幾百米高低的小山連綿不絕。常見的中藥材還真不缺!
大學頭兩年就靠這點鑽山溝裡的基礎知識,再加上小聰明的腦瓜,魚頭帶着天王和胖子就這麼就混過來了。
魚頭爺爺就是一個個半吊子老中醫,一輩子的赤腳醫生。但周圍鄉鄰生有個小災小病的,首先想到的都是找喻老爺子開點中藥煮點水喝……
聽說魚頭考上了中醫藥大學,而且學的還是中醫,爺爺奶奶很高興,這下家傳絕學好像有傳承希望了。
老爺子行醫牌照是沒有的,用今天的話來說那就是非法行醫。不過,這不礙老爺子在周邊的名聲,尤其爺爺小時候跟一個遊方郎中學醫,學會做一種蛤蟆膏,專門用於救治燒傷病人。早年溧陽縣裡鄉下醫院遇到燒傷病人,都靠這種傷藥膏,燒傷面積不大的患者,敷個幾十天就能長出完全新的皮膚。
後來,不是正規廠家出產的藥品,大醫院禁止給用了。不過,醫生用下來之後,對那些所謂的治療燒傷的正規藥品也缺乏啥信任感:牌子是大,廣告是響,用起來的效果是非常的不顯著。就和很多感冒藥的,味道不錯,甜甜的,反正吃不壞肚子。泡在杯子裡,事先不知道是藥的,喝下去的感覺就是糖漿。好喝!再來一杯。
藥品批文啊,也就是那麼一回事,熟悉這個行業勾當的都明白怎麼回事,要不怎麼有人說,藥監局的拉出去,全部斃了,可能會有個別冤死的,隔一個來一槍,保證不會殺錯!
拿全
社會老百姓的生命開玩笑,難道不該殺?
不得已,經驗豐富的老醫生們只能打着醫院實驗品種的旗號恢復使用,每年老規矩夏季後要到魚頭爺爺這裡拿個幾十盒,一年差不多夠了。
這種蛤蟆膏,魚頭最最熟悉。打小的時候,週末假期和暑假裡一般回到小山村,遇見下雨天就得幫着爺爺去抓瘌蛤蟆。
蛤蟆喜歡在雨後出來活動,很容易抓,用它的皮和幾味中藥材一起熬,熬製出來的膏做成了蛤蟆膏,敷在燙傷皮膚上再生效果很好。
看上去疙疙瘩瘩的賴蛤蟆皮,熬出來的藥膏居然可以修復調理皮膚,這也算奇事。魚頭給自家這寶貝起了個比較高大上的名字“暗香生玉膏”。聽上去是不是有點像射鵰英雄傳的那個啥,黑玉斷續膏!
可惜這種東西沒法去做臨牀,不然說不定也可以和雲南白藥、片仔癀那樣成爲國家的保密品種。
現在拿去做臨牀申請批號,不用說,結果自然一個“死”字,藥監那幫要麼名牌大學畢業的,要麼喝過西洋墨水的,誰會信這種玩意啊。
再說,也進不了那高大的衙門啊,就算進去了,紅包也塞不起,沒看到藥廠廠長們可都是提着一個個手提箱上門拜訪,然後那麼黑色閃亮的手提箱總是忘了帶回去。
奶奶是農民,孫子考上大學是大喜事,以後就是大學生了,這在農村就代表着小子有大出息了。
老媽聽說兒子考上大專,則是又驚又喜。
喜的是魚頭能考上大專,着實不容易,本來都沒抱這希望,就準備兒子高考落榜後,廚房裡多個二廚,以後接下自己這個沙河第一鍋的當家大廚位置。
魚頭這小子,不但手腳勤快,在做菜上挺愛動腦筋,總能琢磨出一些新的菜式,和自己有的一比。
這兩年和自己一起試驗推出的中藥膳黑鍋魚頭湯,在刁鑽的食客嘴裡反響很不錯!
不光會做菜,做小二也是一流的,嘴甜面嫩討人愛,見了客人熱情大方,大叔大嬸大姐大哥地叫,有時看到路邊一兩個老外,還能“哈羅、哈羅”的說這兩句洋話把人給拉進來,飯店迎客的基本功不賴的。
跑堂的時候滴水不漏,介紹菜名的時候又風趣幽默,常逗得客人哈哈大笑,啥菜到了魚頭嘴裡都是有典故的名菜。這方面魚頭對野史雜談,三教九流頗有研究,還擅長的是能胡編亂造搭上橋。
魚頭還有一個絕學,點菜下單的時候,根本不用筆,連記幾桌不同的菜式也不會搞混桌;數學可能沒學太好,算賬有時會出現小錯。不過這也沒什麼,魚頭算錯賬從來只會往裡多進,不會算低了少收錢。
這其實也挺不容易的!
所以魚頭老爸說的,他學習不行,肯定不是腦子問題,而是心思不在學習之上。反正,魚頭老孃覺得,廚房裡再幹上幾年,沙河第一鍋的經營大權交給兒子絕對沒有問題,說不定還能在他手上發揚光大。
兒行千里母擔憂啊,老媽鬱悶的是,上大學就得
離開家裡去省城金陵,孩子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要出遠門,做孃的心裡肯定不好受。
再一個上大學要花不少錢,三年大專光學費就得三四萬,還得管兒子吃喝拉撒泡妞用。
沙河這地方窮鄉僻壤收入低,消費低,一大盆沙河黑鍋魚頭湯也就38元,一般幾個人上門兩三個菜一大盆魚頭也就六七十元。
正常的光景一天中午收入有個五六百,晚上多個幾百,館子一年收入辛辛苦苦毛利也就三四十萬。扣掉雜七雜八各種稅收、雜工、食材等費用也就掙個三四萬而已。
魚頭老媽一直辛辛苦苦將積蓄存着,準備給兒子在溧城裡面買套房以後娶媳婦用。
這下可好,萬一魚頭以後留在金陵,那就得在蘇江的省城買房子,聽說省城裡房價最便宜的郊區地段也要三四千,一套百把平方米的房子加裝修至少要四五十萬!城裡面中心的就不去想了!
兒子這手藝接班貌似沒問題,但他自己肯定不太樂意的。
時間過得賊快,讀了十幾年書,跌跌坎坎的大學也兩年了。要是把兒子圈在這麼個小鎮的飯館裡,確實有些憋屈,讓人有點不甘心。
要命的是,魚頭老爸心願未了,一直盼着兒子成一個光榮的人民警察子弟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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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頭老爹這輩子就做過一種工作,工作名字則從早期七十年代的公安員變成了後來的人民警察。
可不是一般的片警協警之類,十年前他還是這裡沙河鄉派出所的老大,派出所所長。
在他的帶領下,沙河這個地方警察保境安民,治理有方,沙河鄉近乎到達了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地步。當然,蘇南的治安基礎好本來就是國內可數的。
可惜,魚頭老爸的性格太正了,剛正不阿,不善鑽營,不適合改革開放解放思想的新要求。十來年前,有陣子全國範圍開展打擊農村鄉鎮賭博活動,所裡這項工作抓得很緊,不料一次抓賭碰上了鄉里的書記鄉長和幾個企業領導,照樣不留情面,想公事公辦,書記鄉長後臺很硬,魚頭老爸被扣上了破壞招商引資的大帽子。
在那個提倡經濟爲綱,不管黑貓白貓抓到老鼠就是好貓的年代,魚頭老爸悲催了,已經在公示期的天目湖區公安局長職位被撤了不說,連派出所長這頂帽子也被摘了,一擼到底。
就在上天目湖高中的時候,魚頭在家裡說起無意說起班上有個朋友是鎮上某某區長的兒子。父親聽完沉默一會,說了一句,既然都是朋友,那就要好好處。
後來過了兩年才聽父親和戰友聊天中偶然得知,這個某某區長就是前兩年把老爹整下去的沙河鄉黨委書記,人緣好,會來事,更會送禮,所以又升官發財了。發財是肯定的,魚頭和一幫同學去過這個家裡,三層的大別墅,裝修很豪華,而且一點不低調!
有陣子魚頭心裡老覺得不是回事,怎麼會和坑爹仇人家小子做了同學和朋友,這事怎麼這麼巧的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