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椒炒三國
“將軍,去朔方有多遠?”童老大問張志。
隨着大批原來中級將領的離開,曲長們終於有了和張志並肩騎馬的榮幸。
張志笑看着自己身邊還剩下的將領居然連曲長都要算上纔不過五六人時,有些落寞:“五百餘里路程吧。”
金輝就是和童老大一起挨板子的另一個曲長,接着說道:“大人,那走上十多天應該能到了吧?”
張志搖頭道:“我們要穿過整個羌胡地區,而且我們的兵力只有一千,路上不一定會平安。”
所有人都知道,羌胡之地雖然名義上還是大漢的屬地,但是隨着帝國的衰弱,她正在喪失對這片土地的控制能力。
“大家都打起精神,隨時都要小心着。”張志大聲對所有說道。他們所面臨的困難遠遠的超出想象,首先是住宿問題。
以前,大漢的在邊境設置了許多的衛所,當有軍隊經過的時候,這些衛所負責軍隊的食宿。
童軍他們走了整整一天,所經過的兩個衛所都已經破敗不堪,別說給軍隊提供食宿,那些衛所駐軍甚至連自己的食宿都無法解決。
好在部隊人數不多,隨軍也攜帶了一些糧草,暫時維持幾天沒有問題。
傍晚他們來到一小鎮,張志讓部隊在鎮外紮營,帶上童軍還有其餘三名曲長以及兩名親兵要去鎮子上逛逛:“走,我們去鎮子裡面逛逛,看看這一路上還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
金輝問道:“大人不是已經盤問過衛所官兵了麼?”
張志說:“那些人說的都是奏章上寫的,我們去鎮子裡隨便逛逛,說不定能知道一些我們不清楚的事情。”
童老大深以爲然,看來張志也不完全就是一個草包。留下幾個佈置軍營,剩下的七人隨着張志進入小鎮。
小鎮非常的小,如果縱馬疾馳的話,片刻之間就能走個來回。一條街道已經很久沒修了,街道兩邊的民房大多已經破敗。居民們並沒有因爲有軍隊的到來而恐慌,因爲整個小鎮顯然已經沒有多少居民了。
街道正中,一棟兩層的木樓就是整個小鎮最高的建築物,搖搖晃晃的竹竿掛着一面破敗的布條從小樓二樓的窗戶中伸出來,布條上的字也看不全了,依稀能夠辨認是家客棧。
幾人走進客棧,親兵喊道:“小二,來壺上好的茶。”
正趴在櫃檯裡面打盹的一個後生聽到後,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提起一把看上去有些年代了的茶壺,順手抄起一條毛巾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又從一旁端起一摞茶碗,向這裡走來。
到了桌前,那後生先是打了個噴嚏,然後放下茶壺和碗,用肩膀上那條已經髒的不能再髒了的毛巾抹了末桌子。
最後給衆人分碗,倒茶。
這顯然不是上好的茶,茶葉的碎末大面積的漂浮在上面,讓人看着很倒胃口。
親兵想說什麼,卻被張志用眼色阻止了。張志看這那小二的摸樣,笑笑,從懷裡掏出一把大錢:“小二哥,辛苦你了。”
小二見了錢,馬上來了精神,又把自己的肩膀上的抹布拿了下來,再桌子上用力又抹了一遍。
“麻煩小二哥,給我們上幾個可口的小菜。”張志說道。
小二將銀子揣在懷裡,弓腰說道:“對不住了軍爺,小店只有一些素菜。”
張志一笑道:“無妨,快些上來便是。”
不到片刻,一桌六個菜就全上來了。
小二陪着笑臉道:“諸位軍爺,小店只有這幾個菜了,委屈諸位軍爺了。”
小二絕對不是謙虛或者客氣,八個人都沒動筷子,這八個都是壯年,六個菜哪裡夠吃!最重要的是,這六個菜上的照實夠絕:炒白菜,燴白菜,燉白菜,清蒸白菜,紅燒白菜,還有一大盆白菜湯。
金輝有些憤怒了,衝小二道:“你們的廚子呢?把他喊出來!莫非他只會做白菜不成?”
小二嘿嘿一笑道:“這菜就是小人燒的,本店從老闆到夥計,到廚子,都是小人一人兼着。各位軍爺見諒了,這年月不太平,本鎮的居民能走的都走了,外地路過的也越來越少,因此店裡其他的菜都放壞了,惟獨這白菜卻能存住,委屈各位了,委屈各位了。”
張志等人聽他這麼說,也只好做罷。你是有錢,可人家沒菜也沒辦法。
好在這些人都不是什麼有身份的人,包括張志,在沒撿到那個便宜老爹之前,也就是街頭一賣水果的。
“小二,此去朔方該這麼走?”張志問到正題。
那小二一聽這話,馬上來了精神:“各位軍爺要去朔方?不知道各位帶了多少兵馬?”
金輝臉色一沉:“你只要回答我們問的就行,不該你問的就別問。”
小二忙說道:“是是,小人多嘴。只是諸位軍爺如果人多,儘可走大路,不出七日定能到。”
“爲何人多才可走大路?難道有盜匪不成?”
小二看看四周,神色頗爲緊張,確定沒有其他人後才說道:“那可不是一般的盜匪!整個草原上,誰不知道馬匪黑貓的大名?”
張志沉吟道:“馬匪黑貓?”
小二點點頭,邊說邊伸出自己的大拇指:“軍爺,那可是這一片**上的這個!”
張志說道:“小二,我們也是第一次來這裡,你給我們講講這黑貓的事吧。”
說着,從自己的懷裡又掏出一些大錢來。
小二得了錢財,自然把自己聽說過的都講述出來:“這黑貓本來是哪裡人沒人知道,就是十幾年前吧,他和黃狐兩人一起幹起了打家劫舍的勾當,當然,這都不是他們的真名,他們的真名叫什麼,沒人知道。離此地四百餘里,有一烏霸鎮,以前這個鎮上非常繁榮,不知怎麼得罪了他們,被黑貓帶人一夜殺光,據說連只狗都沒活下來。從那時起,提起黑貓之名,整個草原都害怕。據說河西鮮卑的慕容紅曾多次想剿滅他們,卻都被黑貓給跑掉了。”
童軍問道:“他們也騷擾大漢麼?”
小二說道:“怎麼會不來呢?兩年前黑貓就帶人來過我們這裡,我還親眼見過呢!”
小二接着描述了黑貓的樣子,他的描述和說書先生所說的差不多,童軍估計這也只是傳說,或者是據說。
一頓飯的功夫,張志等人明白了幾件事:第一,這條路上有馬匪。第二,以後的路越走越荒涼,補給會很困難。第三,前方的匈奴人已經集結部隊,至於是爲了防止鮮卑入侵,還是想趁火打劫大漢,他們不知道。
張志決定走大路!儘管他們只有一千人馬。他真的不是一個草包,或許在大漢是,但是出了邊關之後,他就不是了,因爲他心中很清楚,想活下去,只能指望自己了。
張志說,以後改變旗幟,把中軍旗收起來,打先鋒旗。他還要加快行軍的速度,他說匈奴人現在肯定是搖擺不定,不能給匈奴人太多的時間。乘着匈奴還在猶豫,和前往九原的那支部隊同步前進。兩支漢軍穿過匈奴,肯定會給他們震撼。
至於補給,張志說,問匈奴人要!就說自己是先鋒,是去攻擊河西鮮卑的先鋒,補給帶的不夠了,先借一點,後面的大軍一到,馬上奉還。
對於他的這個提議,童老大覺得非常好。
匈奴人也確實被唬住了,他們送來了夠張志部隊使用十餘日的物資,還派來了帶路的嚮導。同時,集結後的匈奴騎兵明顯向鮮卑方向推進。
部隊行進了五日,馬匪們並沒有出現,張志提在胸口的心終於放回的肚子裡。
“還有多遠路程到朔方?”張志詢問一旁帶路的匈奴嚮導,嚮導回道:“大人,這裡已經是朔方地界了。”
張志眯起眼睛來,嚮導知道他在想什麼,馬上解釋道:“大人,邊郡小城哪裡能和大漢內地的郡縣相比?幾十裡內無人煙是常有的事情。往前再走半日,就能看見朔方城牆了。”
張志點點頭,帶着部隊繼續前進。一陣微風吹過,童軍感覺到自己的臉上微微一痛。
旁邊的中行也忽然喊道:“他媽的,以前說邊塞的風像刀子,現在我才相信。”
周圍的人顯然都有同樣的感覺,聞言哈哈笑了起來。張志回頭說道:“大夥加把勁,再有半日我們就到了!”衆人馬上高聲應了。
惟獨那嚮導,這時候卻是止步不前。衆人向他望去,卻見向臉色嚴峻,彷彿看見什麼很可怕的事情一樣。“大人,不能再走了!”
嚮導對張志說道:“看這天氣,風暴要來了。”
“什麼風暴?”
“從大漠深處刮來的風暴,很可怕的,能生生捲走一頭駱駝!”
金輝顯然不知道駱駝是什麼東西,繼續問道:“能捲走人麼?”
嚮導點點頭。張志的心中猛的一緊,要真是那樣,就麻煩了!
“大人,趕緊讓大軍就地駐紮,讓軍爺們都抱成一團。”嚮導根據經驗,向張志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那物資呢?”這是張志最關心的問題,經過了這一段時間的行軍,張志清楚的知道這裡的補給有多困難。
丁原答應的下一批補給半個月之後才能送來,要是這批物資丟失,那一千張嘴的吃飯問題他真的無法解決。
“把所有的貨物堆起來,用軍帳包裹,然後用粗繩捆綁在一起!能剩多少是多少吧!”嚮導顯然對這樣的事情有着豐富的經驗。
“真的有那麼大的風麼?”張志對於嚮導所說的還是不大相信,嚮導點點頭道:“大人,早做準備的好,這大漠吹來的風沙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抗拒的!”
張志看看天色,太陽依然高高的掛在天上,周圍的風攜帶着小小的石子,吹打在臉上有些微微的疼痛。
可是這樣就要停止前進了麼?再走走吧,朔方就在前面,說不定能趕在風沙到來之前到達。
這一千人除了嚮導,誰也沒見過大漠來的風沙是什麼樣子的,所以大家都以爲嚮導是在誇大。
張志在想,等風暴大一些再做打算也不遲。
童軍看着張志遲疑的摸樣,知道他在想什麼。沙漠風暴的可怕童老大可是知道的,於是趕緊說道:“將軍,還是紮營吧!”
張志看了他一眼,想想再有半日就能進入朔方,終於沒有聽進去勸告:“我等再行片刻,如果風沙漸大,再做打算。”
不到半個時辰,風沙終於大了。和張志想象之中的完全不一樣!
一股強勁的氣流攜帶着無數的飛沙走石迎面就撲了過來,根本沒有一個從小到大的過程!
看見那股氣流的時候,張志驚呆了!他第一次知道原來風可以大到這個程度!無數個大小不一的石塊在天空飛舞着,還有幾個木質的箱子也夾雜在其中。
石塊與箱子一碰撞,馬上將箱子擊打的粉碎,可見風力之強勁。最讓他吃驚的是,透過那一層層沙霧,他看見一匹馬!一匹健馬的屍首被狂風席捲着,順着風向在地上翻滾!
“將軍大人!快下馬!”嚮導依然在履行自己的職責。
張志終於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錯誤!馬上下馬喊道:“衆軍士!抱成一團!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