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虎帶着馬仔往月亮泡追着金鐸報仇,車子卻突然陷進土坑裡。
大虎讓馬仔們下車,把車擡出來。
馬仔們紛紛下車,有的戴着頭盔,無論是推車還是擠在一起擡車都十分不方便,便摘下頭盔;馬仔們淋着雨,有的推,有的擡,想把車弄出來。
大虎警覺起來,左右環視,周圍都是一人多高,茂密的蘆葦和沼澤,風雨中的蘆葦像大海的波浪起伏洶涌,一浪接着一浪壓過來。
大虎邊指揮馬仔推的推,擡的擡,邊警覺地四處瞭望。可是,大雨澆頭,腳下溜滑,擡車的使不上勁兒;推車的直打滑。試了兩次都沒成功,馬仔們頂着大雨站在泥水裡商量對策。
大虎降下車窗,對頭目說:“找鐵鍬,把坑挖平。”
頭目擡頭四顧,上哪兒去找鐵鍬啊?
中巴司機說:“我車有一把。”說完身去車上取鐵鍬。
就在此時,茫茫大雨裡,一輛皮卡車出現在前方,所有人立即警惕起來,馬仔頭目端起霰*彈槍,緊盯前方。一直坐在陸虎車裡的大虎也舉起了微型衝。
所有的馬仔都停了手,一齊伸長脖子往前望去。
皮卡車在前方停穩後再沒動靜,大虎正在疑惑,皮卡車突然“嘟嘟”鳴笛兩聲。瞬間,兩道熾白的強光穿透雨簾直射過來,大虎覺得眼前一片慘白,就像盛夏裡看了一眼太陽,一個圓圓的淺藍色光斑擋住了眼前的一切景物。大虎大叫一聲:“不好,操傢伙!”盲目地向前舉起微衝。
皮卡車鳴笛是一聲信號,笛聲剛落,波浪起伏的蘆葦深處飛出兩個黑乎乎的手雷,手雷在空中劃出優美的拋物線,在馬仔們頭頂幾米處爆炸。
“嘭,嘭”兩聲沉悶的爆炸聲,四野震動。
大虎只覺得右側耳朵被一根鋼針刺入,直達大腦,劇痛鑽心。他用盡最後力氣扣動板機,“噠噠噠”一個點射,擋風玻璃出現三個彈孔,車內瀰漫起淡藍色的硝煙。
大虎癱倒在座椅上,微衝滑落。
手雷從蘆葦叢裡飛出來時,有幾個馬仔發現了,開始以爲是受驚的鳥兒,等到手雷飛到頭頂,看清楚不是小鳥,大喊一聲:“不好,快戴頭盔!”一切都來不及了。
爆炸聲響過,所有的馬仔們像是中了魔法,踉踉蹌蹌,東倒西歪,接二連三癱倒在泥水裡。
蘆葦深處趟着水跑出來四個人,打頭的正是邱文海,雨滴打在他的前額上水珠飛濺,腳下水花翻飛。
邱文海拎着雷擊槍直奔路虎車,發現大虎已經癱在座椅上毫無抵抗能力,右耳孔有鮮血流出來。
剛纔,大虎和馬仔們的注意力被前方那輛皮卡車吸引,強光亮起時,多數馬仔都閉眼扭頭躲避,看不到從蘆葦裡飛過來的手雷。只有最後邊的幾個馬仔,因爲看不到前邊的情況,才偶然發現蘆葦叢裡飛出來的手雷,他們本可以捂住耳朵躲避傷害,可是因爲事先沒經營訓練,主觀上還是依賴頭盔,所以中招兒了。
除了大虎坐在車上沒下來,十幾個馬仔集中在路虎車周圍,原本一枚爆震彈足以解決掉他們,文山和文海還是同時投出兩枚爆震彈,殺傷力增強一倍,這就是造成大虎耳膜破裂的原因,外觀可以看見有血流出來。
邱文海從車裡拖出大虎,放倒在泥水裡,拾起馬仔丟棄的霰*彈槍,右腳踩住大虎的小臂,槍口對着大虎的手腕扣動板機。
兩聲槍響,兩股淡藍的輕煙飄過,大虎的兩側手腕被鉛丸貫穿,火藥灼燒過的黑黑的彈孔裡冒出殷紅的血,鮮血混合了雨水流到地上,染紅一大片路面。
江湖上懲治對手的方法有很多種,斷手腕是最兇殘的懲罰。手腕處有一個叫腕管的結構,五根手指的伸指和屈指肌腱集中在此通過,斷了這些肌腱,五指不能伸屈失去功能;康復後雖然手還在,但只是個擺設,毫無功能。
一個失去雙手的人,將來吃、喝、拉、撒、睡都無法自理,成了一個地地道道的廢人,將在漫長的日子裡忍受生不如死的煎熬。
邱文山帶着另外兩個兄弟逐個查看了其它馬仔,多數耳朵流血,有幾個還處於失明狀態。文山踢了幾腳,沒作更進一步傷害,饒過了他們。
皮卡車開過來,金鐸和邱文明下了車,金鐸強忍腿傷的疼痛,走到大虎跟前看了一眼,問邱文海:“這就是大虎?”
邱文海點頭說:“就是他,坐副駕,端着微衝,挺像樣兒的。”
邱文海把微衝遞過來。金鐸看了一眼說:“扔遠遠的,別沾這東西,惹事兒。”
邱文明說:“那玩意兒嚇唬人還行,真章兒了,沒咱的傢伙管用。”
幾個人大笑,文海和兄弟們跳上車,皮卡車噴着黑煙消失在西南方的雨霧中。
那天的雨越下越大,到了傍晚,似乎更來了勁兒,電閃雷鳴,天搖地動,老天似乎在發怒。
世界在大雨中安靜了,老天發威,人類無奈。
天黑後,順安城方向突然傳來爆炸聲,金鐸趴窗向外看,密密匝匝的雨簾中,隱隱約約看見順安城上空禮花怒放,五色禮花把黑雲抹上鮮豔的亮色。
禮花開始是斷斷續續,東邊一下,西邊一下;過了一會兒就連續不斷,四面八方,此起彼伏,順安城的夜空被無數的五彩禮花點亮,黑壓壓的雲團宛如五彩瑪瑙。
金鐸問邱文明:“今天什麼日子?”
邱文明:“什麼日子也不是。”
金鐸問:“這是什麼規矩?”
邱文明:“是呀。啥規矩呀?不是年,不是節,這是啥意思呀?”
這個夜晚,順安人的微博,微信朋友圈和城市論壇裡全是雨中禮花的視頻,原來雨中放禮花有一種別樣的美麗:雨線被禮花點亮,像五彩絲絛,飄飄灑灑;雨滴在禮花中反光,如五彩繁星從天而降,美麗異常。
那個晚上的網絡社交平臺熱鬧異常,順安論壇人數創有史以來新高。
有人留言:“記住這個日子。”
有人留言:“我想喝酒,我想大醉。”
有人留言:“今天是順安人永遠的節日!”
人有留言:“咋的了?今晚怎麼比過年都熱鬧。”
有人留言:“那些冤屈的靈魂可以安息了。”
有鞭炮店老闆發佈消息:“通知:本店所有鞭炮禮花全部售磬,請不要再來店裡。”
有飯店老闆發佈消息:“注意!注意!我店客滿,排隊人數太多,請勿前來;顧客雨中等,老闆心裡疼。”
最火的視頻是一個長髮青年,他站在大雨裡狂歌:“我和我的祖國,一刻也不能分割┄┄”雨水沿他臉上成綹兒的頭髮滾落,他不停地甩頭,水珠紛飛,晶光閃閃,簡直帥爆了。
金鐸和邱文明的兄弟們製造了不眠之夜,當順安人以各種方式慶祝這個特殊的日子時,金鐸和邱文明卻早早就睡下了。
邱文明拖着瘸腿奔波了一天,現在他的瘸腿疼的厲害,金鐸建議他吃了一粒布洛芬,疼痛稍稍緩解,躺在牀上假死。
金鐸回到月亮泡傷口仍然陣陣劇痛,他打開急救箱,重新護理了右腿的槍傷,往彈洞裡塞了消炎藥,重新包紮,作完這一切疼出了一身汗。金鐸也吃了一粒布洛芬,傷口的疼痛稍緩解,便還是隱隱的有感覺。
邱文明躺下不一會兒就鼾聲大作,金鐸卻翻來覆去睡不着。
窗外風聲雨聲雷聲鞭炮聲禮花聲雜亂交響;金鐸帶着劫後餘生的慶幸重新整理思路,黙黙的提醒自己保持冷靜,一切纔剛剛開始。
這一仗撥掉了唐英傑最鋒利的爪牙,確實把他打疼了,他肯定不會罷休。老獵人都知道,受傷的野獸比平常更兇殘,更瘋狂,更勇猛;唐英傑接下來肯定會更瘋狂,更兇狠,更令人猝不及防。
更大的危險在後邊。
隔壁房間,邱文山,邱文海和一幫兄弟在喝酒慶祝,酒杯相碰,叮咚有聲,吆五喝六,興高采烈;三條大狗耐心十足地蹲在酒桌邊上,等着主人賞賜雞頭和豬骨頭;夜空裡禮花怒放,鞭炮聲密集如雨;天空不時傳來滾滾的雷聲,閃電破空,照亮大地。
金鐸毫無睡意,躺在牀上烙餅。
這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唐英傑也睡不着,他站在辦公室的窗前,望着風雨肆虐的天空,他看到了禮花,聽到了滿城的鞭炮聲,他的心在微微地顫抖。他呆呆地凝望着雨夜中的順安城,心裡堵着一團亂麻,令他窒息。
今天白天,當黑熊帶着馬仔浴血街頭的時候,鳳凰山莊卻是一片熱烈喜慶,彩旗飄飄,大紅橫幅上寫着:“熱烈歡迎蓮花谷鎮政府考察團蒞臨指導”。
促成這次考察活動的是蓮花谷開發區高副主任,高副主任第一次和唐英傑見面就獲贈名錶,知恩圖報,居中聯絡,不辭幸苦,果然不負衆望,積極促成這次考察。
這個考察團雖然是鎮級政府爲主體,但因爲有一位主管副縣長代隊;爲了體現熱情,重視,唐英傑高規格接待,邀請了順安一位副市長和政協領導作陪,自己亮出政協常委的官銜,面子有光,裡子有貨。
考察團參觀了熱電廠,自來水公司,購物廣場,走馬觀花地遊覽了幾個房地產開發小區,偉業集團的實力得到充分肯定。
政協領導不失時機介紹說:“唐總還是一位著名慈善家,這幾年對本市捐款,捐物總額500多萬元。”
這句介紹有畫龍點睛之妙,如此大手筆的企業家,官員們求之不得,趨之若鶩。所謂傍大款,傍誰?就傍這樣的企業家,出手大方,互惠互利,才能雙贏。
午飯開始前雙方基本達成意向性協議,蓮花谷仙人洞礦泉水項目非偉業集團莫屬。你情我願,皆大歡喜,之後是山珍海味,美酒佳餚,相見恨晚,相談甚歡。
客人不知道的是,唐英傑此時已經得知黑熊失手,全軍覆沒,黑熊和四隻虎正在醫院手術室搶救,唐英傑強裝笑臉,心不在焉,盼着一切快點結束。
下午二點,考察團酒足飯飽,握手告別。
送走考察團,唐英傑心急火燎地去了市人民醫院,他心裡放不下黑熊,必須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