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局長匆匆吃了午餐,便去鳳凰山莊探視唐英傑。
楊茂林午餐後回到辦公室,打開電腦,點擊一個圖標,視頻窗口裡,唐英傑辦公室的情形一目瞭然。
唐英傑辦公室裡有兩個人,唐英傑和苟局長;楊茂林調整音頻輸出,戴上耳機,唐英傑和苟局長的談話聽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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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局長:“開了一上午的會,都佈置好了,車站,碼頭,交通路口都安排了人,除非他不露頭,露頭就沒個跑兒。”
唐英傑:“作下這麼大的案子,說不定在那個旮旯躲起來了,還敢東遊西逛?”
唐英傑的意思是你不能消極地設卡守株待兔,要尋找線索,主動出擊,加大搜查範圍。
苟局長聽出了唐英傑的話外之間,接着說:“朱局長組織了四個小分隊,親自帶人搜山,不過,這雨下的不是時候,給搜索隊增加不少困難,也影響警犬狀態,雨水沖刷氣味就沒了。”
苟局長的意思是我們不消極,也主動出擊,天氣不好,即影響工作進度,也影響工作質量。
苟局長誇大困難,強調難度,一爲表功買好,二爲將來抓不到金鐸埋個伏筆,安排好退路。
唐英傑當然能聽出苟局長的話外之意,嘆口氣說:“這麼大個活人,不會憑空就消失了,只要上心,冒個泡就能逮住他。”
唐英傑這話的意思是逮不住金鐸,就是你沒上心。
苟局長當然能聽出來,接話說:“鳳凰山往裡有挺多山洞,當年抗聯就在這些洞裡休整,跟鬼子打游擊,就怕這小子躲在洞裡不出來。”
唐英傑笑了,心想,你找的這個理由有點腦殘,笑問道:“躲洞裡吃啥呀?餓不死他?”
苟局長被唐英傑搶白一句有點尷尬,笑着說:“這個季節,野菜下來了,對付十天半個月沒問題。”
唐英傑不再跟苟局長打啞謎,跟他打了十幾年交道,他太瞭解這傢伙了,沒錢玩兒不轉。
唐英傑拿起手機,給姐姐唐玉梅發了個短信,讓姐姐立即準備現金大禮。放下手機,端杯讓茶。
苟局長呷口茶,轉移話題問:“你的傷怎麼樣?要緊不?”
唐英傑指了指左肩說:“這兒,還好,子彈嵌在骨頭裡了,再往裡就是肺,心臟,那就危險了。這回真是死裡逃生啊。”
苟局長:“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大哥是有福之人。不過,你手術完了不得打針,換藥嗎?怎麼不在醫院多住幾天。”
唐英梅接到弟弟唐英傑的信息,按照弟弟的指示安排好一切,此時推門進來,見茶臺上有點亂,便收拾茶具,洗杯,燒水,泡上了新茶,接話說:“我說也是,好孬也是個手術,不在醫院多住幾天,說啥要回來,怎麼說也不行。”
唐英傑往後一仰,嘆了口氣,沉默了一會才說:“唉!──你們不知道,沒法住呀,心裡難受。我作完手術出來,到病房剛躺下,兄弟們都來看我,黑熊,五虎,金剛,還有十多個兄弟,個個都坐着輪椅,都殘廢了,看得我心酸┄┄這次,大象,老羅頭也傷得不輕,我這心裡堵得慌,唉!──差不多一層樓呀,住的都是我兄弟啊!──我越看越難受,越想越上火,還有朋友們你來我往地探視,讓我的臉往那兒擱呀!┄┄姓金的這小子,有他沒我,有我沒他,這個仇──”
苟局長打斷唐英傑,接過話說:“大哥你放心,我一定逮住他,給兄弟們報仇。”
唐英傑欣賞地看了看苟局長,他愛聽這樣的話,擡頭看着苟局長說:“你多費心,哥不會讓你白忙活的。”
苟局長口是心非地說:“這是那兒的話,大哥的事兒,小弟義不容辭。”
唐英傑說:“姓金的是哥心裡的一根刺兒,說啥你也得替哥拔了。這根刺兒扎心裡,哥吃不香,睡不着,唉――!”唐英傑哀傷地長嘆一聲,垂了頭。
苟局長低頭想了想說:“大哥別急,孫猴子再能耐,也逃不出如來佛的手心。雖然目前還沒有確切線索,不過,可以肯定是一個人作案,沒發現同夥。這傢伙從這兒出去往北進了鳳凰山,在樺樹林那兒往西一里多地把三輪車銷燬了,燒得只剩鐵架子。朱局長帶人分兩路往前搜索,沒走多遠天就下雨了。警犬雨天不玩活兒,沒轍了,朱局長他們就回來了。附近三十里沒村莊,即便有村莊他也不敢進,估計他還躲在山裡,大野地裡沒吃沒喝還下着大雨,他肯定呆不住,頂多也就十天半個月,早晚還得出來找吃的喝的。方圓三十里所有路口村屯都設卡了,只要他敢露頭,保準逮住他。”
唐英傑聽苟局長如此說,感覺挺提氣,接着問:“監控怎麼樣?不是說拿去做技術處理嗎?看清楚了?是姓金那小子嗎?”
苟局長放下茶杯說:“所有的監控我都看了好幾遍,什麼也不能確定,太模糊。這小子是個老手,反偵察能力挺強,他戴着大沿帽,遮了大半個臉,臉上塗了反光油,監控裡一片模糊,鼻子眼睛都分不清。從案性分析,不管他是不是,就算不是,也肯定與他有關,抓住他就都好辦了。”
唐英傑點頭說:“對,你這個分析是對的。”
苟局長說:“退一步想,有沒有別的仇人?”
唐英傑想了想說:“仇人到有,便不至於這樣,再說,他們也沒這個膽子。”
苟局長說:“從你身上取出來的子彈送去鑑定了,過幾天就有結果,這是條線索,以彈找槍,以槍找人。”
唐英傑疑惑地問:“這小能不能逃回深圳?”
苟局長想了一會兒說:“我也擔心這個事兒,從發案到我安排好路卡,有三十分鐘的時間窗口,就怕這個時間他開車蹽了。”
唐英傑說:“有沒有這種可能呢?”
苟局長說:“我讓他們查了這個時間所有出城的車,沒發現問題,這就說明他還在鳳凰山裡,或者城裡,沒出去。”
唐英傑嘆口氣說:“對,他媽的,這小子他不會走,他不會放棄的。”
苟局長喝了口茶說:“上午開會時,我說網上通緝他,王局不同意,說證據不足,大夥都支持他的意見,我也沒辦法。不過,過了那個時間窗口,他再想回深圳就不可能了,不管他開車,還是坐飛機,還是火車都得用身份證。我估計他還在大山裡,躲一段時間,再找機會偷偷摸摸回城。只要守住各路口,跑不了他。”
苟局長沒說王副局長在程主任診所私放金鐸的事兒,他不想唐英傑和王副局長成仇,王副局長不是好惹的,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小心連累自己,這把火不能燒;其次,情報是一個親信私下聽來的,他不好張揚,一旦傳出去,他豈不是出賣朋友,以後誰還敢跟他說知心話兒。
唐英傑嘿嘿一笑說:“這個王局,真是個人物,你說他是買不起車,還是用不起車,一年四季不管颳風下雨都騎個破摩托。那年冬天剛下過大雪,他的破摩托壞道上了,在雪地裡推着走,累得一頭汗,直冒熱氣,正讓我趕上,讓他上我的車,送他回家,他說啥不用,自己推着摩托一步一步往家挪,我是真服他了。”
苟局長鄙夷的一笑說:“你說他的破摩托,這個老煙鬼,局裡普通幹警都抽中華了,他還抽哈爾濱呢,跟他那老革命的爹一個德性,油鹽不浸,好賴不知,死性。”
唐英傑嘆口氣說:“這就叫德性,王小六兒的大酒店,他們哥們兒都有股,一年分幾十萬沒問題,他不缺錢。”
苟局長笑了,說:“你說的對,就是德性。”
唐英傑問:“他跟金鐸有什麼瓜葛嗎?”
苟局長說:“這事兒我打聽過,沒親戚,不是朋友,互相不認識。”
唐英傑低頭想了一會兒,突然說:“我草!那他何苦呢?……我琢磨這個事兒,姓金的可能是主謀,兇手不一定是他。”
苟局長疑惑道:“你是說他僱兇?┄┄有這個可能,他是學生出身,即便有殺人的心,也不一定有殺人的膽兒。呵呵,不是我說你,你倆呀,爲一個女人,犯得上嗎?你想要啥樣兒的女人沒有,真是的。”
唐英傑臉色陰沉起來,尷尬地笑了笑,煩躁地挪了挪身體,給唐英梅使個眼色。
唐英梅沏好了茶,點在茶盞裡,請苟局長品茶。她卻在等待時機,因爲她有話要說。
此時見唐英傑使眼色,心領神會地對苟局長說:“我打斷你們一下,苟局,我弟弟聽說欣欣出去了,一直惦記着。在家千般好,出門事事難,他有點心意,早就催我送過去,天天瞎忙,一直拖到今天。您來了,省我的事兒了,把車鑰匙給我,我去放你車裡吧。”
苟局長有點難爲情地說:“這,她啥都有,太客氣了。”
唐英傑笑着說:“一點心意。孩子剛出去,人生地不熟的,咱們苦點沒什麼,別苦了孩子。孩子在那兒怎麼樣?還適應?”
苟局長的女兒欣欣半年前去加拿大多倫多讀書,唐英傑以這個藉口送禮順理成章。
苟局長:“還行吧,貪玩兒,不用功。我妹妹在那兒陪她,不聽話,真愁人。”
唐英傑:“怎麼說也還是個孩子,大了就好了。”
唐英梅等着拿車鑰匙,苟局長推脫說:“她什麼也不缺,心意領了,心意領了。”
唐英梅伸手去苟局長包裡取車鑰匙,兩人推搡了一會兒,唐英梅把鑰匙搶到手,下樓去了。
唐英梅下樓後的情形楊茂林就看不到了,但有一個人能看到,那就是霍金。
霍金對鳳凰山莊的監控比楊茂林到位,技術也比他先進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