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成剛回到順安,被鳳芝一頓教訓,鍾華一頓規勸,發現自己又任性了。這小子有個長處,知錯就改,第二天就返回了蓮花鎮“仙人洞”旅店。
呂成剛到達“仙人洞”旅店時,正是晚飯時間,金鐸和邱文明的房間叫不開門。
呂成剛站在走廊想了想,猜測他們肯定是吃飯去了。掏出手機,突然想起邱文明的手機卡都抽出來了,金鐸的手機不知道號碼。
呂成剛揹着包裹往外走,決定先去對門的小飯店填飽肚子,再回來等他們。
呂成剛推門走進飯店,人還沒站穩,就聽見有人叫他,循聲望去,正是邱文明。桌上坐着三個人,金鐸,邱文明,還有一個人年齡和自己相仿,卻不認識,三雙眼睛聚焦他。
邱文明起身介紹說:“我是我弟弟,邱文海。”
邱文海長得跟邱文明差不多,圓頭圓腦,五短身材,象尊石頭墩子。
呂成剛放下揹包,在桌旁坐下,邱文海送過來小碟,筷子,酒杯,隨後倒滿了酒。
金鐸看着呂成剛莫名其妙地笑,呂成剛有點慚愧,腆着臉問:“我草!笑啥笑?”
邱文明問:“你怎麼回來了?啥意思?”
呂成剛端起酒杯,自嘲地說:“我草!讓他們給嚇回來的。”
邱文明刨根問底:“誰呀?誰敢嚇唬你呀?”
呂成剛跟邱文海碰了一下杯說:“喝杯認識酒。”兩人一飲而盡。
放下酒杯,呂成剛夾了一塊魚肉放嘴裡嚼着說:“我草!誰能嚇唬我,鍾華大哥唄。”
邱文明問:“他咋嚇唬你了?”
呂成剛作個鬼臉兒,嚥了魚肉,說:“我草!他說我就兩條路了,不是招災,就是惹禍,我是沒個好了。”
大家鬨然大笑。
飯後邱文海開着皮卡車回去了,呂成剛跟着金鐸回到旅店,金鐸招呼他一起吃水果。
金鐸剝了一個桔子遞給呂成剛,小聲說:“我們最近有一次行動,你參加不?”
呂成剛問:“草!什麼行動?”
金鐸說:“我不是說過嗎?把呂局長撅折。”
呂成剛瞪了眼睛看着金鐸,金鐸一如平常,沒有絲毫的緊張或者做作。
呂成剛問:“我草!真的呀?……怎麼撅?”
金鐸咬了一口香水犁,看着呂成剛說:“別問這些,你就說想不想參加,想參加有條件。”
呂成剛問:“我草!我就是他害的,他跟唐英傑穿一條褲子,這事兒我能不參加嗎?你說吧,什麼條件?”
金鐸很嚴肅地說:“成剛,你聽好了,咱們同學是同學,哥們兒是哥們兒,正事兒是正事兒,這得分清。你要想參加,就一個條件,一切都得聽我的,看我的眼色行事兒,不能自作主張,尤其是仇人相見,不能衝動。”
呂成剛想了想,有點委屈,老子這輩子沒讓誰管着過,一切聽你的,不能自作主張,感覺有點屈辱。但是,不答應條件肯定是不讓參加,真他媽的!
呂成剛低了頭說:“草!行,全聽你的。”
金鐸盯着呂成剛的眼睛說:“成剛,我策劃一次行動不容易,每一步都是設計好的,不能出差,一招不慎滿盤皆輸,知道不?”
昨天讓鳳芝一頓教訓,晚上請鍾華吃飯,又是一頓規勸,今天金鐸又如此這般,一股邪火直衝腦門,呂成剛不耐煩地說:“我草!整的這麼嚴肅,跟真事兒似的。不放心我是不?那我不參加了,行吧?”
呂成剛生氣了,這是治氣呢。
金鐸點了點頭說:“行,我們有行動,帶你吧,怕你不守規矩,壞了大事兒;不帶你吧,怕你有想法。你主動退出,就怨不着我們了。”
金鐸拿起一個桔子扔給邱文明,邱文明接住放一邊,說要吃葡萄。拿起一嘟嚕葡萄去洗手間,放的水嘩嘩響。
呂成剛突然有被拋棄的失落感,還有不被信任的沮喪。
回到房間,呂成剛心裡難受,坐臥不寧,轉身去了邱文明房間,找邱文明發牢騷。
邱文明不聽他發牢騷,笑呵呵地說:“晚上睡不着時自己想一想,別人說啥都沒用,你聽不進去,我太瞭解你了。”
“我草!這是咋混嘛!”呂成剛梗着脖子回了自己房間。
第二天早晨,金鐸正在刷牙,呂成剛進了房間,低着頭,在地上轉了幾圈兒,突然擡起頭,很誠懇地說:“我草!金鐸,昨天的事兒是我不對,從現在開始,一切聽你的,看你眼色行事。”
金鐸一嘴泡沫,笑着點了點頭。
金鐸的行動就是撅折苟局長。
苟局長用公權力給金鐸撒下一張大網,要把金鐸捉拿歸案;金鐸耍個小聰明,他不走公路,不走鐵路,不坐飛機,而是憑藉一隻橡皮艇,沿着琥珀河,青龍河冒險漂流二百多公里,成功鑽出苟局長的大網。
金鐸躲進蓮花鎮的“仙人洞”旅店,他在小旅店給苟局長設了一個圈套,坐等苟局長自己把脖子伸進套子,拿下苟局長就撅了唐英傑的保護傘。
苟局長沒讓金鐸等太久,五天後是星期六,下午一點多鐘,衛士發來信息:“目標出現”。
定位截圖顯示,苟局長正往蓮花谷的方向而來。
苟局長限期抓捕金鐸的死命令已經過期,金鐸仍沒蹤影;這天上午,苟局長又召開緊急會議,再提要求。他要求轄區內逐門逐戶搜查,尤其要注意民宿,小旅店,黑旅店。再次明確賞格二十萬。
開完會,已到午飯時間,苟局長在食堂吃了飯,回家睡了個午覺,醒來給老婆打了個電話,老婆去省城開會,明天下午,也就是週日下午回來。
苟局長決定下午去一趟蓮花谷,看望父母是一方面,重要的是把那一百萬美金轉移過去,放進密室,他才安心。
苟局長下午三點多鐘到達蓮花谷別墅,老父親正在菜園子裡忙活,苟局長把沉甸甸的旅行箱放進密室,也來到菜園子,邊拔草邊跟老父親閒聊。
苟局長很喜歡這座別墅,在這隱秘的山間,他的靈魂覺得安寧。
苟局長吃過晚飯,坐在寬敞典雅的客廳裡,心裡仍然猶豫不決;是在這兒過夜,明天下午回去,還是馬上返回。
這本來不是個問題,但剛纔從順安過來時,沿途過了五道關卡查驗證件,當然,苟局長搖下車窗便被對方認出,敬禮放行。然而,這也就是說,至少有二十多個同行知道他往這個方向來了,如果連夜返回,不用編造什麼理由,全當檢查工作;如果在這兒過夜,明天回去,可能會引起猜疑,局長的一舉一動都引人注意,這一層不能不考慮。
苟局長不想讓人知道他在這兒有別墅。
苟局長坐在沙發上權衡去留,門鈴響了。苟局長從視窗看見兩個小夥兒站在大門口,便問道:“有事兒嗎?”
一個面容和善的小夥兒說:“哦,打擾你了,我是你的鄰居,最近想裝修,如果你方便,我想看看你家的裝修,借鑑借鑑。如果不方便就算了,打擾你,不好意思。”
苟局長猶豫了一下,既然是鄰居,將來擡頭不見低頭見,不好拒絕,便開了大門,請二位進來。
兩個小夥兒在客廳坐下時,苟局長感覺高個兒的那個有點面熟。五年前他帶人在呂成剛的臥室搜出毒品,把呂成剛送進監獄,五年過去了,呂成剛變化挺大,他一時沒認出來。
矮個小夥兒總是笑嘻嘻的樣子,坐下後便問苟局長:“你不認識我?”
苟局長仔細端詳了一會兒,搖頭說:“真是想不起來了。”
苟局長位高權重,每天要見很多人,很多人記得他,認識他,他不認識人家,這是常有的事兒,也不需要多解釋。
小夥兒嘻嘻一笑說:“你們懸賞二十萬,到處找我,我叫金鐸。”
苟局長心裡咯噔一下,瞪圓了眼睛。心裡想,他怎麼知道我在這兒?幾秒鐘的慌亂,隨即鎮定下來,以居高臨下的姿態笑了笑說:“你膽兒忒大了,知道我是誰嗎?”
金鐸仍然笑嘻嘻地說:“我知道你,我很瞭解你。可是,你對我一點也不瞭解。”
苟局長板了臉,拿出局長的威嚴說:“你找我,是想自首嗎?”
金鐸嘻嘻一笑說:“不是,我不是爲我自己來的,我是爲你來的。我來是爲了救你呀,你不想身敗名裂吧?”
苟局長怒了,厲聲說:“什麼?身敗名裂?笑話!┄┄誰救你還不知道呢?你救我?”
金鐸舉起一個黑色的U盤說:“苟局長,我真是來救你的。”
金鐸把U盤放在桌上,繼續說:“看看這個你就明白了。你想不到吧?你的好朋友唐英傑,從十多年前,你還是個小警察開始,把送你的每一筆錢都留了音頻和視頻;還有,你在鳳凰山莊後院跟白玖瑰,山裡紅,小金魚兒牀上那點事兒,全都錄了視頻了。都在這兒呢。”
苟局長像是被打了一拳,一陣暈眩;臉色紅一陣白一陣,掩飾不住地慌亂,愣怔了幾秒後,仍然嘴硬道:“你┄┄你想訛詐我?我這兒,到處,到處都有監控,全方位的。”
金鐸仍然笑嘻嘻地說:“我知道,不過,我剛纔進來時,把它關了,沒請示你,不好意思。”
苟局長看了看金鐸,掏出手機,點了幾點,監控確實被關閉了。苟局長怒氣衝衝地說:“我是公安局長,知道不?你要想想後果。”
金鐸笑嘻嘻地說:“整岔了吧。現在想後果的不是我,是你,苟局長。”
眼看嚇不住金鐸,苟局長有點泄氣,低頭想了一會兒說:“你這個破玩意兒,是真的假的?……你想怎麼樣?”
金鐸笑嘻嘻地說:“苟局長,你這兒有電腦吧?你先去看看U盤的內容,咱再談好吧?”
苟局長拿起U盤上了二樓,他二樓的臥室有電腦。
呂成剛用眼神詢問金鐸,要不要跟上去,金鐸示意呂成剛,不用跟上去。
但是,苟局長看完U盤的內容,重新下樓時會發生什麼?他會舉槍亂射,打死金鐸和呂成剛?還是心理崩潰,俯首帖耳?
金鐸一時無法判定,他在緊張與焦慮中等待。
這是一場豪賭,賭注是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