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鐸和邱文明帶着兄弟們在瀋陽黃金海岸會館一通瀟灑,之後連夜返回月亮泡養殖場。
金鐸在月亮泡踏踏實實地睡了一大覺,感覺是近些年從來沒有過的美睡。早晨醒來時,陽光透過窗簾照亮整個房間,金鐸美睡醒來覺得耳聰目明,神清氣爽。
後院傳來嘈雜的喧鬧,有人的叫喊,有鴨叫,有雞鳴,有汽車馬達的聲音,金鐸起牀走出房間。
金鐸走到門口站住不敢走了,院子裡三隻德國牧羊犬逼住了他。一隻趴在窩邊,看了一眼金鐸,懶得搭理人;一隻蹲在大門口,正欣賞大門外兩隻大鵝掐架;另一隻搖着尾巴嗅金鐸的褲腿,嚇得金鐸一動不敢動,大氣兒不敢喘。
邱文明端着一個紅塑料盆從後院過來,喊了一聲:“卡扎菲!”。低頭嗅金鐸的德國牧羊犬一揚頭,搖着尾巴向邱文明跑去;另外兩條德牧也竄上去圍住邱文明。
邱文明走向金鐸,把盆子交給金鐸說:“狗是最懂感恩的動物,你喂喂它們,以後就把你當主人了。”
塑料盆裡是雞鴨內臟。
金鐸捏起雞腸,鴨腸,向大狼狗拋出去,三條狗跳躍搶食。這一招兒果然有效,金鐸喂完狗,三條狗都搖頭擺尾討好金鐸,圍着他嗅個不停,一副乞憐神情。
邱文明指着一個嘴巴帶豁口的說:“這條叫薩達姆,最兇,敢單挑大青狼,嘴上的豁口就是前年冬天跟大青狼幹仗留下的。”
邱文明指着剛纔嗅金鐸褲腿的那隻說:“這條叫卡扎菲,四眼兒,賴搭兒,誰給它吃的就天天跟着誰;那條叫黑蓋兒,是條老狗,聰明,懶,沒事天天趴窩,蔫巴狗下死口,誰敢硬闖它真咬,咬住不撒口。有這三條大狼狗看家護院,生人不敢靠前,我也是防着姓唐的。”
金鐸說:“剛纔我一動不敢動,多虧你來了。”
邱文明說:“呵呵,你這膽兒。它們是覺得你陌生,但不會咬你。”
金鐸問:“爲啥?”
邱文明說:“你從屋裡出來,它就不拿你當外人了。狗通人性,前年冬天下大雪,有一條大青狼打不着食,半夜來偷雞,雞沒偷着,讓這三個傢伙圍住咬傷了,第二天上午,薩達姆拖回來半張狼皮,肉都讓野物啃光了。”
邱文明拍拍薩達姆的腦門,說:“有這三條狗,晚上我也能睡安穩覺,不怕有人算計我。”
金鐸樂了,說:“我想起一個笑話,說有個地方老百姓招賊,晚上老丟雞,丟鴨,丟鵝。老百姓找警察,警察說這事兒你找我不如養條狗──埋汰警察不如狗。”
邱文明呵呵一笑,說:“警察外號就叫狗子嘛,有的警察不如狗,狗是忠臣,有的警察吃裡扒外,警匪一家,就是幫兇,都是一夥兒的。姓唐的要是沒後臺,也不敢這麼囂張。┄┄走,我領你轉轉。”
這是個很大的三合院子,正房六間是磚瓦結構,白牆紅瓦;東西廂房各四間是彩鋼結構,彩鋼冬天不保暖,看來冬天不住人;南邊是一人高的木柵欄,雙扇木板大門向東南歪斜着,春節貼的對聯剝脫了,在晨風裡招展。
金鐸隨着邱文明到了後院,後院一排十幾間彩鋼房子,金鐸看見邱文山正把一個個紅色塑料桶擡出來,桶裡裝着白條雞,白條鴨,兩人一聲吶喊擡上皮卡車;有幾個房間開着門,向外涌出霧騰騰的水蒸汽,帶着臭烘烘雞糞的味道。
邱文明說:“裡邊正殺雞、殺鴨子呢,味道不好。”
兩人轉到西邊,一排四組幾十米長的塑料大棚,塑料棚捲起一半,露出裡邊的水泥地面。邱文明說:“這是雞鴨的越冬棚,這四個棚能裝一萬多隻雞鴨。”
金鐸沒看到雞鴨,問:“雞鴨呢?”
邱文明往南一指說:“天一亮就都打食去了。”
金鐸說:“那你怎麼抓它呢?”
邱文明一笑說:“天要黑時吹哨,投食,烏泱泱就全回來了。趁它們吃食的時候抓,放籠子裡,早上屠宰,九點之前就上市了。”
金鐸北望是一大片玉米地,玉米苗半尺高。金鐸問:“你種的?”
邱文明說:“三晌多,飼料地,我不用添加劑,基本是散養,肉好吃,現在成了招牌了,每天百十隻雞,百十隻鴨子,不到中午就賣完了。”
兩人轉到南邊,舉目遠眺,是一片闊大的溼地,綠茵茵的菖蒲和蘆葦露出水面一尺高;溼地中間有一片月芽形的水泡子,一條木板棧道穿過溼地,圍住半個水泡子,這是給垂釣者準備的;水面上有成羣的大鵝和鴨子正在淺水裡覓食,嬉戲,這就是月亮泡了。西南方是一片高崗,邱文明叫它西大崗,長滿榛柴棵子,棵子底下有雞羣在刨食。
幾隻不知名的灰白色長腿水鳥,一動不動站在水裡,耐心等待遊近的魚兒,遠處不時有水鳥起起落落,泡子岸上有幾株大柳樹,樹冠巨大,投下濃重的陰涼。
金鐸感嘆道:“好風光,好地方。”
邱文明嘆口氣說:“地方是好地方,就是整這個挺累人的,起早貪黑,可有啥辦法,掙大錢的行當都讓姓唐地佔了,別人不敢伸手,只能掙幸苦錢兒了。”
金鐸問:“效益怎麼樣?”
邱文明臉上露出笑容,說:“還行,我們哥們兒十幾個,年吃年用,幾年下來,車也有了,樓也有了,我也知足。”
兩人轉回來,洗漱完畢,坐下來吃早餐。
邱文明問:“這兩仗咱是完勝了,接下來呢?”
金鐸說:“下一步我還沒想好呢?你有啥想法?”
邱文明咧嘴笑了,說:“我有想法,沒辦法,你說咋整咱就咋整。”
金鐸嘴裡嚼着一塊雞肉,看着邱文明笑了。
邱文明問:“那你不回去了?跟姓唐的死磕了?”
金鐸嚥了雞肉說:“走一步,看一步。”
邱文明湊近了問:“爲玉珠?”
金鐸嚥了雞肉,喝口粥說:“爲她,不全是爲她。姓唐的太橫了,路不平有人踩。”
邱文明看着金鐸的眼睛說:“不過,這小子能耐可挺大呀,昨天這事兒打他的臉了,他肯定要報復,你得小心。他在公檢法都有人,呂成剛就是吃了這個虧了。”
金鐸說:“有個事兒得你辦,你地面熟,在城邊給我租個房子,最好是平房,不顯眼的地方,我上那兒去住。”
邱文明說:“咋的?我不怕連累,你就住這兒,那兒也不去。”
金鐸說:“住你這兒沒說的,就是,你這兒人多,眼雜。”
邱文明說:“哦,這你放心,我這兒都是哥們兒,沒有外人。再說,姓唐地肯定到處找你,你上那兒也沒這兒安全,就住這兒。”
金鐸嘻嘻一笑說:“他以爲我回深圳了。我昨天去瀋陽的路上訂了回深圳的機票,他想不到我殺了個回馬槍。不過,這事兒瞞得過一時,早晚得露餡兒,還得再找個安身的地方,聽說過狡兔三窟吧。”
邱文明笑笑說:“我明白了,你說的對,我馬上安排人找房子。”
金鐸說:“明天你帶我到城裡看看,這些年變化挺大,我得熟悉熟悉,另外,也想了解一下姓唐的產業,要搞垮他,靠打打殺殺不行,得想辦法斷他財路,手裡沒錢,他就沒咒唸了。”
邱文明用敬佩的眼光看着金鐸說:“金鐸,你說的太對了,姓唐的要是沒錢,就沒人圍他轉了。行,明天我帶你去。┄┄一直說請你吃烤大鵝,喝小燒,今天中午怎麼樣?把大奎和鍾華也請來,你們‘三人幫’聚聚?”
金鐸說:“行啊,都是我信得過的哥們兒,不怕跑風兒。”
邱文明吃完了,擦擦嘴問:“金鐸,你用的那個玩藝兒是什麼玩藝兒,那麼邪虎,有這個玩藝兒,十個八個的人靠不上前兒呀。”
金鐸也吃完了,放下筷子說:“這個東西是以色列造的,正式名稱叫球形雷電發生器。開始是以色列的一個物理老師,爲了給學生講解雷電發生的原理,自己做了個裝置,原理就是把電壓升高,正負極靠近到一定距離,就產生雷電。後來一個物理愛好者改裝了一下,正負極改成圓圈,就能產生球形雷電。又一個傢伙繼續改裝,把一個絕緣筒纏上線圈,發生單向磁力,這個球形雷電就射出了,有效距離二十五米左右。碰到導體就高壓放電,大象,犀牛都能電懵了,這就變成防身武器了,市面上見不上,是高級間諜裝備。”
邱文明點着頭說:“哦,你這一說我明白了。我說呢,發射完有臭味,打完雷有時也有這個味,是這麼回事兒。”
金鐸說:“那叫臭氧,高壓放電時電離了空氣裡的氧分子┄┄對了,我還有幾個幫手已經從深圳開車往這兒來了,昨天晚上到北戴河了,我讓他們在那兒玩兒幾天,我估計三四天後能到咱這兒,明天咱倆出去轉一轉,也得給他們找地方安置。”
邱文明說:“這你就多餘了,我這兒兄弟夠用,都是經過陣仗的,靠得住。”
金鐸說:“不一樣,他們乾的活兒,你們誰也幹不了。”
邱文明不服氣地撇撇嘴說:“啥意思?都是練家子?”
金鐸笑了,說:“不是,不是那麼回事兒。不過,文明,我囑咐你和你的小兄弟一句,我的人來了以後,別打聽他們的事兒,不知道有這些人,記住我的話,對誰都好,你明白不?”
邱文明瞪着眼睛搖頭說:“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