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小姐,這東西神不神奇?!您只要拉動手裡這條線,這頭木牛就能一邊埋頭前進一邊甩尾巴,您看這牛腿,這牛身,這條牛尾做的是不是像真的一樣?”善奇興高采烈地的介紹着,他包裡還有七八十種小玩意,都有意思。
項心慈安靜的蹲在地上,漂亮的眼睛茫然的看着腳邊的繩子,整個人呆呆的,她剛睡醒,還沒什麼精神,整個人慢了半拍的撿起地上的繩子。
善奇頓時期待不已:“對,七小姐抻一下就會動了!”
來玩這無聊的東西?
項心慈配合的扯動手裡的紅線,眼前胖乎乎的木質小牛,果然動了,圓滾滾傻乎乎的任勞任怨的甩着尾巴往前走,動作蠢萌又可愛。
“是吧,動了吧!你看它的牛角哈哈!怎麼可以這麼憨!太好笑了!”
項心慈無趣的看善奇一眼。
善奇頓時尷尬的止住笑,不……不可愛嗎?沒關係,他還有。
善奇立即把剩下的‘羣英大會’、‘猛虎下山’、‘大象踩蛇’、‘狗咬洞賓’都拿了出來:“這些,這些,還有這些,每個動起來都不一樣!”真的:“屬下還買了彈弓,飛蜓、梭魚、投壺、飛鏢——”
項逐元寫完最後一筆,聽着外面的聲音,起身,欣長的身形站在窗邊,藉着月色神色嚴肅的看向蹲在院子裡的人。
她穿的並不新鮮,至少那二十多件衣服沒有一件穿在身上,過長的衣襬因爲主人不慎愛惜,完全落在地上,烏黑的髮絲上隨意簪了支紅色的鮮花,因爲那一點紅太過突兀,豔的幾乎佔滿人的雙眼。
項逐元覺得他是伏案太久了,揉了揉眉心緩解突來的血色。
此刻太陽已經落山,餘輝也已經散去,廊下的燭火照亮了整個院子,項心慈無趣的搓着手裡的竹蜻蜓,看着它飛的很高很高,然後啪一聲打在燭燈上,燭燈一陣劇烈搖晃。
善奇嚇的急忙去固定燭燈:“七小姐別怕,沒事,沒事——”
項心慈茫然的擡着頭。
項逐元重新看過去,她站在臺階下,擡着頭,一襲青色的衣衫如月光一般流瀉在她身上,勾勒出少女纖細的腰,單薄的脊背,沒有重量的身形。
項逐元端起一旁的茶,喝了一口,就這麼看着她挑剔的一一點過善奇、善史放在她面前的玩具,逐一拿來玩過,每個都堪堪砸中某樣東西。
左手裡的飛鏢更是擦着善史的頭髮飛了過去,小姑娘立即露出驚訝、驚嚇的害怕目光。
惹的院子裡當值的人立即上前,哄着她不要怕,沒有碰到人的聲音。
項逐元哭笑不得的揉揉眉心,這若是真削下了善史的腦袋,善史還得因爲驚嚇七小姐過度的罪行不得入墳。
項逐元抿了一口茶,想起剛纔鄭管家的話:她折騰了那麼久,原來在這裡等着二夫人。
鄭管家笑的走過來,終於將小姐哄高興了,他怎麼能不高興,還別說,博小姑娘一笑真難,但哄開心了,自己都莫名其妙跟着開心:“世子,時候不早了,奴才就自作主張留七小姐下來用飯了。”
……
書房的晚飯異常豐富。
可以說,久沒動靜的日益院大廚房今晚進進出出、熱鬧非凡,難得再次呈現出往日的蒸騰景象。
閒散了一個多月的七八位大廚,唯恐被遺忘,各顯神通、各憑本事,大展所長,勢必要讓吃的人再次想起他們的好來。
加長的餐桌旁。
項逐元站在正中間的項心慈身邊一會,見她也沒有起身相讓的意思,將碗筷勺子都遞到她手邊,自然的坐在一旁。
項心慈有些餓了,是真餓,平日練舞就很耗體力,她又正長身體的時候吃的非常多,平日除了正餐,都要再加茶點和糕點還有蛋奶。
但最近爲了跟他拉開距離,一直在葳蕤院吃,難吃不說,還沒吃出什麼滋味,現在重新看到自己的口味,真的有些餓了。
項心慈接過項逐元遞來的筷子,逐一開始慢慢吃。
她吃飯很有技巧,每一樣菜色都不會委屈了,無論哪種都夾了一口來嚐嚐,造型太大的就咬下一小口,放下,繼續下一道,絕對不會厚此薄彼的一道菜吃飽。
她要逐一慢慢品嚐,恩澤全餐桌,每樣小小的咬下一小口,下一樣接車吃。
項逐元看着她第無數次將咬了一口的東西重新放回去,剛打算去夾的筷子收回來,啪的一聲,筷子放下。
一旁伺候的下人頓時驚若寒蟬。
項心慈吃的開心:“你吃飽了?”咬了一口三鮮餡餃子,享受的眯着眼,新鮮,又放下,咬半口牛肉包,這個也好吃,還灌了她最愛的湯汁,再嘗半根筍絲,酸脆可口,一吃就知道是老重叔的手藝,正宗;這道咕嚕肉也好,就是肥的部分太肥了,只咬瘦的部分好了,嗯嗯,好吃。
項逐元沒眼看,不想搭理她,將她咬過的肉片、包子、蝦球、戳了兩下最後沒吃的蟹羹,甩自己碗裡:活該!沒吃過東西的樣子!就該餓着!
…
項心慈吃飽喝足,歪在軟塌上軟綿綿的靠着,青色的衣裙從榻腳垂下,她靠的四仰八叉。
項逐元坐在另一頭,不想看她,一手幫她扇扇子,一邊翻着手裡的書:“吃飽了多走走,別總是坐着,看你像什麼樣子。”
“像人的樣子。”項心慈爬起來,雙腿劈叉打開,頃刻間佔據了整個軟塌,右腳用力將另一頭的人踢了下去。
項逐元收了書,氣的——
項心慈仰着頭,無辜的眨着眼:“哥哥,運動呢。”
項逐元哭笑不得的站在一旁,重新抖開手裡的書,一遍給她扇扇子,一邊看書。
鄭管家看的自然很心疼自家世子,想過去接手,但歷來經驗告訴他,討不了好不要過去。只有求生欲沒有忠僕心的鄭管家就決定讓自家世子受着!
“哥哥……”聲音綿長又拖拽,就像她此刻後仰,後腦抵到的左腳面,柔韌的腰肢可被她隨意疊成任何樣子。她練舞不是爲了取悅任何人,就是爲了鍛鍊韌性和身體,降低以後生產造成的危險,她母親是這樣留遺言的。
項逐元警惕感頓時升起,看向她:“什麼?”
“……我想要輛馬車……”聲音拖的更遠更慢更理所當然,長不到她也有爲這座府邸着想的一天。也是,免得變得太快,他再悟出點有沒有的,弄個悲涼下場。
項逐元看着她。
項心慈也看着他。
項逐元不知道她哪來的勇氣與他對峙的:“你又不出門?”
“不出門就不能要了嗎!”項心慈瞬間收起雙腿,坐正,正兒八經的頂嘴:“我放院子裡擺着不行嗎。”
行,行,你吃了都行。項逐元不想大晚上跟她吵,影響她吃飽後的心情:“知道了!過兩天給你送過去。”
項心慈立即補充!“要大姐姐那樣規制的!”
項逐元的書瞬間敲她頭上:“你怎麼不要皇后娘娘規制的!”
“太后的也行。”
“回去睡覺。”
項心慈聞言又倒榻上,生無可戀的打個滾:“我還沒有跳晚課不能睡,可我不想動啊,不想動,那些個死廚子,拉出去砍了——”
“撐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