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子抽泣着搖搖頭,“不,我不要吉田去打仗,到了戰場上,他可能會死的。”
“其實,惠子小姐,你有沒有想過,我們將吉田關起來,對吉田來講,雖然被關着,卻不用去打仗,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不也是以一種特殊的方式躲開了戰爭嗎?至少,他不會在戰場上被子彈給打死,被炮彈給炸死。”張風說道。
“惠子小姐,我希望你完成這次採訪後,就回日本去吧,”張風接着又道:“別再留在中國,回日本去,希望戰爭能早點結束,你和吉田能早日團聚。”
惠子沒有答話,只是低聲抽泣,張風也沒有再說話,房間裡一時靜了下來。
過了一會,惠子努力將情緒平靜下來,停止了哭泣,擡頭望着張風,說道:“那你們想要我怎麼做?”
張風暗暗鬆了一口氣,看來惠子還是選擇配合,“你就象往常一樣,該採訪就採訪,該報道就報道。只有一點,有外人在時,你就將我當作吉田,你們夫妻在一起時是怎麼樣,現在還怎麼樣。另外,這次是由山口清子陪你進行採訪,她肯定會向你打聽吉田的各種情況,甚至有可能會旁敲側擊地問我是不是真的吉田,待會我會告訴你有些問題該怎麼回答。總之,你要小心謹慎,不能泄露我的身份。”
惠子想了一會,說道:“我要見吉田,我要見到吉田確實是好好的,我才能答應你這麼做。”
張風皺了皺眉,沉思了一會,問道:“你這次採訪要幾天?”
“三天左右。”
不讓惠子見上吉田一面,她始終放心不下,即使這兩天威脅她好歹遮掩過去,也難保過幾天她控制不住對吉田的思念和擔憂,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來,到時才真是無法可施。
張風拿定主意,對惠子說道:“這樣吧,在你完成採訪後,我儘量安排你們見上一面。但是這兩天不行,山口整天都會跟着你,也會派人監視着我,這時候安排你們見面十分危險。等你完成採訪,山口將戒心放下後,我找機會一定安排你們見一面。”
惠子想想,確實也是這樣,又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無奈只得點頭答應了張風。
張風安撫住了惠子,又向她細細交待了許多事宜,便起身離開,他要讓惠子自己靜一靜。
張風回到雨機關,臉上全是欣喜之色,還和遇到的幾名特務說笑幾句,似乎心情好得很,其實只有張風知道自己的心一直是懸在半空中。惠子這個女人他一點都不瞭解,現在雖然用吉田震懾住了惠子,惠子也答應不揭穿他的身份,但張風實在沒有多少把握惠子與山口在一起時,惠子會說些什麼?做些什麼?會不會露出破綻、馬腳?今天這樣做實在是太冒險了,但是沒辦法,自己快成了被逼上梁山的林教頭,只有一條路可走。
這時已是下午五點多鐘,張風回到辦公室略做收拾,便去大島的辦公室,要向大島申請晚上在外留宿。大島果然表現的通情達理,略問了兩句便一口答應了,還和張風開了兩句玩笑。
張風謝過大島,回到宿舍靜靜坐了一會,理了理思路,收好洗漱用具,走出雨機關,攔了輛黃包車往惠子所在的酒店行去。
在張風回雨機關前,山口已經將下午去接小雅惠子的情況說細地報告給了大島。大島聽後問山口:“你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山口道:“有兩點,第一,小雅惠子的臉色相當不好,可以說有一點蒼白,她自己說是累的,我看着卻不像,反而有點像是被什麼嚇到了一樣;第二,小雅惠子對待吉田少佐似乎並不親密,反而有點疏遠,在車上時我發現她有躲避吉田少佐的行爲,當時吉田少佐說是因爲他將惠子送給他的禮物弄壞了,惠子因此而生氣。我看着卻不像是生氣,而是有點抗拒。”
大島沉吟着沒有說話,山口又道:“僅憑這兩點,也還不能證明吉田少佐有問題,不過我已經在惠子住的酒店中安排了人,密切注意着他們兩人的表現。還有,這兩天惠子的採訪,我會全程陪同,如果真是有什麼問題,我也能從惠子的口中套出真相來。”
大島點點頭,忽然壞壞地一笑,對山口道:“山口少佐,你還可以這樣試探一下惠子。”說完湊到山口的旁邊,低聲說了幾句,山口的臉微微有些發紅,點頭應下。
大島笑道,“山口少佐,你也是女人,應該知道一個正常的女人聽到這種消息後應有的表現吧。”
山口點點頭,沒有說話。
張風再次來到酒店,進了惠子的房間。惠子見他拿着洗漱用具,突然一下想起,這個假吉田今晚是要和自己住在一起的,只覺得又羞又惱,又有些擔心。
張風也有些尷尬,將用具放下,想了一下,乾咳了兩聲道,“你不用擔心,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這些都是要做給他們看的。晚上我睡在地上就是。”
惠子也不知道說什麼纔好,乾脆默不作聲。兩人便這樣靜靜地呆着。過了一會,張風說道:“坐了一天的車,想必你也餓了,既然來了W市,我帶你去嚐嚐本地的一些小吃吧。”
惠子本沒有心情吃飯,但如果兩人就這樣一直呆着也不是辦法,便默默點了點頭。站起身來,到洗手間裡去換了件衣服。
不一會,兩人出了酒店大門,就出現了一幅奇怪的景象:一個女人挽着一個綁架了自己丈夫的男人,兩個人很親密地邊說話邊在大街上走着。
張風心裡卻是暗暗叫苦,爲了說動惠子做出和自己親密的樣子,他可是將好聽的、各種理由、威脅等話說了有好幾抽屜,惠子這才勉強同意。
張風也不管惠子有沒有食慾,果真帶着他嚐了好多當地的特色小吃,一路上除了再度寬慰惠子一番,說保證吉田沒事,便不再提這件事,只向惠子介紹一些當地的風土人情。漸漸地,惠子也有些放鬆下來,曾有那麼極短的兩、三分鐘時間,兩人幾乎都忘了自己原有的身份,沉浸在一種輕鬆、愉悅的狀態裡。但可惜好景不長,兩人隨即又都醒悟過來,恢復到那種貌似親密,實則疏遠的狀況。
回到酒店後,休息了一下,張風便將自己預防山口會問道的問題一一說給惠子聽,並告訴她應該如何回答。就這樣一直到了深夜,兩人都覺得很睏乏了方纔說完。
張風站起身來,走了兩步,對惠子道:“差不多就是這樣,你也累了,早點休息吧。”
說完,從拿起個枕頭拋在地毯上,從櫃子裡扯出牀毯子,也不脫衣,躺倒便睡。
惠子也無法,只得略做梳洗後躺下,也是和衣而睡,但心中的念頭千轉百回,哪裡睡得着,一直到了後半夜才朦朧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