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警察和賊都愣住了。
說實在的,兩個賊受的傷不輕,但是也沒有到被打得骨折的地步,皮肉肯定是黑紫爛青了,骨頭沒有什麼大礙,估計會有一些被敲下來的骨頭渣子。
小腿骨據說是最堅硬的骨頭之一,但是也是最容易感覺到痛感的部位,兩個賊此時依然是感到疼痛難忍,恨不得把陳明洛的皮給扒下來。
只是他們都沒有想到,打人的陳明洛和被偷的這位乘客之間,居然是父子關係。
這麼一來,事情就變得有些不好處理了。
警察和賊都明白了,怪不得陳明洛下這麼狠的手,人家老爸被賊偷了,做兒子的能甘心嗎?
“既然家長也在就好辦了——”警察咳嗽了一聲後說道,“打人總是不對的,而且還傷得這麼厲害,醫藥費賠償什麼的肯定免不了,先拘留幾天吧,看看傷者是否要對你們起訴再說其他——”
原先警察最擔心的,就是這個未成年人傷人不大好處理,而且受傷的又是自己片兒上的小偷,如果說被盜者跟高中生一口咬定這事兒是如何如何,司機和司乘的口供又對竊賊不利,那麼自己這邊兒也就沒有什麼別的辦法了。
對於傷人的高中生而言,只要是他堅持說是見義勇爲,行爲有些衝動了,你也不能把他怎麼樣,畢竟也沒有出什麼大事兒,腿骨也沒有折斷了,一點兒皮肉傷當不得什麼。
但是現在高中生和被盜者之間居然是父子關係,警察就覺得這事兒有點兒琢磨勁兒了,他們兩個人之間的相互證詞肯定是要受到一定程度的質疑,那麼自己的周旋餘地就大多了。
於是他就輕描淡寫地繞過了小偷盜竊的事實,轉而直接把這個案子給變成了公交車上乘客傷人案了,解決了這個問題,才能護着這兩個小偷兒,進而維護自己在這一片兒的絕對地位。
年根兒上了,不擺平這件事情,手底下這些人怕是不服氣啊,他們不服氣不要緊,那是會影響今年的收入的,年終獎都指望着這幾天呢。
陳明洛肯定是不幹的,立刻就表示道,“有你這麼辦案的麼?我早就聽說這一片兒的小偷都是你們派出所放出來的,得手之後雙方平分財物,萬一出了事兒,小偷就由你們罩着,現在看起來確實是這麼回事兒。”
“小毛孩子胡說什麼!你那隻眼睛看到我分贓了!”警察被說中了要害,顯得非常惱火兒。
雖然說陳明洛這麼說話,沒有外人能夠聽到,但是這事兒做了是做了,被人當面指出來總是會覺得比較沒有面子的,那警察一拍桌子,等起眼睛來詐唬道,“你的問題很嚴重!持用利器,蓄意傷人,判上十年八年的也沒的說!”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持用利器了?”陳明洛自然不怕他,索性對着質問道,“他們兩個纔是手持利器,你的眼睛瞎了,看不到他們拿着刀子?!老子這個最多也就是一個正當防衛,確切的講就是見義勇爲!你們不對這種行爲進行表彰也就算了,現在居然反咬一口,你真當我怕你啊?!”
那警察被陳明洛噎得夠嗆,站起來敲着桌子說道,“你少扯這些沒用的事情!反正人是你打傷的,人證物證俱在,你抵賴不了!”
陳通達在一旁聽着,沒有說話,此時看了個差不多了,伸手從自己的公文包中一翻,就拿出一隻新款的手機來,是手機,不是那種磚頭一般的大哥大。
這也是最新上市的摩托羅拉手機,體積上要小巧多了,一隻辦下來大概要兩萬多塊錢,如今的陳明洛自然不缺錢花,因此這款機子剛一上市,他就讓人從上海那邊兒給捎了幾隻過來,老爸老媽自然人手一隻,蕭名學和謝露夫妻兩個也是見者有份兒。
他自己反倒是沒有用這東西,一個是暫時沒有什麼必要,另外一個,就是因爲見慣了小巧的機子之後,此時看這種早期的手機,都有一些慘不忍睹的感覺,裝在身上也不會覺得很方便,索性就不帶了。
不過當那警察看到陳通達掏出來的手機後,就感到有些意外。
雖然說陳通達和陳明洛父子倆的衣着光鮮,但是穿得好未必就等於有錢有勢,可是現在那警察看到人家拿的手機居然是明陽市面上都沒有的,甚至於省城陽朔也是限量供應的最新款時,就覺得今天好像有點兒踢到鐵板上面了。
能夠這麼鋪張的,絕對不會是一般人哦。
他這裡正躊躇呢,陳通達就已經在給蕭名學打電話了,“嗯,蕭市長,對,我今天在體驗市內的公交車線路情況和交通擁堵問題,嗯,現在東風路派出所裡面呢,嗯,車上遇到兩個小偷,還有一個跑了,人沒事兒,衣服被劃了一個口子。”
屋子裡面的幾個人支愣着耳朵聽陳通達打完電話之後,那警察就覺得有點兒不對勁兒了,聽陳通達說話,似乎他也是官場中人,還跟蕭市長相熟?
似乎也不大可能吧?是不是這傢伙唬人呢?警察的心裡面直打鼓。
陳通達打完這個電話,倒是不吭氣了,就那麼坐在那裡,翻開了自己的本子,繼續在上面鉤鉤畫畫的。
那警察抽了個空子看了一下陳通達的本子,臉色頓時就變得很不好看了。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只見那本子是一本便箋,上面的紅字擡頭寫着正是明陽市政府專用箋。
“我日,真的是遇到麻煩了——”那警察暗自叫苦不迭,心說這可不好辦了。
這人既是市政府的人,又跟蕭市長非常熟悉的樣子,那麼他的身份想必也不會低了,否則怎麼可能隨時打電話跟蕭市長談話?
想清楚這一點,那警察就有點兒撐不住了,他想着隨便應付兩句,把這幾個人給忽悠走算了,否則留在這裡都是禍害啊!
不過還沒有等他有所行動,所長就從外面跑進來了,“陳秘書長來了?怎麼沒人說一聲啊,怠慢了,怠慢了!”
所長叫作韓青,也就是三十多歲的樣子,在這邊兒幹了有兩三年了,剛纔在外面巡視呢,不防接到了所裡面的電話,通知他說市裡面打招呼,說是陳通達現在正在自己的派出所裡面,聽說是自己手下的警察惹下麻煩了。
韓青心裡面那個氣憤啊,自己來到這東風路派出所也快三年了,眼看着沒有出什麼大問題,大有希望調動到分局去幹個副局長什麼的,卻沒有想到年根兒上遇到這麼一樁麻煩事兒。
“這是誰熱下來的麻煩?”韓青在車上就問起過。
“劉小四。”負責通知他的人回答說。
在車上,韓所長一邊兒痛罵劉小四,一邊兒趕緊往回趕,心裡面只是希望別再出什麼岔子了。
韓所長一進屋就看到陳通達了,以前市局裡面開大會的時候,韓所長有幸見過這位新來的陳秘書長,依稀是有些印象的,知道這人是蕭市長的親信,得罪不起的。
況且,自己不過是個副科級幹部而已,人家可已經是實實在在的正處級了,級別上的差距那是一道又一道的鴻溝,絕對不可逾越的。
警察局裡面的副科級其實是很多的,說起來也不怎麼值錢,分局的局長也不過就是一個科級幹部,但是實權還是很有一些的,也比較能撈錢,如果是輪到地段比較好的派出所所長,實惠也很多。
但是跟陳通達這樣的正處級實職幹部比較起來,那就是小巫見大巫了,畢竟連臨凌區的區長薛凱義也不過就是正處級而已,跟陳通達見了面那也是客客氣氣的,原因也很簡單,就是人家天天打交道的都是市長和市委書記這樣的人嘛。
韓青一肚子的鬱悶無處發泄,還得陪着笑臉跟陳通達說好話。
陳通達沒有說些什麼,但是陳明洛就不介意噁心噁心人,他一臉無辜地說道,“韓所長,你們這位同志,可是說我蓄意行兇,持械傷人,打算把我送進法院去判上幾年呢。”
那警察頓時冷汗就下來了,這不是坑人麼?我那不過是嚇唬你一下,你這會兒就跟領導咬住這事兒不放了,實在是太欺負人了!
韓所長聽了頓時大怒,將臉一吊,冷聲回頭問道,“小劉,事情是這樣嗎?!”
“所長,我一時嘴賤,嚇唬他的,這不是傷了兩個人麼——”劉小四這會兒雖然是後悔極了,可是也不敢在陳通達和陳明洛父子面前抵賴。
他還是比較有眼力的,知道這種事情還是承認了好一些,人家不過就是隨口說說表達一下不滿而已,要是自己一味地抵賴,人家沒準兒可就真的會生氣的。
這事兒要是較真兒起來,究竟會發展成什麼樣子,確實難以預料。
因此拿警察一咬牙,心說這會兒認慫了不算什麼,要是丟了這個飯碗,那可就真的沒救了,於是他很誠懇地站起來,走到陳通達面前,極度沉痛地低頭說道,“陳秘書長,我錯了,我態度不好,我混蛋!您處理我吧!”
他這麼一表態,陳通達倒是不好再說些什麼狠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