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伯伯,餘省長來了明陽,這事兒您知道嗎?”陳明洛倒是沒有廢話,直接就向他詢問道。
“有這種事情?我怎麼不知道呢?”喻遠帆聽了,也是一驚,顯然是對此一無所知。
喻遠帆當然會覺得很意外,省長到了自己的地盤兒上,自己居然都一無所知,這究竟是一個什麼情況呢?
往小處說,可能是自己的消息渠道太遲鈍,往大處說,那就是省長對自己有意見了。
對於新任省長餘同文,喻遠帆也不是很瞭解,只是知道對方在水利部幹過一陣子,是以出政績而聞名的,在他的手裡面出過很多比較有影響力的工程,大概這一次來到西嶺出任省長,也是仕途中一項不可或缺的經歷,以後會提拔到哪裡,還真的很不好說。
而私底下也有小道消息傳出來,說是五號首長對餘同文青眼有加,認爲他是年輕的省部級幹部中比較有魄力而且有能力的代表性人物,今後的發展不可限量。
對於這樣一個年輕且強勢的新任省長,喻遠帆自然也是要着力搞好關係的,否則的話,並不利於開展工作,也不利於自己的仕途。
如今陳明洛忽然打電話過來,說是餘同文已經到了明陽,喻遠帆就覺得這事兒有點兒奇怪,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怎麼陳明洛就先知道了呢?
“今天出現的市一中聯歡聚餐食物中毒事件,市政府那邊兒正在緊急應對,我父親過去已經快兩個小時還沒有回來,打了一個電話也沒有人接,問司機才知道市政府的領導們都被餘省長叫去開會了。”陳明洛簡明扼要地解釋了自己獲取信息的渠道。
“哦,原來是這樣——”喻遠帆聽了之後,就有些沉吟起來。
陳明洛晚上突然給他打電話,顯然是說有些問題,只是他也沒有想到,省長餘同文居然來了明陽,而且還召集了市政府那邊兒的幹部們召開緊急會議,從陳明洛所描述的情況來看,餘同文是來者不善啊。
只是喻遠帆一時之間也搞不明白,他這究竟是幹什麼來了?
明陽最近似乎並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問題,除了今天的突發事件。
但是,市一中的食物中毒事件,僅僅是侷限於一個班,而且喻遠帆此時所得到的消息也證實了,他們是因爲亞硝酸鹽中毒,就是在集體包餃子的過程中,拌餡兒的食鹽出了問題,有人搞錯了。
說起來,並沒有出什麼大問題,也沒有出現很嚴重的中毒情況,現在醫院中收治的中毒人員情況都比較穩定,這事兒應該算不得什麼吧?
那麼,餘同文來到明陽,究竟是爲了做什麼呢?
“你的意思是?”喻遠帆不得要領,乾脆就問了陳明洛一句。
陳明洛聽了,頓時也感到很冏,心說我是問計於你來了,你怎麼反倒是又問回來了?要是我方便辦這事兒,知道該怎麼處理的話,還需要問你嗎?
“我也沒有什麼意思——”陳明洛回答道,既然喻遠帆現在也算是一條戰壕中的戰友,那麼陳明洛也不介意說得直白一點兒,“只是覺得餘省長搞突然襲擊,這事兒辦得不地道啊。市政府雖然沒有什麼問題,但是也要提防人家雞蛋裡放挑骨頭,所以我也不能不預先提醒喻伯伯你一聲,省得市委也着了人家的道兒。”
陳明洛的話就很清楚了,餘同文這麼搞,雖然大家在外面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這種行爲似乎是有點兒反常,而之前因爲某些事情,尤其是明陽市在抗洪救災中的表現突出,更是引起了出身水利系統的餘同文的嫉妒,所以他對明陽市的幹部一直是不怎麼搭理,如今他突然來了這麼一手兒,讓大家都摸不着頭腦,是福是禍就很難料。
市政府要是出了事兒,市委這邊兒可就是一定要頂住了,否則的話,情況就複雜了。
喻遠帆明白了陳明洛的意思,點了點頭,認爲陳明洛說得未嘗沒有道理。
假如餘同文此來,果然是爲了噁心人的,那麼他就不可能只噁心市政府這邊兒,既然是得罪人的事情,爲什麼不幹得乾脆一點兒呢?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喻遠帆打定了主意,對陳明洛說道,“你放心,就算是有事兒,市委也能挑起一多半兒的責任來。”
“那就多謝喻伯伯了。”陳明洛表示了感謝,然後就放下了電話。
說起來,他當然知道如果餘同文真得吹毛求疵的話,市委這邊兒確實能夠扛起一多半兒的責任來,但是話說回來,人家喻遠帆爲什麼要幫你扛呢?這總得給出一個理由來吧?
理由其實也很簡單,就是喻遠帆能夠看清楚形勢,知道跟陳通達配合工作,是他能夠在短時間之內積累到足夠政績的唯一選擇,也是最佳選擇。
假使明陽市的局面因爲餘同文的到來而發生變化,尤其是市長陳通達受到餘同文的打壓的話,喻遠帆幾乎可以肯定,陳明洛在各方面的投資都會立刻停掉,這種影響力是可怕的,直接會造成各方面的連鎖效應,使得明陽市的經濟一落千丈。
別人不清楚陳明洛的公司是怎麼一回事兒,但是因爲女兒跟陳明洛合作的事情,喻遠帆可是很清楚的,因此他明白陳明洛手中的力量相當恐怖。
這樣的話,直接影響到的,可就是他喻遠帆的政績了。
爲了自己的利益,喻遠帆也不可能坐視餘同文在明陽這裡胡來,畢竟,如果一個新任省長被某地級市的市長和市委書記雙雙抵制的話,那對於他的威信也是一個極大的打擊,讓他坐不穩這個位置都是有可能的。
“嗯,備車,我去醫院轉轉,喊上電視臺的人。”喻遠帆放下電話之後,稍微琢磨了一下,就做出了決定。
合理地發現餘省長光臨明陽市,當然就是從聯繫陳通達開始了,那麼大半夜的爲什麼聯繫陳通達呢,自然就是爲了解決學生集體食物中毒事件了,這個名目是很站得住腳的。
陳明洛的推斷並沒有什麼錯誤,這一次餘同文突襲明陽,實際上就是爲了找陳通達毛病的。
市政府的會議室中,陳通達皺着眉頭。
餘同文帶着幾個手下,輕車簡從來到明陽,又突然召集了他們,這已經又一個多小時了,所問的問題也都是雜七雜八,各方面的都有,一看這個架勢,就知道是來找麻煩的。
對於餘同文這人,陳明洛已經很清楚地向陳通達進行過描述,也點出了他的那些政績工程基本上都是豆腐渣工程,因此陳通達看餘同文在那裡頤指氣使的樣子,心裡面也是老大的不痛快,而且是一種非常看不起他的感覺。
餘同文隨口就問了關於明陽的很多情況,各種數據什麼的,他倒是想着在這方面難住陳通達的,身爲一市之長,如果連自己城市的很多基本情況都不瞭解,那肯定是不合格的。
但是陳通達是什麼人,陳明洛的記憶力都是跟他一脈相承的,出奇的好,自然不可能被這些問題所難倒,而且他本身就是個勤於政務的領導,各方面的情況基本上都是深入基層,掌握了第一手的資料,此時回答起來,翔實清楚,有條不紊。
餘同文雖然是要刁難陳通達來的,但是也不得不佩服,這人確實是有能力的幹部。
不過,今天要是不把他給難住的話,豈不是白來了?
“陳市長,我來的時候接到了羣衆舉報,說是市一中的學生髮生大面積集體中毒事件,這件事情是怎麼回事兒?”餘同文終於將這件事情給提了出來。
說來也奇怪,餘同文本來是沒有打算來明陽的,他不過是剛從外省回來,借道明陽會省城陽朔的,結果路上就收到了消息,說是明陽市一中發生了學生集體中毒事件,這才臨時起意,打算過來噁心一下陳通達的。
但是直接就問這件事情的話,目的性也太強了一些,所以他就東拉西扯地問了很多雜七雜八的事情,看看是不是能夠難住陳通達,結果事與願違,所以乾脆就問起了這件事情。
“這件事情,是這個樣子的——”陳通達此時已經瞭解清楚了市一中發生的事情,於是就將調查清楚的事件經過給說了一遍。
餘同文聽了之後,就表示很不滿意,冷着臉說道,“陳市長,這已經是你們明陽市連續第三起同類事件了!性質非常惡劣啊!古人說前車之鑑,你們怎麼就不在這方面多做預防呢?爲民父母,牧守一方,就要擔起責任來,防患於未然!幾十名學生啊,這出了中毒事件,讓我們怎麼跟家長們交待?怎麼跟社會上交待?!這樣能夠對得起我們的職位嗎?!”
陳通達看了看餘同文,眼神中充滿了鄙夷,心說這傢伙還真是沉不住氣,難怪兒子陳通達對他是一點兒都看不起,還真是很有道理的,以他這種情況來看,如果沒有人扶持着,要走到今天這位置,那得多難啊?
當然,對於餘同文的指責,他也是不好推卸責任的。
不過怎麼說,事情都是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