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同樣迷惑不解的還有押送艾爾的神父,他帶着疑惑的眼神看了艾爾一眼。
“放心吧,神父大人,我還沒有蠢到命人襲擊聖教隊伍的程度。”,艾爾攤了攤手,“這人是誰我也不知道。”
神父點了點頭,與其說是相信艾爾,不如說是他內心深處對於聖教強大的堅定不移:在神明的注視下,一切針對聖教的陰謀與罪惡無異於螳臂當車,所有跳樑小醜都會被聖教的強大力量碾爲粉碎。
正是因爲堅信着這一點,他在略作思考後,對艾爾說道:“允許你下車見一面,反正今後你們也再也見不到了。”,他略帶惡意地說道。
“那真是感謝您的慷慨大度了,我相信神明會保佑我這樣虔誠的信徒的。”,艾爾則是微笑地做出了迴應。
“會是誰呢?”,這樣思考着的艾爾走下了馬車,隨機就站立在原地,動彈不得。
因爲他看見了那抹熟悉又動人的紅色。
“美狄亞老師。”,那熟悉的名字堵在艾爾的喉嚨口,卻怎麼也沒有喊出聲來。艾爾沒想到在分隔多日後,竟然會在這裡,會在這種情況下與美狄亞.梅林相遇。
“你這些日子到底去做什麼了?”,“你爲什麼會在聖輝城?”,“既然在聖輝城爲什麼不來見我?”,千言萬語都縈繞在艾爾心間,最後卻只能化爲輕輕的一句話。
“您,還好嗎?”
美狄亞的紅髮還是如同往日一般明豔,就像她這個人一般有着火焰的熱情,只不過多日不見,美狄亞的臉色看起來蒼白了許多。
她站在那裡,像是沒有聽到艾爾的招呼一般,無論是眼裡又或者臉上,滿是莫名又複雜的情緒,就像是千千細網一般,難解又難分。
隨後,美狄亞朝着艾爾,深深地鞠了一躬。接着猛地一轉身,飄然離去。
就像是在荊棘城告別時一樣,離去的是如此的決然,甚至沒讓艾爾挽留的話說出口。
連一點隻言片語都沒有留下。
艾爾呆呆地站在原地,就如同一根木樁一般,動也不動。
許久許久。
“怎麼這麼久?”,等了不少時間,害怕出了事的神父走下馬車,卻看見艾爾傻傻地站在那裡,如同呆頭鵝一般。
“怎麼回事?”,惱火的神父推了艾爾一把,“發什麼呆呢?”
艾爾猛地回頭,瞪了神父一眼。神父可以發誓,他從沒有見過這樣的眼神。
如同雛鳥離巢時的悲傷,又有着猛**要噬人似的瘋狂。
嚇了一跳的神父不禁後退了一步,隨後想起自身身份的他惱羞成怒地呵斥道:“怎麼,艾爾.愛德華,難道你要逃走不成。”
艾爾垂下了眼眸,在沉默了片刻後,他又擡起頭直視着神父,只不過此時,那眼中蘊含的,如同風暴一般的情緒,已經完全消失撫平了,此時艾爾的眼瞳就像是深邃的深泉一般,見不到底。
艾爾扯了扯嘴角,拉出一抹微笑,“您在說什麼啊,神父大人,我怎麼可能會逃啊。”,說着略帶踉蹌地轉過身來,又鑽進馬車裡。
像是逃跑一般,又逃回了這間牢籠。
“爲什麼要向我鞠躬啊。”,靠在堅硬冰冷的木板上,艾爾喃喃自語着,他閉上眼睛,不想讓自己的眼淚滴落地面。
鐵荊棘家族的男人,可不能這麼軟弱地哭泣。
艾爾和美狄亞相處了這麼多時日,美狄亞曾經呵斥過他,威脅過他,捉弄過他,也曾鼓勵過他,依偎過他,扶持過他。
唯一沒有做過的就是向艾爾鞠躬,因爲她是他的老師。
就在美狄亞彎腰的那一剎那,沒有任何言語,艾爾就完全明白了美狄亞鞠躬的含意:這是爲了道歉。
而艾爾和美狄亞已經多日沒見,又有什麼事情值得美狄亞這個心高氣傲的女人如此道歉的?
唯有艾爾被逮捕關押進聖教裁判所的事情了,艾爾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過來:那個背叛他,裁判所提供證據的人,就是美狄亞.梅林。
難怪裁判所的裁判長言辭鑿鑿地確認道:裁判所掌握着確實的證據。而美狄亞可是有艾爾在西境所做的所有實驗的詳細資料以及實驗用料!
艾爾懷疑過法師協會的謝爾頓和波特法師,懷疑過荊棘堡的那些僕人,甚至懷疑過老管家,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背叛自己的會是美狄亞.梅林,自己的老師。
“不是沒有想到,而是根本就不去想,害怕去想吧。”,艾爾苦笑着自嘲道。是自己對於美狄亞那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感情,矇蔽了自己的雙眼和思維。
被背叛的痛苦滋味啃食着艾爾的心靈,席捲了他的全身,打磨着他的每一根神經。艾爾甚至連氣都喘不過來,他胃部一陣痙攣,想要嘔吐,但是喉嚨裡的濃濃苦味告訴艾爾:此時的他除了能吐出一些苦水,還有能有什麼呢?
他蜷縮着躺在馬車的一角里,就像是被人遺棄的孤獨孩子一般。
寂寞而又無助。
顛簸的馬車一直載着他,駛向寒冷的冬天,未知的命運裡。
……
紅髮的女人在冷風中孤獨地走着,然而即使是如此惡劣的天氣,如此陰沉的光照,都絲毫沒有減弱她一絲的美麗。
甚至反而愈加襯托出了她此時的光采照人。
在這樣的寒冬中,這樣火焰般的紅髮,足以將任何見到的漢子們,撩撥的渾身發熱,再也感覺不到一點的寒冷。
這世上能暖人的是火,比火效果更顯著的是酒,然而能讓人渾身發燙,在這兩者之上的。
是美麗的女人。
此時就有些潑皮無賴眼見着四周無人,嬉皮笑臉地跟了上去。若是能跟這女人說上兩句話,甚至能碰碰那溫熱的身子,就是下一秒真的死了,也值了。
他們是這麼想得,然後,他們真的都死了。
女子皺着眉看着倒在自己四周的屍體,對着眼前的黑袍人嘆了口氣,“何必呢。”
那黑袍人舉着帶血的利劍致意道:“計劃就要開始了,您是不容有失的。”
“是啊,計劃就要開始了。”,紅髮女子點了點頭。
她爲此付出了很多很多。
絕對,不容有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