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楚卿

陳雨柔望着那一閃一閃的盈弱的光亮淚流不止,光線越來越暗,本來還是暈染過後的一團,轉而卻變成了一點,縮小,越來越小,越來越微弱……

她真的是一點力氣也沒有了,就算是那麼拼命的想要留下他、抓住他,她嘶喊着、奔跑着,哪怕只能在看他一眼。可越是這樣,離它卻是越來越遠,漸漸的,那僅剩的一點點盈弱的光亮終於在眼前消失殆盡了。

像是被什麼人硬生生的從這漆黑的漫漫長空裡拿走了一樣。

陳雨柔不甘的繼續嘶喊着,那聲音是傾盡全力的、發自肺腑的淒涼,讓人聽了都會辛酸。

她好恨,爲什麼這個世界會有着如此狠決的制度,竟是如此的不通人情,如此的慘絕人寰。

“楚卿,你終究是我永遠的痛!

爲什麼是你,爲什麼會是你,換作是我來承擔,倒會讓我的心裡好過些。

可是如今,我又該如何……”

陳雨柔再也說不下去,心上已是一刀重似一刀的剜痛,淚水再次如泉涌出,模糊了本已不清的視線,她拼命的用力眨眼,水簾卻始終頑固的擋在前面,那一點小小的光亮,真的已經完全看不見了,完完全全的消逝了。

可她卻始終不肯離去,俯在原地痛哭不止,就連頭都不肯扭轉一下方向,她幻想着再次擡起頭來的時候,可以再次看見光亮。

整個人哭得都虛脫了,四肢變得綿綿軟軟,好像連支撐身體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她奮力掙扎了一下,用雙臂僅剩的一點力氣,將上半身支撐起來。

突然,光亮。

明明是有着一點光亮,盤盤旋旋的圍繞着她周身飛舞,只是,那光亮不是柔紫,而是金黃。

陳雨柔看的癡了,眼光被小蟲牽引,嘴角泛起一絲怪異的笑容,“卿,是你麼?真的是你麼?呵呵……你終究還是放心不下我對麼?你又回來了?”

沒想到小蟲竟然有着千變萬化的本事,瞬間裂開成無數只小蟲,暗夜裡頃刻出現了一道晶亮的直線,閃閃泛着金光。小蟲們像排隊似的,向着一起靠攏,竟然在空中組合成了一張笑臉的圖形。

陳雨柔“噗嗤”一聲慘笑,“卿,何必爲我這樣?”心酸莫名涌上心頭,再次俯地大哭了起來。

哭着哭着,再也哭不下去了,淚水好像已經流乾了,剩下的唯有心酸。

再擡頭,笑臉仍在。

“卿,我明白了,你即便到了這樣的境地,還會這樣爲我寬心,你是要我堅強,要我一個人堅強的活下去,”陳雨柔望着空中那一張閃着金黃光亮的笑臉,癡癡的道。

笑臉輕微的上下顫動了一下。

“好吧,”陳雨柔身體裡一下子好像被注入了無比強大的力量,“既然我無法改變我們倆的命運,那麼,唯有選擇堅強,我聽你的,會好好的活下去。我會幫助很多的人,像你一樣快樂、堅強、勇敢的活下去”。

小蟲像是相信了她的話一樣,又聚合在一起,成了一隻胖胖的小蟲,忽忽悠悠的向着陳雨柔的身上飛了過來,一下子落在了她的肩上,不肯離去。

“你是留下來陪我的麼?”陳雨柔輕柔緩慢的側目轉頭,生怕會驚動了它,“謝謝你,沒想到,這世上最關心我、愛護我的,竟會是你。以後,我就叫你‘卿兒’好了......”

黑幕乍然出現在眼前。

陳雨柔望着它一臉的苦笑,“呵,好麼!這次不知道你又要帶我到什麼地方去受苦了......”

只見黑幕不可思議的抖動了起來,急劇的褶皺、撕扯、濃縮,好像是被巨人的大手拿在掌心,隨意地擺弄着似的。

黑幕呼啦啦向陳雨柔的身上飛來,霍然竟成了陳雨柔身上的一件精緻的黑色披風。隨着陳雨柔的一點點輕微的小動作,披風便會無風自飛,輕靈飄逸的好不真實。

陳雨柔決定離開。

儘管這裡有楚卿和她真摯的愛,有玉水和她純真的友誼,這裡有仙境一般的百花盛放,有不食人間煙火的奇異之事,有快樂,有逍遙,有無憂無慮,有自在太平……

但是現在,這裡一切的好處在陳雨柔的眼裡都是那樣的蒼白,那樣的令人不願轉身再看。

她下意識的拉緊披風,一個人徑直的向着夜幕的深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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