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櫺不說話專注地聽着外面的動靜,蕭奎見了也安靜去聽。
外面的動靜很快消失,柯櫺等了一會兒便把注意力收了回來。
“這是什麼情況?”柯櫺向蕭奎問。
“不清楚,大概是孟安攔住了想要向我們討食物的女人吧。”蕭奎淡淡地道,像是沒做太多思考。
柯櫺抿了抿嘴脣,女人的直覺告訴她不止是如此。
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對孟安說出那種話的女人,大概率是安全區中沒有勞動能力、只用身體交換食物的女人。蕭奎不說不代表她就不諳世事,什麼都不懂。
“我去去就來。”
柯櫺想了想,去廚房裡拿了一隻罐頭。她當着蕭奎的面把罐頭裡的肉糜倒到碗裡,插入一支勺子後端起碗就往外走。
蕭奎始終一動不動地看着柯櫺的背影。他的這個妹妹,即便在淪陷區經歷了那麼多事,仍舊保持一顆善良的心。倒不是說她立志要靠自己的能力去救助更多的人,只是她不能容忍自己看着附近的貧民活活餓死,而自己在那裡袖手旁觀。
特別是在自己已經擁有了自保的力量,不再爲溫飽而憂愁的時候。
蕭奎不想和柯櫺說什麼“你幫的了一個幫不了十個”,“你幫的了她一時幫不了一世”這樣殘酷的話。推着一個不願完全向現實妥協的人的後背,逼她向現實徹底妥協,本身就不是什麼好事情。
不過,蕭奎也有自己的想法。
“我和你一起去。”
蕭奎說着站起身來。已經走到門邊的柯櫺腳步一頓,意外地回頭看了一眼她的哥哥。
“哥,你......”
蕭奎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愣在這裡幹什麼,再不出去你要救助的女人就要走沒影了。”
蕭奎說完便裝作很酷得與柯櫺擦肩而過。按照他的預期,此刻的柯櫺心裡應該非常感動。
誰知柯櫺幽幽地說道:
“哥,你不會是想跟那個女人發生點什麼,好成全她通過自己‘勞動’獲取食物吧。”
蕭奎腳下一踩,差點在玄關口來了一記平地摔。他是真的給柯櫺的話聽傻了,好不容易止住跌到的趨勢,擡頭就見到柯櫺那一臉幽怨與嫌棄的表情。
蕭奎喉結上下咕隆一動,身子不禁打了個冷戰。
“就知道你知道那個女人是幹什麼的,哼。”
柯櫺甩給了蕭奎一個嫌棄的斜眼,先一步開門走了出去。
“荒野神明在上,這簡直是六月飛雪啊!”
蕭奎心中大喊。對自己被柯櫺誤會一事,他只能嘆口氣搖搖頭。
門外,柯櫺進入樓道就聽清了女人離開的極輕腳步聲,她快步跑下兩層樓梯,拐過樓梯彎時看到了一個穿着一身舊襯衫、蹲坐在冰涼牆壁一角的女人。
她沒出這幢房子,因爲外面正下着冰冷的大雨。
柯櫺快速打量了一番這個女人。女人的身上沒有太多溼痕,臉上也捯飭的還算乾淨,不至於說髒兮兮的完全無法將自己“推銷”出去。只不過女人過得去的外表下,柯櫺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氣血虛弱和體力不支,確實是兩天都沒怎麼進食的狀態。
柯櫺緩步走勾起去,女人警覺地擡頭,看到對面的柯櫺穿着一身乾淨的運動內衣和短褲,容貌、氣質、着裝都和這片安全區的人有天差地別,頓時明白柯櫺就是孟安所說的“客人”。
怪不得孟安叫她滾,面對這般高貴幹淨的女人,她怎麼可能營業順利呢。
正當女人這麼想的時候,柯櫺卻蹲下來,把一個裝滿新鮮罐頭肉的大碗放到這個可憐的女人面前。
“吃吧,免費的。小心別被搶了。”柯櫺溫柔地說道。她能說出這番話就代表她知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女人在這種地方是沒能力保護食物的。
女人的臉上充滿了不敢置信、震驚、慌張、害怕,她支支吾吾,好不容易把一片空白的大腦理順,這才手忙腳亂地撿起裝滿罐頭肉的碗,連連說謝謝。
自從能穩定挖礦兌換食物的丈夫某一天起再也沒回來之後,她在絕望中一點點耗幹了家裡的錢財,然後被無情的治安隊從住宅裡扔了出去。而肉這種以前她半個月左右能品嚐一次的東西,她已經太久太久沒有近距離觸摸過了。
“慢着!”
正當女人沉浸在從絕望的牆壁縫隙裡透進來的一絲光明之中時,一個冷峻的男人聲音從樓道口傳了出來。
女人下意識地抱緊了懷裡的碗,身子也往後方畏縮了一點。
柯櫺轉頭一看,他老哥果然追了出來。
“哥你要幹嘛?我告訴你你今天若是敢把這個女人搞了,明後天你連手都別想碰我一下。”
柯櫺反射性地對蕭奎說道。蕭奎反應不大,反倒是柯櫺說完之後輕掩住自己的嘴,發現自己好像說了什麼很侮辱背後這個女人的話語。
但被柯櫺施捨的女人沒說什麼,僅僅是埋低了一點頭。
被暗指“髒”什麼的,她早就沒資格“有所謂”了。
“柯櫺,你誤會了。”
蕭奎從樓道拐角的陰影之中走出,一步步走到抱着碗、縮在牆角的女人面前,站定。
他低頭俯視着女人的頭頂,輕聲說道:“你,想不想多個選擇?”
女人膽怯地微微擡頭,又有點愧疚地偷看了剛剛給她施捨的柯櫺一眼。
兩個人她都得罪不起。
“如果您想,我可以。”女人輕輕地說。她的聲音在這一刻變得相當纖細嫵媚,是一般男人聽了都不討厭幫她營業一番的聲音。
“不,我是說你有一個放棄那碗罐頭肉、交換到喝這個的機會。”
蕭奎一抖手腕,袖口內如變魔術般墜出來一條銀色的手鍊;那銀色的細鏈條連接着一支與食指長寬相近的銅邊玻璃管,小巧的玻璃管裡裝滿了殷紅色的血液。
柯櫺面色微變。那可是他們任務所用的便攜式傳血劑,裡面裝的血是三階的返祖化之血!
把這東西給一個連基因強化能力都沒有的純人類女人?這不是純粹想謀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