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在之前的幾場戰役,黑旗軍已經有一些處理這種問題的經驗,但是當奔涌而來的人羣繳械投降,給他們弄一頓稀薄的清粥是黑旗軍幾乎唯一可行的辦法。
還有黑旗軍在之前的戰鬥沒遇到什麼麻煩,反而繳獲到了不少武器輜重,現在弄一碗稀粥還是勉強可行的,只是上面剛分完粥,下面的士兵已經叫嚷起來了:“我們要遣散費!”
“我們要加入黑旗軍,要全套的行頭!”
從湖南潰逃而走的士兵,已經告訴他們黑旗軍處理俘虜的一系列辦法。
老弱病殘俘虜心急着黑旗軍給的遣散費,雖然比不得拖欠的軍餉,但也是一筆算得上豐存的收入,他們第一時間就報出了自己的家鄉:“我是麻山的,應當多給點路費,給黑旗票也行!”
自從湘軍北潰之後,黑旗票就成了湖北地區的準合法貨幣,原因很簡單,大量黑旗軍遣散的俘虜重新歸入湘軍的隊伍之中,他們帶來了大量紙幣,強行推行這種敵人發行的貨幣。
再加上黑旗軍在南方的一系列勝利,讓湖北的統治者們對此防不勝防,雖然一再查禁黑旗票,但是感覺敏銳的大小票號卻把黑旗票的出現視作他們復興的大好機會。
這是違反正常的商業道德,畢竟現在這些票號正在替清政府代理着湖北地方財政,但是這些票號也有自己的想法。
湖北票號在太平天國期間受到了一次毀滅性的打擊,在此後的二三十年間,始終沒恢復回元氣來,現在又直接受到了上海大商號和錢莊們的壓制,始終只能勉強經營。
原來以湖北的特殊地位,九省通衢之地,很容易是成爲貿易集散地,但是整個晚清湖北都受到了上海的壓制,最大的錢莊與票號也有一兩萬兩白銀的資本,無法向四川貿易商人提供他們極需的商業貸款,他們轉向直接向上海訂購。
在這種情況下,長期受到壓制的湖北商號自然願意進行冒險,他們也從南方探聽出切實的消息,黑旗軍對於商人是十分歡迎的,對於票號、錢莊更是願意提供各方面上的便利。
在攻佔桂林、長沙等地之後,雖然對各個票號、錢莊實施了軍事管制,防止票號抽逃資金,而且沒收了一部分官股,但是大部分合法的票號都正在軍事管制下正常運轉。
黑旗銀行及黑旗銀行附屬的金融機構,正在以資本主義的運作方式來進行瘋狂的擴張,但是他們要將觸手伸到佔領區的每一個角落的話,就必須獲得這些傳統金融機構的協助。
南方的票號、錢莊都在這一輪擴張獲利甚豐,雖然軍事管制讓他們在資金調度上受到了很大限制,但是黑旗銀行的低息放款卻讓他們有着較以往多上幾倍的資本來進行運營--這是晚清票號、錢莊長期以來最頭痛的問題。
雖然南面的票號、錢莊慢慢地被黑旗化,有些錢莊、商號和黑旗軍搞起來了聯營,變成了新的地方銀行,但是這樣的日子,讓湖北的票號、銀莊掌櫃們流盡了口水。
於是他們就決心在黑旗票上進行賭博,大量收進了現在還是非法貨幣的黑旗票,同時派人到長沙表示輸誠的意願。
結果長沙方面的反應非常良好,他們甚至見到柳宇本人,雙方就戰後就重建湖北金融的問題交換了若干意見,最後這些商號、錢莊成了黑旗軍的第五縱隊。
現在清軍一線迅即崩潰,自然就有這些第五縱隊的功勞,但是他們幹得太出色了,以致讓領不到軍餉的清軍士兵一觸即潰,全做了黑旗軍的俘虜,讓黑旗軍忙於處理這大羣的俘虜,以致進步速度大爲拖延。
但是對於戰爭來說,勝利永遠屬於犯錯誤少的一方,黑旗軍在原地延誤了整整兩天時間,但是他們所犯的錯誤卻被清軍方面更大的錯誤所彌補。
問題出在了王德榜及潰敗到鄂的各部湘軍身上,鑑於湖北兵力不足,因此清軍高層是把這五六千名湘軍部署在第二線的左翼,企圖利用這支客軍來阻止黑旗軍。
在他們的想象中,湘軍已經是黑旗軍的死敵,雖然戰鬥力差,但是好歹也能就地狙止黑旗軍數日,爲他們的下一步行動爭取時間。
但是此刻王德榜和他一同撤退的盟軍們,已經全部離開了他們應當據守的陣地,幾個湘軍軍官心裡慌張,親自向王德榜來請教:“這次咱們撤退了,上峰會不是會怪罪我們?咱們是不是該在原地打上幾槍再走!”
王德榜在馬上邊走邊說:“你們不是沒見識過黑旗軍的厲害,只要被他們粘上了,就別想脫身了!何況,我們已經把團練留下了,還送了他們三百杆快槍!”
什麼快槍啊,全是破舊不堪的鳥槍,人家團練是捏着鼻子在刺刀之下被迫收下的:“如果抵抗不力,肯定不是我們轉進不及時的原因,而是團練戰鬥力太弱,又意圖投敵!”
王德榜從越南一路跑到湖北,已經跑出了一套完整的經驗,特別是對於黑旗軍的戰鬥力,他有着清楚的認識。
只要被黑旗軍沾上,就別想輕易脫身,他幾次猶豫了小半天,結果就是上千兵力的嚴重損失,還好他運氣好,成功地脫身而出。
現在讓他原地阻止黑旗軍,那絕對是死也不幹,因此他串聯了潰敗下來的湘軍,一得到消息就往後撤退,把整個左翼都讓給了黑旗軍。
不過幾個湘軍的營官仍在猶豫:“咱們這麼退,真沒事?”
“我們六七千戰兵!”王德榜底氣很足:“到哪沒有活路!誰敢彈壓咱們這六七千戰兵,誰敢不給咱們發雙份軍餉!”
現在他底氣足着,只要手裡握有大兵,到哪裡都吃香的喝辣的,但是那幾個湘軍營官最後問了一個問題:“如果派來了欽差大臣,要咱們的腦袋怎麼辦?”
“那咱們就黃袍加身,做一回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