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的事並不像預計的那樣。我生病了,就在那個幸福的日子。
莫名其妙地發燒,高燒不斷。這樣持續了近一週的時間。
發現我不舒服後,亞培將我送到了醫院,並給雨婷發了短信,說明了這個情況。
雨婷來醫院看我,我們和好如初。我覺得,這是上帝有意爲之,這樣的見面,比任何情況都來得容易,有些話輕而易舉地就可以說出口,有些話又可以自然的放到一邊,永遠也不用再提。
雨婷說,那天猶豫了很久要不要給我打電話,結果卻看到亞培的來電,接二連三,她知道我肯定是和亞培在一起,就放心了。
不過她沒想到,與她的爭吵會讓我這麼快就成了亞培的女人。
她知道這是我希望的,但她不知道這對我是否是件好事。畢竟那個她稱爲“奶粉”的男人,曾經小小地折磨過我,這究竟是誤會還是事情的本來面貌,不得而知。
關於亞培的前任女友,亞培是這麼解釋的。認識我的那天,正好是他從她那兒搬出來的日子。她是一個非常喜歡胡攪蠻纏,控制慾極強的人,他越來越受不了她了。但那時他並沒跟她分手,他覺得分開一段時間或許可以有所改變。結果確實改變了。不到一個月,他看到她和另一個男人從旅館裡出來,他想上去抽她一耳光,但他突然覺得自己已經沒那個資格,因爲分開的這段時間,由於他的男性尊嚴作祟,他對她不聞不問,他奢望她會主動聯繫他。但她顯然更想把這理解成爲一種分手的事實。她身邊從來不缺男人,她漂亮性感,又懂得怎麼抓住男人那脆弱的神經。
他在脆弱的時候想到了我——我又何嘗不是呢,於是打電話找我,他知道我喜歡他,從一開始就知道。他覺得我很特別,覺得跟我在一起非常的自在和舒服,他不知道他是否應該喜歡我,在那種特殊的時候。他只知道,在他看見我爲他掉淚的一瞬間,他想親吻我。但清醒之後,他覺得如果馬上就和我在一起,有點利用我的嫌疑,他不允許他這樣對我,於是開始迴避我。直到見到我醉倒在他的面前,像小貓那樣蜷縮着,臉上掛滿無助的淚痕,他想抱緊我,給我足夠的溫暖,就像很多善良的人都會做的那樣,他覺得這更多的是一種同情。直到他的脣被我的脣點燃,他才清楚地看到
了在他身體裡一直燃燒着的慾望,他覺得我應該是屬於他的,只屬於他的。
所以,能和亞培在一起,全歸功於我那英勇的一吻。
是我開始的,所以我要承擔一切後果,無論是幸福還是痛苦。
更何況,我從不後悔。
我愛他,就像愛自己的身體一樣。然而他卻化成自由的靈魂出逃了。
一直以來,我都想找回自己失落的靈魂。因爲人們說,沒有靈魂就只能像行屍走肉般生活。然而在兩年的等待與找尋中,我漸漸覺得,自己已經適應了這種生活,沒有靈魂的生活。沒有靈魂,並不像人們想象中的那麼可怕,那麼生不如死。讓我痛苦與掙扎的,反而是這個靈魂。對這個靈魂的依賴,與這個靈魂分離的恐懼,甚至這個靈魂嘲笑它主人時那陰森恐怖的嘴臉,這些,無不像夢魘一樣纏着我,讓我痛不欲生。
“愛情本來就是讓人痛苦的,而那些奇妙的感覺,讓人不能自已的魔力,統統都是從痛苦中提煉出來的,沒有極度的痛苦,哪裡能體會到瞬間綻放的火花是那麼的美好。越痛苦,越快樂。”這是亞培對愛情的認識。我相信這是他的肺腑之言。從他以前暗戀的那位學姐,再到我之前這位霸道的女友,他的愛情,總是充滿了苦澀。
這一點,從他寫給我的第一首小詩裡也能看出來。
紅玫瑰盛放在你的眼睛裡/流下帶刺的淚/流向我的四肢/當血液不再回潮/心中枯萎的樹/化爲一粒種子/掉進你的瞳孔裡/
這是那天清晨,我們融入了彼此之後,他有一時感寫下的。這麼悲劇的情節倒像是對我在那之後的持續高燒的慰藉。
身體恢復了之後,我開始在之前的住所和亞培的家之間兩頭跑。我也很想每時每刻都呆在亞培的身邊,但畢竟,生活要求我們先學會生存,我們都需要時間和空間來進行創作。再加上雨婷的失業,她也需要我的支持和鼓勵。
那段日子感覺自己總是精力旺盛,做什麼都勁頭十足,生活的困境都成了踩在腳底的土灰,即使弄髒了腳,衝乾淨就行,那時就是有這種信念,覺得一切困難都是紙老虎,我的努力,我看得見,我的回報,遲早會來。
雨婷在這種精神的鼓舞下找到了現在這份英文編輯的工作,薪水福利都
有大幅提升。而我的插畫,得到了一家女性雜誌社的認可,那段時間也就掙了不少養家餬口的錢。亞培呢,收穫的變化雖不如我和雨婷豐富,但,他臉上的笑容明顯地比過去多了些,我不由自主地把這功勞歸功於我。
亞培經常工作到凌晨兩三點,想點子想創意,拼命地打字。有時候又因爲參加公司的各種活動深夜未歸。和他睡在一起的日子,我通常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上牀的,但無一例外的,每個清晨總是會被他用千奇百怪的方式弄醒。他喜歡在清晨親吻我,佔有我,與我共浴愛河。與夜晚的死寂相比,清晨是美妙的,空氣變得輕薄清甜,晨光點亮了我們的每份激情,我們坦誠相對,沒有一絲遮掩,大部分時間,我可以看清他臉上顯現的任何一種表情,看着他爲我痛苦,壓抑,癡迷,興奮,還有酣暢淋漓的快樂,我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對我狂熱的愛意,我的手,可以輕易觸碰到他內心深處每一寸柔軟的角落。
只是這給我們帶來了麻煩。製造麻煩的罪魁禍首就是我們的身經百戰的戰場——那張老木牀。它的嘎吱聲見證了我們的每一次欲罷不能的作戰狀態。這於我們來說是最溫心的附和,對樓下的房客來說就變成最讓人痛不欲生的起牀鬧鈴了。只是他不知道是否應該感謝我們,因爲每一次被這樣的鈴聲叫醒,他都會無比清醒,睡意全無,這比任何一款鈴音都有效,立竿見影,“再睡一會”的功能完全形同擺設,可有可無了。他雖然生氣,但還蠻幽默,於是我和亞培決定儘量不再給這位還算有人性的鄰居添麻煩,就把戰場改到了那塊擦得一塵不染的木地板上。
我相信這種水*融的經歷會改變兩個人的氣場,兩人會越來越像,越來越合拍,逐漸變爲一個整體,就像相互纏繞而生的寄主與槲寄生一樣。
這點同樣可以從亞培的詩上看出來。
月亮照亮了上帝的影子/風抖落了星星/秒針凝止了命運的氣息/我看見了你/一個乳白色的/在我的指尖上/跳着舞的精靈
與之前的相比,他的詩明顯多了些生氣,就像初升的陽光,透射着一種希望,而不是絕望。
我一直以爲,這都是因爲我,我給了他足夠的信心去享受幸福,並相信這種幸福會是永遠存在的。
一切都是我以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