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抱着娃娃跟着一諾回自已學校。
學校和公司有一兩個小時的距離,兩個人商量請室友吃飯唱歌,估計要到晚上去了。
你今天不要回了,住在學校吧。我知道學校有個賓館,竹苑,很安靜的。
一諾點點頭。
先送她回宿舍去放了娃娃。妖子阿杜五六個室友都在寢室裡。
看到如月,都驚叫起來。
以爲你被騙了,可算回來了。
如月笑,把娃娃放回到自已牀上,對她們道,我有男朋友了,晚上請你們吃飯,到時給你們電話,現在我要去陪他。
妖子大叫,拉着如月道,真的啊,他長得怎麼樣?
他就在外面。你看,穿黑衣服那個。
妖子衝外面探探身,說道,哇,真的很像黑老大哎,哇塞,我們以後不怕被人欺負了。
妖子就是這點好,事先爲了如月着想,也許會反對,但是如月一旦自已堅持,兩個人真正在一起了,她也是真心祝福的。
阿杜卻不這麼想,客氣的笑笑,心中卻是不屑,慢聲慢氣道,如月真是勇敢啊,什麼黑老大,就是年輕的小混混,玩玩可以,可千萬不要動真感情,這樣的男人平常的市井女子,家裡人也反對她們和這些人交往的,何況你還是個重本的大學生。
如月心裡彷彿被刺紮了一下,皺了皺眉,本想反駁幾句的,但想想還是算了。自已的事自已知道。
妖子倒是替她說了話,對如月道,管他球,自已幸福就好。
如月心中溫暖,抱抱她,對她道,晚邊請吃飯。
然後跟大家說了再見,就跑出去了。
急急的跑,生怕他久等。說什麼戀愛時要讓男友等久一點,簡直是笑話,只要真愛那個人,又怎麼捨得讓那個人等下去。哪怕是多等一分一秒,都捨不得啊。
拎着個大的手提袋跑到一諾面前。
一諾道,你拎包做什麼?
我?晚上想?
她紅了臉,說不出去。
一諾卻一時間臉上盛滿了笑,抱抱她,對她道,那我們先去取錢。我怕身上的現金不夠。
恩,好的。
其實如月不覺得什麼。她就是想跟他在一起,像做夢的感覺一樣,要和他睡一起。這種感覺真可笑,事後多年想起,她也覺得相當莫名其妙。
一諾身上帶了幾千的現金,只聽說她有十個室友,怕現金不夠,所以又在學校裡面的銀行裡取了兩萬塊錢出來。
取了錢,兩個人去竹苑山莊訂了房間。
只訂了一間房,一諾望了望如月,如月道,訂一間就夠了。
一諾也不再多說話,心裡拿不定。
雖說世事經歷了不少,情感倒一直空白。真正喜歡一個人,也是任何時候都拿不定,猜不透她的心思。
然後兩個人去超市買東西。
晚上吃的零食,洗澡用的毛巾,牙刷。
在一排牙刷面前,一諾抱着試探心理,拿了一個單人的牙刷,又拿了一個情侶牙刷,故意問身邊的如月,買哪一個好呢?
眼裡藏着笑,心中還是有點不安的。
不知她願不願意跟自已住一起,如果她選了單人牙刷,那另外開一間房,或者他一個人睡賓館,她睡宿舍。畢竟是剛剛在一起。
如月卻沒有他那麼多心思,拿了兩個牙刷看了看,說道,情侶的好,又實用又便宜。
一諾心安起來,把情侶牙刷放入購物籃。
然後去竹苑放東西。
到晚邊請客還有時間,兩個人便出去走走,到校園逛逛。
竹苑周遭遍種紫竹,大概因此得名,整棟山莊建在半山腰,山上古木參天,彷彿原始森林。風吹過,松濤陣陣,感覺像世外桃源。
一條一米多寬的沿山公路,從下面盤旋彎沿到山頂。
如月和一諾從山莊裡出來,走這條路下去。
兩旁灌木叢生,山壁上垂吊下來的是一蓬蓬的丁香,黃色的小花在綠葉間開放着,在這初夏的季節裡,散發着淡淡的芳香。
突然的平和安逸,一直伴隨在左右的緊張壓力全部消失,一諾沒來由的心情好起來。望着身邊粉雕玉琢的快樂女孩,止不住的想好好憐惜。
來,我揹你下山。
一諾在如月面前蹲下來,要揹着她跑下山去。
如月愣了愣,笑着伏在他的肩頭。
一邊不放心道,我很重的。
一諾把她揹着,在背上踮量踮量,說道,不重,這樣的你,十個也背得起。你抱好了。
恩。
如月用手勾着他的脖子。
一諾便笑一聲,然後揹着她衝下去。
兩旁的丁香彷彿黃色的流星,金燦燦的,在極速的奔跑中,在如月笑着的眼睛內劃過,一下,兩下。
最後如璀璨流星雨,紛紛在眼前劃過。
花香一直伴隨着他們,空氣中瀰漫着夏日的甜蜜和芬芳。初夏的涼風因爲奔跑的緣故,變得大起來,吹在面頰上,是絲絲清爽的涼意。
到了山腳慢下來。
一諾止不住笑,速度緩下來,再揹着她慢慢的往前走。微微的出了汗,卻是這麼的開心。
只有在這樣的環境下,他才能讓自已完全放鬆,像一個大男孩一般,隨心所欲的做自已想做的事吧。
這樣的簡單幸福的生活,都是背上的這個未諳世事的女孩帶給他的。否則,以前,不管是他獨自來大學玩還是接老薑的小蜜,再怎麼樣,都進入不了這個世界。
可是今天,他卻強烈的感覺自已是這其中的一份子。
依着山腳建着許多大學教授的公寓,一旁的小操場上有一對情侶外教在打籃球,男人抱着女的,在籃球架下打圈圈。
藍眼睛,金髮,完全不一樣的長相,愛卻是無國界的。恩愛互相看得到,也能理解。
另外一個美麗溫暖的愛情故事。
他揹着她從蓊蓊鬱鬱郁的丁香架下經過。前面的小院子和山壁上開滿了不知名的白色小野花,因爲香氣太過濃郁的緣故,惹來了許多蜂蝶,在那裡嗡嗡的鳴叫翻飛着。
一諾望着這些,心裡感喟
真希望生活就這樣過下去。
到得人多的地方,如月不好意思起來,在他耳邊道,一諾,你放我下來吧。
一諾點點頭,將她放下。
如月看看時間,估計室友們都準備好了,便對一諾道,我們去接她們吧。
一諾點點頭,兩個人到北苑去。
一趟車擠不下,十個女孩都齊了,花枝招展的。擁到身邊來,圍着他們兩個,嘰嘰喳喳,像十隻麻雀一樣的熱鬧。
知道他以前是黑老大,不但一點都不怕,反倒笑呵呵的一個一個叫黑哥。
彷彿團圓的一家人,倒是讓如月安心了不少。
一諾也受她們影響,開心起來,到華天請客,一趟坐不下,在附近叫了輛出租車,一起開到華天去。
女孩子們嘻嘻哈哈的點菜,一諾看她們點的菜,都是什麼螞蟻上樹之類的。
便替她們又點了幾個,華天老闆認得他,知他是老主顧,自然是笑臉相迎。
席間,一諾輕聲對如月道,你們十個室友,以後左邊那個會比較慘,對面的那個女孩是除了你之外最幸福的。
如月望過去,看他說的,是妖子比較慘,阿杜會幸福。
不由奇怪,輕道,你不要亂說。
一諾笑笑,說道,我沒有亂說,性格決定命運。我看人很準的。
那爲什麼說阿杜是除了我之外最幸福的。
因爲你有我啊,我會讓你成爲最幸福的。
如月心裡感動,卻依然不服氣。
直到多年後,妖子江南浙北的爲了愛輾轉奔波,到了三十歲還風鬟霧鬢,被最愛的男人背叛,獨自流浪去了麗江,如月纔信了一諾當年的話。而阿杜,先被學校保送讀了研究生,然後在長沙的科研單位找到一份好工作,嫁了個研究生老公,三十歲時又被單位保送到中科大去讀研,名利雙收,至少從外表上她的確是十個姐妹裡面過得最幸福的。
很多事情,我們隔了十年的光陰回過頭去看,才恍然明白過來。只是那些走過的路,經過的事,也一定要親自經歷一番,才能明白。就是重新來過,回到十年前,做出的也是同樣的選擇。每個人不管做什麼,總是追着認定的幸福去的,執着一條道走到黑或者中途轉彎,有的看到了幸福的影子,有的卻陷身苦難深淵。
——
結賬的時候,竟然要了二萬塊錢。
如月嚇一跳。
看了看賬單,竟然有道菜要了五千元。
悄悄問一諾,爲什麼這麼貴?
一諾道,那道菜是用黃河鯉的觸鬚做的。一條鯉魚兩根鬚,一道菜會要多少條鯉魚?
汗,我還以爲只是粉絲。
如月真的是大汗,說什麼以後都不肯到華天來了,這種破地方,要是在學校裡請客,幾百塊就能搞定。
對於一諾的有錢,她也是第一次有了印像,糊里糊塗的還真吊了個金龜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