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
她站在杭州火車站,望着這個繁華陌生的城市。一直站在車站外面,不敢挪動腳步。
放眼望過去,到處都是高樓大廈,往下面看,的士公交擠擠埃埃,在車與車之間,是各種人和車輪神出鬼沒。
這個城市,熱鬧繁華得駭人。
她突然害怕起來,在傷心氣憤之下,沒來由的臨時決定來的杭州。
杭州,這個她夢想中的江南,一直想生活定居的城市。
她之前唯一來的一次就是一諾開車帶她過來玩的一次,如今隔了將近一年。
而且那次,她一直在一諾的車裡,兩個人出去遊玩,也幾乎是一諾一直牽着她的手,她根本不需要考慮認路,吃什麼住在哪裡。
那個時候,他們住在五星酒店,吃的是樓外樓,外婆人家,買的都是極貴的奢侈品。ZR,全是名牌。
而現在,她今晚住哪都是個問題。
如月望了望天空,太陽已經開始西斜,竟然是下午五點了,還有一兩個小時就要天黑了。
她怎麼會選擇這個時間到杭州的。
沉默在那裡,心中竟是驚惶。
叫自已冷靜下來,難道就這樣嚇回去麼,在城市門口不敢近去,難道她沒了他,就不能活了麼?
不不不,一定有辦法的。
如今一人獨自站在陌生的城市門口,她才發現。這兩年來,她在他的保護下,竟變得這樣脆弱無能。一個人面對生活的勇氣都沒有。
不行,怎麼能這樣。他現在已經不要她了。
想到這裡,叫自已要堅強。
站在那裡苦思冥想,拿出手機來翻找,看到大學班主任地電話號碼。她纔有了希望。
找大學的班主任,用手機在喧囂的市聲裡打了過去。問起杭州有沒有認識地學長學姐,她現在在杭州,想到杭州找工作,要學長或者學姐幫忙安排一個吃住的地方。
剛畢業地學生沒辦法,剛進入社會是那樣艱難,只能靠一屆一屆互相幫助.ww,更新最快.
如月說出自已的請求等在那裡,生怕班主任告訴她,在杭州沒有熟人。
她真的是太沖動太失算了。
不過幸好,班主任說上屆好像有一個在杭州工作。你等一下,我幫你找電話號碼,他有同學還在學校裡讀研。應該有他的聯繫方式。
如月連忙說謝,心裡總算有了希望。
拿着手機在那裡等着。望了望四周。這車站兩邊,各有一個鐘塔。圓圓的太陽,就掩藏在西邊地一個鐘塔後面,露出半張臉,同情的望着如月。
班主任終於幫她找到一個,給了她電話號碼。
她終於有了一點信心,連聲謝了班主任,記下了那個電話號碼。
她按着電話號碼打過去,是一個男的接的。
如月說明了來意。對方笑着說,你住在我這沒問題,歡迎你過來,只是我也不在杭州市,我在臨安。
他說話客氣熱情,這樣的語氣讓如月溫暖許多,想想人也不是到了絕路上。笑着謝了他,按着他說的地址去坐車。
坐上了車,才知道所謂的臨安在哪裡。
從杭州市到臨安一共用了兩個多小時,暈車的如月吐得天翻地覆。
告訴自已要堅強,可是伏在前面椅子的後背上,她還是淚流滿面。
生活地艱難第一次活生生的出現在她的面前。一個從小沒有安全感地女孩,原先給她安全感的男人,現在有了別地女人,她現在心慌慌跑到一個完全陌生地城市,坐着車去投奔一個從來不認得的學長。
那份悽惶可想而知。
臨安是個小鎮,和杭州地繁華不能比。學長在一箇中學裡當信息員。
來接如月的時候,態度卻不好。
見面第一句話就是,怎麼一個人跑杭州來,杭州工作不好找,我勸你早點回去。
如月心裡受了打擊。
但是還是笑笑,謝了他。
他竟如此反覆無常,在電話裡明明那麼真誠熱情,難道以爲她只是打個電話先來試探一下,不會真的過來嗎?
倘若不是他在電話裡面那樣真誠,說過來沒關係,歡迎。以如月的性格,她也不會厚着臉皮來叨擾他的。
她有點困惑的望着他,他極瘦,整個人黃黃乾乾的,中等個子,帶着眼鏡,一個普通的年輕男子。
他給了她一個房間,老師的集體宿舍,破舊的房子,可是畢竟有住的地方了,而且不要錢。
雖然態度冷,但是他們本來就不認識,能做到這樣,已經算是不錯。
如月對他微笑,心裡也還是感激的,如果不是他,她今晚還不知住在杭州那個地方。
來接如月的,除了他還有另外兩個同事。
晚上請如月吃麪條,他的同事看不過去,說道,我們點菜吧,人家剛來。
如月道,我喜歡吃麪條。
最後另外兩個同事實在看不過去,點了菜。這邊吃得甜,白菜裡都要放糖,如月根本就吃不下。
一邊吃一邊聊天。
如月才知道,這兩個同事,一個是北大的本科生,一個是北師大的研究生。
如月當時驚呆了眼睛。
在如月的心裡,北大和北師大是中國的最高學府,這樣的高材生竟然呆在杭州市下面一個小鎮上的中學裡而且更讓她吃驚的在後面。
他們的工資,本科只有一千二。研究生是兩千多一點。
住的房子跟如月大學時候的宿舍差不多。
如月真是太震驚了,對他們道,你們那麼高的學歷,爲什麼不到杭州去找工作。
他們笑了笑道,去過,不好找。
如月簡直就難以相信,學歷現在已經這麼不值錢了嗎。
學長對她道,所以我勸你早點回去,不要到杭州來找工作,杭州工作不好找。
如月道,我只是試試。
她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
北大的同事長得像五四時期的青年,戴着黑框眼鏡,溫文爾雅,談葉舉止自有自已的風格,如月不知道一個男人竟然可以把說話動作弄得像一臺有韻味的戲一樣。你看他說話,感覺可以把人身上所有的高貴都調出來。
北師大的研究是一個女的,燙着海藻一般的捲髮,有點像莫文蔚。
也是氣質很好的一個女的,說話都小聲小氣的。
他們在外面吃完晚飯,就回學校,學校附近有一個賣小菜的地方。
這個鎮好冷清,別說杭州,就是跟長沙的繁華也不能比。
如月不曉得這樣名校出來的人爲什麼願意留在這裡,實在是可以去更好的地方。
女研究生買青椒,爲了幾毛錢,和店老闆在討價還價。
地面是一地的亂菜葉子,如月站着的街面上是一地的黑色積水,過處的街面上,也是一輛車開過來,就揚起一陣黑塵。這樣破敗冷清的一個地方,他們也願意呆着。
而且在這樣的地方賣菜,如月老家附近的小集上也比這裡熱鬧得多。
別說她不是北大清華畢業的,就算現在有人請她留在臨安,她也不願意啊,她寧願回老家。
晚上住在臨安,白天用學長的電腦發簡歷。接到面試電話,再用兩個小時車到杭州市去面試。
他一直打擊她,叫她快點回去。
如月也覺得奇怪,如果不是他事先說住在他那裡沒問題,爲什麼她一過來,他對她態度卻這樣差。
如月不知自已做錯了什麼,去杭州的路上,有時候看到水果,買了回來,也會是自已一份他一份。
他依然是一個人,住的房子跟大學宿舍差不多,相當的破舊。
如月給他買的水果,買的禮物,他接過去,也只說謝謝。
還是對她態度不好,告訴她找不到工作的,要她快點回去。
如月還是第一次被一個男的這麼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