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曉晨不再去問他去了哪裡,又或者去做了什麼。不再那麼勤快地見面,不再每天都一起吃飯。其實自己也能夠猜到,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想想也是,宋方笙身體不舒服,一個人的時候,確實也挺難過的。那種難過,顧曉晨親身體會過,所以就學着體諒。
體諒他那一次說謊,體諒他每一通電話裡的有事要忙,體諒每個人都有過的青蔥歲月。只是體諒不知不覺中成了釋然,釋然了太多的事情。
其實很多時候,她都想去問個清楚明白。
比如說,那個尷尬的問題。
阿賀,你是不是選擇回到宋小姐身邊了呢。
可是每每見到他,他揉揉她的頭髮,將她擁抱在懷裡。光是聞着他身上好聞的菸草味道,她都留戀得捨不得鬆手。於是她像是一隻好不容易探出頭的蝸牛,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縮回自己的殼裡,躲着不再出來。
她只是在試着習慣。
就像是從開始習慣有他的生活,現在又開始習慣漸漸沒有他的生活。每天都要一起吃飯見面,改成一個星期三次四次,以後越來越少,直到少到一個星期也用不着見上一面了,少到一個月一年,一輩子也用不着見面了,少到她可以改掉這個習慣。
像是那些抽菸的人一樣,想要戒掉尼古丁,這讓顧曉晨覺得有點難。
於是她嘗試去轉移注意力,比如學點什麼東西。
商銀與伍氏合作的房地產商項目湊巧已經告一段落,接下來的事情全由伍氏全權處理,顧曉晨自然從投行部回到蔡樺那兒報道。蔡樺一向對她賞識誇讚,又是感慨又是高興。顧曉晨跟隨蔡樺以來,蔡樺的確教了她許多東西,讓她懂得了許多,兩人此刻的關係既像是姐妹又像是師生。
“之前你說想休假的事情,我也同意。不過我這邊最近實在太忙,你就辛苦再撐幾天。這樣吧,今天先放你半天假休息,等過幾天空下來,我一定放你假。曉晨,你看這樣行嗎?”蔡樺的語氣滿是商量,堆積的文件也證明了她確實很忙。
顧曉晨微笑說道,“沒關係,蔡姐。”
湊巧,手機響起鈴聲,蔡樺接了個電話。
聽着蔡樺斷斷續續的話語,顧曉晨聽出這通電話是誰打來的,也大致猜了個究竟。等到蔡樺頭疼地掛斷電話,顧曉晨微笑說道,“蔡姐,下午正好沒事,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去學校接小峰呢?”
“這怎麼好意思,太麻煩了。”蔡樺爲難說道。
顧曉晨央求道,“你就讓我去吧,一個人很無聊的。”
在蔡樺的連連道謝下,顧曉晨提前下班了。
陽光很熱,現在是下午兩點十分。
由於不大認識蔡峰的學校,顧曉晨索性打了個車去。一路上看看風景,眨眼的功夫就到了。一下車,只見校園大門處舉着幾面大紅旗幟,掛着橫幅,十分熱鬧。原來是在舉辦校園籃球比賽。
顧曉晨事先問蔡樺要了蔡峰的手機號碼,她站在學校外邊兒給他打了個電話。小傢伙一接通電話,不過多久,立刻揹着揹包奔了出來。蔡樺一定是招呼過了,所以蔡峰瞧見了她,倒也十分開心。
“曉晨姐姐,今天你不用上班嗎?媽媽每天都很忙的!”
“姐姐今天休息。”
“曉晨姐姐,你知道嗎,今天我們學校的籃球隊得了冠軍!而且我是中鋒,拿了二十幾分呢!”
顧曉晨對於籃球其實是一竅不通,只是聽着蔡峰歡快的話語,瞧着他一張小臉笑得自豪燦爛,奇蹟一般,自己也忽然覺得有些驕傲,“小峰真厲害真棒!上次姐姐還和你打過勾,要帶你去吃冰淇淋,我們現在去好不好?”
“好啊。”蔡峰一口答應,兩人高興地前往冰淇淋店。
夏日裡吃冰淇淋,坐在舒爽的店內看着烈日炎炎的街頭,這真是享受。
顧曉晨和蔡峰吃完冰淇淋,在街上隨處逛逛。
蔡峰望向前方有書店,拔腿奔了過去,“姐姐我去書店看看。”
顧曉晨望着他離去的身影,視線不經意間掃過沿街的店鋪。忽然瞥見了一家樂器店,她不由自主地走了進去。店員瞧見有客人,立刻迎了上來,“小姐,我們這裡的樂器最齊全了,您想要什麼樂器呢?”
“恩,我隨便看看。”顧曉晨微笑說道,目光在繁雜的樂器裡穿梭,最後定向了那架鋼琴。
黑色的琴身,白色的鍵盤,一如記憶裡那個場景。
他曾經爲她彈奏過鋼琴,那一曲《歡樂頌》。
“小姐,這架鋼琴的音質特別好,您可以試試看。”店員熱心地說道。
顧曉晨搖了搖頭,“我……不會彈鋼琴。”
“哦,沒關係沒關係,您還可以看看別的。”
“我想知道有沒有什麼樂器,小巧一點的,我可以隨身帶的?”
店員想了下,笑着說道,“我給您去拿。”
同樣是黑色的琴身,卻沒有了白色的鍵盤。顧曉晨拿着手中的口琴,有些愛不釋手起來。店員在一旁詳細介紹着,她卻沒有聽進去。等到店員滔滔不絕地說完,這才說道,“我就買這個。”
“曉晨姐姐會吹口琴啊?”蔡峰買了漫畫書奔回,找到了她。
“想要去學。”顧曉晨朝他笑得明媚,輕聲說道。
什麼東西都要去嘗試,試着去學口琴,學着習慣沒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