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件事情,我三年前並沒有和應蕊登記結婚,我們的婚姻是假的,今天我過來就是把這件事情說清楚的,應家那邊我自己會交代,外公你年紀大了,早點回去休息吧。鴀璨璩曉”
江燕回最後幾句話對於一輩子都是高高在上的林振彪來說,簡直就是狠狠給了他一巴掌,讓他瞬間就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傻瓜一樣被人玩弄,而這個人還是自己的子孫。江燕回骨子裡留着的到底還是有他林振彪的一部分血,祖孫兩人本質上的脾氣都是差不多的,這會兒林振彪氣得臉色鐵青,捏着柺杖的手背上,都是凸起的青筋,格外的猙獰。
“你說什麼?”他竟然敢把這麼大的事情隱瞞得滴水不漏?可想而知,此刻的林振彪是有多憤怒,他的權威被自己的子孫挑釁了,他能夠感覺到自己失去了什麼,可是他這樣的人又哪裡可以容許就這樣隨隨便便失去,“燕回,你剛纔說什麼?!你竟然沒有和小蕊登記?”
“是。”江燕回直言不諱,“我當年和她說的很清楚,我倒是沒有想到她竟然會突然飛回來,不過回來也好,正好把所有的事情都說清楚了。”
應蕊是今天下午就到了A市,江燕回倒是有點意外,好像他們有兩年多沒見了,剛剛宣佈對外結婚的時候,她倒是兩地飛來飛去的,後來大概是自己的態度太過寡淡,久而久之,她也就不回來了。前天晚上她還給自己打電話,他想起自己說的話也算是沒有留什麼餘地,就是想不通她怎麼突然就回來了。
林振彪勃然大怒,“你簡直就是胡鬧!你太過分了!你這是把你外公我當猴子一樣耍是不是?”16525455
江燕回看着盛怒之中的老人,嘴角冷冷一勾,嘲諷的說:“到底是誰先把誰當成猴子一樣耍?”
“你……你什麼意思?”看着他嘴角的那抹譏諷弧度,林振彪心頭一抖,憤怒之中夾帶着幾分不安。
“外公,我曾經真的一直都以爲,你對我的愛是全世界最珍貴的,可是現在我才知道,其實我現在所承受的一切黑暗和痛苦也是來自於你的那份自以爲是的愛。我不想對你有任何的動作,因爲你是我的外公,在這個世界上我的親人已經不多了,可是曾經你做過的那些事情,我不說,並不代表我是默認了,所以,給彼此留一條後路,不要真的讓我對你徹底的絕望。”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現在就知道,你爲了一個女人簡直就是冥頑不靈!你現在是打算和我對着幹?”
“你要真的這麼認爲,我也不否認什麼。”他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他的外公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很清楚,他認定了太多的事情,所以他不會輕易改變,不過他也不指望他會改變什麼,五年前他或許沒有力量可以和他去抗衡,可是這些年,他沉澱的也差不多了,“外公,你早點回去休息吧,這裡的爛攤子就交給我來收拾了。”
一邊說着,一邊面無表情地打了個響指,很快就從長廊的盡頭出來幾個人高馬大的男子,江燕回沉沉吩咐,“把林爺送回林宅,好好照顧着,最近林爺身體不太好,你們多派些人,24小時看着他,知道了麼?”
“是!”
“燕回……你這是什麼意思?”林振彪不可思議的看着眼前的這個自己從小培養長大的孩子,對於他來說,江燕回此刻的行爲簡直就是讓他痛心疾首,他顫抖着手指着他,“你、你這個不孝子孫,你竟然敢這麼對我!枉我從小到大都把你當成寶貝一樣疼愛,教會了你那麼多的東西,給了你世界上最好的權勢和地位,到頭來,你卻拿我給你的一切來對付我?”
江燕回卻是在心中冷笑——
外公,你真的以爲這一切是你給我的麼?
不,這一切都是你逼着我去成就自己的。
不過他是自己的外公,所以他不會真的六親不認,只是懶得再和他爭辯,揮了揮手就示意手下的人把林振彪先帶下去。
林振彪什麼時候還會被人這般算計?眼前的這個男人是自己的外孫,他只覺得格外的可笑,渾濁的視線裡透出來的都是不甘憤怒。一個管鳳影當年害得自己的女兒一輩子不能幸福,一個管鳳茹又直接害死了他的寶貝女兒,現在又有一個葉思怡把自己的外孫迷得神魂顛倒——
只是再憤怒,他心裡也清楚,此刻說再多都沒用。但是今天他所受到的屈辱,他日總是要討回來的!
“燕回,外公勸你一句,你現在乖乖回到我身邊還來得及,否則的話,你一定會後悔的!”他丟下這句話,轉身挺直着脊背,就朝着電梯口走去。
江燕回看着那抹蒼老的背影,明明已是暮色年歲,卻總是習慣操控身邊的人,哪怕是到了這般田地,他依舊是不會服輸。可是那樣高高在上的人,很多年前也不過是爲了自己的女兒纔開始了這所有的一切。
深邃的眼底有一種無名狀的哀慼莫名增長,江燕回高大挺拔的身影同樣散發着一種落寞寂寥,他的心中忍不住一陣悵然若失——
力的作用總是相互的,傷害又如何不是?你讓一個人不痛快的時候,你未必會覺得痛快,尤其那個人還是你曾經最尊重的人。
“燕回。”一陣輕柔的女聲陡然打斷了他的思緒,應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出了包廂,就站在他的身邊,“你怎麼出來這麼久?外公好像也出來了,他去了哪裡?”有三姻有自。
“他回去了。”江燕回收斂起心中的情緒,轉過身來,語氣淡淡的,“進去吧,我有些事情要和你父母說。”
“燕回。”應蕊卻是忽然伸手拽住了江燕回的手腕,她其實長得不錯,加上年輕,整個人都透着一股子的朝氣,很難會有男人會不對這樣的女人動心,恬靜之中又帶着幾分靈氣的可愛,雖不過二十多歲,可是到底是大家庭出來的女兒,又是長期在國外生活的,所以看上去保守,可是骨子裡又帶着幾分嫵媚,一顰一笑都格外的牽動人心,“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是在你做決定之前,我有件事情能不能拜託你?”
江燕回皺了皺眉,不過看她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到底還是說:“什麼事?”
應蕊眼眶微微一紅,情緒格外的低落,“我這次突然回來,是因爲我知道我爸的身體出了問題。燕回,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你之前在電話裡和我說,你已經等到了你要等的人,所以你一定會和我父母把事情都說清楚的,可是現在……現在真的不行。”她拽着江燕回的衣袖,一臉楚楚可憐的摸樣,“就當是我求你了,我爸爸他……他得了癌症,是晚期。醫生說,最多也不過是半年的時間,你能不能……幫幫我,就再半年,不要再讓他受到什麼刺激了,你應該知道的,如果他知道當年我和你一起欺騙了他們,他一定會……加重病情。”
說到最後,應蕊幾乎是哭出聲來,那眼淚就跟斷了線的珍珠一樣,噼裡啪啦地掉下來。
江燕迴心中咯噔一下,饒是他再怎麼想要把事情說清楚,可是這會兒應蕊如此楚楚憐人地拉着自己的衣袖,哭泣着懇求自己,他哪裡還能真的什麼都不管?
三年前,要是沒有她的幫助,他也未必能夠走到現在。
他眉宇間稍稍蹙凝,看了她兩眼,“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應蕊眸色一閃,紅紅的眼眶像是在控訴江燕回這會兒的冷酷無情,“燕回,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是當年我也是一心一意地幫你,你說你不能和我結婚,我知道你當時有很多困難,所以二話不說就和你一起欺瞞了我父母做了那樣的事情,現在我只是讓你推遲半年再把事情說清楚,你真的那麼狠心麼?還是你以爲我會拿我爸爸的生命來跟你開玩笑?”
江燕回薄脣緊抿,應蕊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哪裡還能再多說什麼,到底還是應了下來,“我答應你。”
應蕊眼眶潮紅,這個時候卻不由地泛起一絲寬慰的笑容,“謝謝你,燕回。”
江燕回的心到底也不是鐵打的,畢竟自己也欠了她不少,這個時候伸手揉了揉她的長髮,眸光之中的冷意也消褪了不少,“說謝謝就不用了,其實你比我小很多歲,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是你的哥哥,當然這些年,我也一直都把你當成妹妹一樣。”
他這話說的已經是毫無退路,明顯是在拒絕應蕊,應蕊多少聰明的女人,哪裡會聽不明白,一瞬間臉色煞白,卻還是強忍着,也不過是笑了笑,避開敏感話題,“現在我什麼都不去想,只希望能夠陪着我爸爸度過最後的時光。”
兩人一起進了包廂,應家的兩個長輩一直都等着來人,江燕回也不過就是隨便找了一個理由,說是林振彪身體不適就先離開了,應家父母都知道江家和林家是什麼樣的人家,所以對江燕回也算是比較謙讓的,其實當年要不是因爲女兒的堅持,林振彪提出聯姻要求的時候,他們也不會斷然答應了下來。
一頓飯吃的有些沉悶,應蕊父親身體不適,所以吃完了也沒有多做停留,很快就離開了飯店。應蕊是第一天回來,晚上自然是要回她和江燕回的住所的。他們三年前結婚的時候就有新買了一個房子,這些年江燕回一天都沒有去睡過,不過這些外人並不清楚,也只有應蕊最清楚。
應父和江燕回隨便說了幾句就先上了車,應母卻是留住了應蕊,江燕回見兩母女有話要說,他索性也就先上了車子。
這邊應母摟住了女兒的肩膀,“小蕊,你剛纔哭過了?”
到底是做媽的,女兒的一舉一動,哪裡能夠瞞得過?
應蕊垂下眼簾,“也沒有什麼事,媽你別多想了。”
應母嘆了一口氣,“行了,我知道這次就算不是你爸爸的身體原因,你也要回來的。所以你在國外學校的手續我提前就已經給你打過招呼了,你雖然從來沒有說過,也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表露過什麼,但是媽媽都知道。”
應蕊神色一緊,“媽,你說什麼啊?”
“唉,你這傻孩子,你當我不知道麼?當年你爸他也知道你對江燕回那心思,你很小的時候就開始收集他的簡報和新聞,你把這份心思藏得那麼深,可是當父母的哪裡會一點都不知道?所以林家老爺子一提,你爸也就同意了,可是這些年我看你們的感情……”
“媽媽!”應蕊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臉頰,咬着脣,聲音輕輕的,卻是格外堅定,“你不要再說了,我知道你們都知道我是怎麼想的,我是你們的女兒,你應該瞭解我,我認定的東西,我是不會輕易放手的。”
應母看着女兒一臉堅定的神色,也知道自己的女兒的脾氣,看上去溫順的人,骨子裡卻是有一股磨不掉的倔強。17l1B。
她輕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是福是禍,卻也不能多加干涉,“好好照顧自己,這幾天有時間就多回家,你爸他最近退休了,一個人很無聊。”
“嗯,我會的。”
上了車,江燕回正好正好捏着手機,低垂着眼簾,好像是在發短信。應蕊心頭微微一動,看着他一貫冷硬的側臉,此刻卻是泛起幾絲柔情,她心頭要有多酸就有多酸,一張小臉更是沉寂了下來——
他根本就不是一個會去琢磨短信的人,連給自己打個電話都是奢侈,可是現在他卻這樣耐心的做着拇指運動,她幾乎是可以猜到他這個短信是發給誰的,她承認自己嫉妒的發了狂。
沒有人知道,江燕回這個男人對她應蕊來說,簡直就是如同神話一般的存在,哪怕他以前從來都不知道A市還有一個女人叫應蕊的。可是這些年,她甘願連個正式的名分都不要,還跑到國外去進修,也不過是爲了能讓自己更配得上他,只是她做了這麼多的努力,他似乎永遠都不肯多看自己一眼。
算一算,自己愛了他多少年了?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她還是一個高中生,當時她去自己朋友的家裡,然後見到了開車跑車去接她朋友姐姐的男人,那時候的江燕回,一身桀驁不馴的瀟灑氣質,還擁有一張足以讓女人都驚豔的臉,尤其是那雙看似溫潤的眸子,彷彿是永遠都蘊着一潭化不開的秋水——
是的,她對他一見鍾情,從那時候開始,她就發誓自己有一天也要成爲他的女人,站在他的身邊,讓他親暱地摟着自己,喊自己一聲寶貝……
所以,哪怕當年他說不能給自己婚姻,她也願意孤注一擲,只要可以和他有聯繫,她怕什麼?
總有一天,他還是會成爲自己的男人的!
“燕回,你晚上和我一起過去那邊麼?”收起心頭的萬般情緒,應蕊還是那個文靜的小女人。
江燕回卻是頭也不擡,一雙眼睛只盯着手機,漫不經心地哼了一聲,“不了,我讓司機送你回去,我有點事情,這幾天可能不在A市,你如果有什麼事的話打我電話……”他頓了頓,忽然又調轉了話鋒,“算了,你有事的話你找一下劉淇好了,沒重要的事情別打我電話。”
葉思怡,那個可惡的女人到底是怎麼回事?手機關機都一整天了,他發出去的短信也是石沉大海,她到底是在幹什麼?
應蕊心頭一酸,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可是見他一臉不耐煩的樣子,她十分明智地選擇沉默,乖巧地“嗯”了一聲,“那你工作忙要注意身體。”
去了度假村三天兩夜,原本雖是奔着避難而去,但是也是想去放鬆放鬆的,可是回到了家裡,思怡才覺得,這根本就是一場歷險記!她現在渾身上下連同骨頭都是酸的,兩個小傢伙倒是精力充沛,不過田田天生喜靜,一到家就進了房間去畫畫了。北北一個人看了一會兒電視,等思怡把晚餐都準備好,兩個小傢伙吃了一點,就洗個澡早早睡下了。
思怡把兩個小傢伙的衣服和東西都收拾了一下,這才拖着疲憊不堪的身子進了浴室。脫掉衣服才發現自己的身上,滿身都是曖昧的痕跡,她的腦海裡不由自主地想起昨天晚上的火熱畫面,她咬着脣,臉色忍不住一陣緋紅。
自己到底是在做什麼?
爲什麼就是要讓他輕易得逞?難道她的身體真的有這樣難以抗拒一個江燕回麼?還是……她的心?
不!不是,絕對不是!
她已經心如止水了不是麼?五年了,應該忘記的,不應該忘記的,她都已經忘記了,她已經不是當年那個認定了一份感情就會不顧一切的葉思怡了,她那一顆心早就已經空了不是?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閉上眼睛,拒絕再去想那個男人。
她知道,以後自己肯定會避免不了見到他,畢竟還有北北和田田的存在,但是她暗暗告訴自己,她以後絕對不會再容許昨天晚上那樣的事情發生!
洗完了澡,躺在牀上卻是輾轉難眠,最後又索性坐起身來看了一會兒電視,還是覺得沒有多少睏意,她就去了書房,看了一些手頭案子的資料,差不多到了十點多的事情,她纔想起自己的手機關了一整天了,怕是有事務所的電話,又忙着開機。
一開機噼裡啪啦地跳進來好多個未接電話,還有好幾條短信,一看那串數字,她就知道是誰打的。她有些烏龜地選擇不去看那些短信就直接刪掉,剛刪完最後一條短信的時候,手機一陣規律的震動,有電話進來,是個陌生的電話號碼,思怡想了想還是接了起來。
“是葉律師麼?”那頭是一個略略有些青澀的男聲,不過思怡倒是覺得有點耳熟,好像是在哪裡聽到過,但是一時間又想不起來。
“我是葉思怡,請問你是誰?”
“葉律師,太好了!我終於聯繫上了您了!您還記得我麼?我是那個上次在工地上面鬧事的小吳,上次是您救了我的。”
思怡這纔想起來,怪不得她覺得這個聲音如此耳熟,“我記得你,你打我電話有什麼事?”
對方沉默了片刻,然後才說:“葉律師,實不相瞞,我是想請您繼續幫我的,他們總公司那邊來了消息,說是要請個律師去庭外和解,到時候我開出的賠償價格他們也願意給,但是我找了很多的律師,他們都嫌我沒有錢,不肯幫我,我想來想去,只有您能夠幫我了。葉律師,您能不能救人救到底,幫幫我吧!我現在是真的沒有辦法了,就靠着這筆錢才能過下半身了。”
思怡剛剛就估計到了,大概也就是這回事,她其實之前不想幫這個小吳,只是因爲不想見到江燕回,可是現在情況也不同了,她已經見過了江燕回,而且說起來這種事情,就算她出面了,到時候估計江燕回也不會知道,肯定是江.氏有律師會出來當面解決的。加上這個年輕人實在是可憐,苦苦哀求着,她心腸軟,最後還是應了下來。
小吳十分的開心,就差沒有對着手機跪下來了,思怡和他約了三天之後見對方的律師,這才掛了電話。
她看着時間也差不多了,伸了個懶腰就準備去睡覺,經過客廳的時候,正好聽到門鈴聲。
這麼晚了還有誰會來找她?
不過門鈴聲響有些急促,思怡怕會吵醒房間裡的小傢伙,伸手按了按眉心,快步走了過去,打開房門,隔着防盜門她就看清楚站在外面的男人,臉色瞬間一變,秀眉也隨之擰起。
門口那個風塵僕僕的男人不是江燕回還能是誰?
他眉宇間透着幾分焦躁,這會兒見思怡還傻愣愣站在門口,兩人隔着防盜門,也不見她開門,他薄脣蠕動低低咒罵了兩聲,舉起手機隔着門縫給她看,“葉、思、怡!你真是,想折磨死我麼?給你打了多少個電話?不是關機就是通話中,你看看,我的手機都打的沒有電了,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出了什麼事?還不快點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