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逸塵的話,仿若一劑安定劑,稍稍安撫了她脆弱的心,她悽楚地看着他,那雙清澈的眸子裡氤氳着水霧。那悽楚的模樣,令花逸塵心憐,也心動。
平生第一次有種怦然心動的感覺。
伸手,長指輕撫上她的臉,輕柔地,撫觸上那些水霧,輕輕地擦拭。子璇呆愣着看着他,仿若在做夢,淚水掉落地更加洶涌。
“躺下……”,他開口,嘶啞着喉嚨,輕柔地將她的身體放倒,小心翼翼地分開她的腿,長指撫上藥膏,動作輕柔,一顆心卻在顫抖。
爲着她的遭遇,也更爲了她的傷,這也令花逸塵更加想起他曾經對她所造成的傷害。
那該是怎樣的一種身心折磨?
貝齒緊咬着手背,她感受着那裡傳來的薄涼的感覺,那溫柔的動作,一下一下撫慰着她的心,淚水掉落地更加洶涌。
爲什麼他要這麼溫柔?是因爲什麼?可憐她,同情她?
此時,她流淚,更多的是因爲已被姜皓然侵犯的事實。她是一個思想極爲保守的女人,之前,雖然知道自己的身體只有花逸塵碰過,所以,兩年裡,當姜皓然提議要結婚時,她都是找各種理由,拖着。
她接受不了第二個男人。
卻不曾想,今晚……
如今的她,該何去何從?
一顆心,迷茫而沉痛,受傷的心靈,無法得到救贖。
花逸塵爲她塗抹上藥膏後,拉起被子,笨拙地爲她蓋好。
“別哭了,睡吧!”,看着她還在哭,花逸塵啞聲說道,子璇慌亂地別開臉,不停地擦拭着眼淚。她是不是太放縱了,竟然在他的面前哭?
一向都不喜歡在別人面前展現脆弱的她,第一次,在花逸塵面前如此軟弱,這令她不堪。
只是,今晚的她,無法控制住自己的真實情緒。
她偷偷抹淚的樣子,盡收他的眼底,花逸塵僵硬着站在牀邊,有些無所適從。
“我睡了,你走吧!”,雙臂緊緊地擁着被子,她開口,努力抑制住心裡的顫抖,平靜地說道。
“我不走。”,花逸塵淡淡地說道,隨即,單薄的單人牀上,傳來“吱呀”聲,沉沉的力道令子璇心慌,他竟然躺在她的牀上了?!
“你……”
“睡吧!別多想!”,他開口,沉聲道,然後關掉了所有的燈。
她的身體往牀裡側挪了挪,身體僵硬着,不敢喘一口粗氣。這樣的距離,既危險又令她心慌。
花逸塵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氣,滿腦子都是她被傷害時的畫面,一顆心在滴血。
這一夜,兩個人睡得都不安穩,半夜,子璇恍恍惚惚地做噩夢了,那驚恐的樣子,令花逸塵心疼,後來,他也進了被窩,將她圈進了懷裡……
子璇在醒來的時候,睜開雙眸,映入眼簾的是花逸塵那張俊逸的臉。
一顆心顫了顫,她差點控制不住地叫喊出聲,一隻手捂着嘴,纔沒驚叫出來,心,漸漸地平靜。
瘦削如刀刻般的臉,立體的五官,輪廓分明,墨色的劉海遮掩了他的一隻眼,另一隻眼上覆蓋着如扇子般,長長的羽睫。
溫暖的陽光灑落在他的臉上,令他看起來溫和而無害……
心,顫了顫,昨晚的記憶侵襲,一股悵然涌上心頭,那痛苦與絕望再次侵襲而來,令她渾身發顫。
完了,一切都完了。
今後不會再有任何幻想,就連幻想都不能!
她悄悄地起身,挪動間才發現他的一隻手放在她的腰上,這樣的姿勢令她微微覺得溫暖,心卻更痛。
“你,你醒了!”,她的動作,驚醒了花逸塵,坐起身,看着她一隻手緊緊地捂着覆在胸口的棉被,那胸口處還印着青紫的痕跡。
見他醒來,子璇的心一顫,尷尬地低首。
花逸塵見她還沒穿衣服,翻身而下,走出臥室,將空間讓給她。
花逸塵走出臥室時,發現小澤瀚已經起牀了,小小的孩子,自己已經洗漱好,而且穿好了衣服。
“爹地——”,見到花逸塵還在,小澤瀚興奮地跑上前,張開雙臂已經抱住了他的腿,小澤瀚這樣的舉動令花逸塵的心,脹滿了一股溫暖的熱流,這樣的感覺,真好。
喉嚨微微哽咽,他看着澤瀚,“一會爹地送你去上學!”,看着小澤瀚,花逸塵柔聲說道。
“嗯!”,聽說爹地要送他去上學,小澤瀚重重地點頭,小小的一顆心綻放出喜悅的花朵。
浴室裡,子璇蜷縮在浴缸裡,下身的藥膏被衝散,傷口被溫水泡得脹痛,然,更痛的是自己的心。她的世界倒塌了,無論是對愛情,還是對花逸塵,都無法再抱有幻想。
髒了,毀了。
“叩叩——”,從門口傳來的敲門聲,令她回神,胡亂地擦了擦眼淚,胡亂地衝洗,然後,起身……
等子璇穿戴好後,來到客廳時,發現花逸塵和小澤瀚已經坐在了餐桌邊。
“媽咪——爹地去樓下買的早點哦!”,小澤瀚見到媽媽,稚嫩着嗓音,大聲說道,小臉上溢滿了幸福。
陽光毫不吝惜地灑在餐桌上,父子倆面對面地坐着,如此溫馨的畫面,令人動容。
她強扯起一抹蒼白的微笑,看着小澤瀚,“嗯!”,只哽咽着答應,然後走去了餐桌邊,“謝謝你。”,她衝着花逸塵,開口說道。
“快趁熱吃吧!”,他看着她,有些不自然地說道,將一份現磨的豆漿推倒她的面前。
在澤瀚面前,她佯裝着幸福,笑臉,平靜地吃着花逸塵買來的早餐。
一家三口,第一次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
最幸福快樂的,當然是澤瀚。他時不時地看着坐在他對面的爹地和媽咪,強忍着喉嚨裡的哽咽,強忍着感動的淚水,只傻乎乎地幸福地笑着,大口大口地吃飯。
“一起去吧!”,要送澤瀚去上學,花逸塵擔心子璇一個人在家會想不開,看着她,啞聲地說道。
她沒反駁,淡淡地點頭,隨着他們出了門,在門口的地上,發現了一灘血跡,一顆心,狂亂不已,卻被她極力地忍住。
一路上,澤瀚在子璇的懷裡,有說有笑,不停地爲花逸塵介紹路上的風景。
在幼兒園門口,子璇沒有下車,此刻的她,就像是一隻烏龜,蜷縮在自己的軀殼裡,不願面對外界的任何人和事。
“爹地,再見!”,在幼兒園門口,澤瀚大聲地喊道。
此時,那個曾經和他打架的小男孩正好路過,小澤瀚衝着他驕傲地看了眼,然後又看向花逸塵,不停地和他揮手告別。
花逸塵溫和地笑着,對澤瀚揮手,在很多家長,和澤瀚的同學的別樣目光下,他就和一個和藹的爸爸一樣……
送走了澤瀚,花逸塵快速地回到停車場,明明知道轎車的門已經被他鎖上,但他還是特別的緊張,生怕她會想不開。
“呼……”,在看到子璇安然地坐在轎車裡後,他終於鬆了口氣。
剛剛,隔着遠遠的,她的視線一直鎖在幼兒園門口,看着他和小澤瀚揮手告別,一顆冰冷絕望的心,佈滿了安慰。
身然看對。看着氣喘吁吁的花逸塵上車,她有些侷促,此時,車裡沒有澤瀚,只有他們兩個人,氛圍有些尷尬啊。
“現在回家嗎?”,花逸塵的視線看向車內的後視鏡,看着她正看着窗外發呆,那若有所思的樣子,很是令人擔心,他輕聲問道。
“嗯!”,她回神,淡淡地說道。
“澤瀚不喜歡吃紅蘿蔔,但是不能慣着他,要勸他吃。”,廚房裡,子璇正在做飯,切着紅蘿蔔,她有意無意地對着花逸塵說道。
花逸塵淡淡地點頭,“我也不愛吃,紅蘿蔔的營養可以用其它食物替代。不要強迫小孩子!”,花逸塵垂立在一側,淡淡地說道,此時的他似乎還沒察覺出子璇的不對勁。
“不!小孩子不能挑食!”,花逸塵的話,令子璇情緒有些激動,不放心,她不放心將澤瀚交給他……一顆心,脹滿了酸澀。
不再多想,也不願多想,再想下去,她會捨不得,離開……
花逸塵沒想到一向看着恬靜的葉子璇也會有激動的時候,她看着他,臉色都變了,他伸手,衝着她做着安撫的手勢,“好,好,我不干預,你繼續勸他吃就好!”。
“我是叫你勸他,以後我不在的時……”,她看着花逸塵,衝動地說道,話到一半,被她制止住,而此刻,花逸塵也察覺到了她話裡的意思。
“葉子璇!什麼不在?!該死的!你在說什麼?!”,他大步上前,雙手按住她的肩膀,大聲吼道。
“沒,沒什麼,我說錯話了……”,她看着他,雙眸裡帶着閃躲。
“葉子璇!你給我記住!昨晚的事情,只要你心裡放下,就不會有陰影!那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他看着她,厲聲地安慰,一顆心緊張地要死,生怕她會想不開。
“不是大不了的事情?呵呵……”,她的渾身鬆垮了下來,只喃喃地說道,他知不知道她心裡的痛苦?
“你放心吧,我不會做傻事的,你也可以走了!花逸塵!你走!”,她從他的懷裡退出,指着門口,大聲地吼道。
情緒又到了崩潰的邊緣,她不需要他的同情,憐憫。
曾經傷她那麼深,現在卻又扮演着救世主的身份,這,究竟是演的哪出?!
子璇的話,令花逸塵悵然,他看着一臉惱怒的她,此刻,他不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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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走!葉子璇,我們在一起吧!”,只想守着她和澤瀚,不想澤瀚再傷心,也不想她再被傷害。花逸塵分不清究竟是不是愛情,只想守着他們母子。
花逸塵的話,令她呆愣住,什麼意思?他又是什麼意思?!
這話,如果是在昨晚之前,她想,她可能會欣喜,然,此刻,她沒有一絲欣喜,有的是悵然與絕望!
他一定是在可憐她,她最不需要的就是他的可憐!
“在一起?好啊……”,她看着他,卻淡淡地,笑着說道。
然,那笑,那反應卻令花逸塵困惑,總覺得哪裡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但他還是上前大步,看着她,“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傷害你!我們可以帶着澤瀚去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安安靜靜地生活……”,他的雙手再次按住她的肩膀,柔聲說道。
“好啊……”,她看着他,腦海裡想象着他們一家三口生活在一起的畫面,一片如彩虹般絢爛美麗的鬱金香花叢裡,他們一家三口喜逐顏開地追逐,大腦,遠處的風車在幸福地旋轉……
一顆心,在滴血,那麼美好的畫面,如夢境,卻也是她的幻想,幻想而已……
花逸塵的心,因爲她的答應而喜悅,嘴角露出溫和的笑。
“我們說定了,以後去荷蘭吧,那裡有大片的鬱金香,旋轉的大風車……最主要的是,那裡很安靜!”,花逸塵看着她,微笑着,喜悅地說道。
他的話,令子璇的心更加痠痛,他們竟然想到了一起。
多美好啊,可……
她看着他,重重地點頭,點頭,強忍着眼角的淚滴,沒有墜落。
花逸塵暫時住在子璇和澤瀚的公寓裡,花逸塵這幾天在忙着爲澤瀚轉學,也忙着幫他們母子辦理移民。至於那個姜皓然,據說他自己去自首了,但,這個刑事案件並未公開審理,花逸塵沒有關注審判結果。
葉子傲是知道姜皓然的獸行的,一顆心,盛滿了懊悔。
“哥,你放心吧,我會好好的……”,那天,子璇面對着滿臉痛苦的葉子傲,安慰着說道。
除了葉子傲和花逸塵,沒有人知道子璇被姜皓然強暴過,就連芸櫻和司徒冽都不知道。
葉子傲也慢慢地接受了花逸塵,看着花逸塵爲她們母子所做的,他也就安心了。
“移民手續已經辦好了!你說什麼時候出發?”,這天,花逸塵回來後,將各種文件展現在她的面前,柔聲問道。
子璇能夠這麼快接受他,令他心安,同時也隱隱地不安。
她沒看那些文件一眼,只淡淡地看着花逸塵,“謝謝你,隨你安排。”,語氣依舊極爲平靜。
“那就後天吧!”,她對他的信任,令他心安,但看着她那一臉的蒼白與恍惚時,花逸塵的心,很難安。
“爹地,媽咪,我們明天就要去荷蘭嗎?”,這天晚飯時,小澤瀚看着坐在他對面的父母,欣喜地問道,這些天,他好幸福呢。
“是的!小子,我們以後都要在那裡生活,你會喜歡那裡的!”,花逸塵夾了一根紅蘿蔔絲到澤瀚的碗裡,柔聲說道。
“只要有爹地和媽咪在的地方,澤瀚都喜歡!”,小澤瀚看了看花逸塵,又看了看子璇,稚嫩着嗓音說道,此刻的他,很幸福,很幸福,真希望,一直這樣幸福下去。
原來,小孩子也會患得患失的。這些天,澤瀚因爲太幸福,常常在擔心爹地會突然離開……
澤瀚的話,令子璇心顫,也令花逸塵心疼,他們都看着他,雙眸裡,飽含着愛憐,而子璇的雙眸裡則夾着無奈。
“快吃飯吧!”,花逸塵看着澤瀚,柔聲說道,澤瀚低首,在看到碗裡的紅蘿蔔時,眉頭皺了皺,有點不想吃。
擡首,無助地看向花逸塵。
“小子,吃吧,爹地也吃!”,花逸塵夾了根紅蘿蔔放進嘴裡,大口大口地嚼着,澤瀚見他吃了,他也夾起,放進嘴裡,笑着吃着,雖然很難吃,很不願意吃,但是,他還是吃得很幸福。
子璇呆呆地看着這一幕,知道花逸塵對澤瀚的影響力,一顆心,又脹痛着,此刻的她,內心裡,脹滿了,不捨。
同時也放心將澤瀚交給他。
“這些都別收拾了,到荷蘭都能買到的!”,葉子璇在爲澤瀚收拾行李,花逸塵走到她身邊,柔聲說道。
“不行的,澤瀚只有用這個牌子的痱子粉才合適,你記住這個牌子,如果荷蘭沒有,就叫我哥寄去!”,子璇邊收拾着,邊回答,絲毫沒察覺到自己說漏了嘴。
“葉子璇!”,她的話,令花逸塵心顫,伸手,一把捉過他,雙手按住她的肩膀,衝着她,大吼道。
“你什麼意思?!你究竟是什麼意思?!”,他看着她,厲聲地問道,一顆心惴惴不安。
子璇在一陣莫名後,終於發現自己剛剛又說錯話了,“花逸塵,我不想去荷蘭!我沒法接受你!不過澤瀚很喜歡你,他跟着你或許會更好!”,她看着他,堅定道。
子璇的話,如一把尖刀剜痛了他的心,“沒法接受?什麼叫沒法接受?!”,花逸塵瞪視着她,撕心裂肺地吼道。
“我沒法接受和一個強暴犯在一起!花逸塵,我是不會和你去荷蘭的!”,她瞪着他,堅決地吼道,一顆心卻痛苦不堪。
她放不下心裡的結,那被姜皓然強暴的事實,其實,她一直都在心裡隱忍着那樣的痛苦,這些天,本想偷偷地離開,然而,他卻寸步不離她身邊。
如今,說漏了嘴,她只好用這樣決然的態度。
她的話,令花逸塵像是受了什麼嚴重的打擊般,整個人都鬆垮了下來,一臉的受傷,滿心的痛苦……原來,她一直在意……也是,怎麼會不在意,在她心裡,他比姜皓然還要可惡,可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