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晴心裡微微疑惑,怔在原地,看着詩韻抓着方鈺銘的手放在臉上,她的心裡很不是滋味。
“不要丟下我……”,詩韻看着一臉蒼白的方鈺銘,此刻的他看起來虛弱不已,完全沒了之前的精神。這樣虛弱的他,令她心疼,不安。
“咳咳——”,此時,方鈺銘悠悠轉醒,睜開雙眸,詩韻的臉越來越在他的視線裡,越來越清晰。
“你醒了!你醒了!”,看見他醒來,詩韻哭得更厲害,嘴角卻揚起一抹欣喜的笑,她的臉緊貼在他的掌心,不停地磨蹭,哭泣。
“哭什麼!”,即使身體很虛弱,但方鈺銘出口的話,力道還是那麼沉,帶着一絲責備。
“鈺銘,你醒啦!”,這時,文晴終於挪動腳步,進了病房,她看着方鈺銘,眼角的餘光卻一直停留在詩韻身上。
聽到文晴的聲音,詩韻的身子倏地一僵,她的臉連忙從方鈺銘的掌心抽出,然後,慌亂地抹掉臉上的眼淚,她站起身,朝着文晴僵硬地笑笑。
“我,我去打水!文姐姐,你坐!”,她慌忙地站起身,笑着說道,然後,跑了出去。
方鈺銘眼角的餘光一直鎖着慌亂的她,心裡,微微抽搐。
好丟臉!她剛剛好丟臉!
醫院的走廊裡,詩韻身體倚靠着牆壁滑落,臉上的淚水掉落地更加洶涌,她痛苦地抽泣着。
差點就被文晴發現她對方鈺銘的心了,也差點就讓方鈺銘知道……
一顆心,痠痛不堪。
她胡亂地擦着眼淚,然後,挪動腳步,朝着水房走去。
“鈺銘,詩韻對你是不是……”,病房裡,文晴邊爲方鈺銘削着蘋果,她邊小心翼翼地問道。
“是什麼?文晴,你別多想,她是我領養的女兒!”,方鈺銘聽了文晴的話,沉聲道,在心裡是微微氣惱的,看得出,那丫頭對他的心思還是有的。
這份情,對他來說,似乎很沉重,對詩韻,他是真心想疼愛的,但,在法律上,他是她的爸爸啊。
“嗯,這我知道,聽說她爸爸是當年那個很有名的連環殺人犯,被你在行動中擊斃了,是吧?”,文晴很自然地接道。
她的話,清晰地傳進了站在門口的詩韻耳裡,一顆心,狠狠地絞痛着,手上的熱水瓶差點被她打破,不過,被她及時穩住了。她呆愣着站在門空,身體朝外退了退。
“文晴!以後別在詩韻面前提這些,知道嗎?”,方鈺銘看着文晴,沉聲道,如果讓詩韻知道,他不知道,她對他還會是怎樣的態度。
方鈺銘的話,也清晰地傳進了詩韻的耳畔。
一顆心,痛得難以附加。
原來,她的爸爸是被他殺死的,原來是個殺人惡魔……原來,她是一個殺人犯的女兒……一顆心,狠狠地絞痛。這樣的事實,令她難以承受。
怪不得,他不喜歡她。
他是一名前途不可限量的刑警,而她,不過是一個殺人犯的女兒……
那天后,方鈺銘明顯地感覺詩韻變了,對他,再沒有任何的依戀的目光,對他客套而疏遠,也嚐嚐在躲着她。
她態度的再次轉變,令他心裡不悅。
可方鈺銘又說不出那種不悅是因爲什麼。
“詩韻!等下!”,這天一早,天還未完全亮,詩韻已經拖着行李準備回學校了。
此時,剛起牀的方鈺銘對着她的背影,沉聲喊道。
他的聲音,令她的心,微微一顫,一股心酸涌上,多久,沒有聽到他的聲音了?這半年多來,她一直在躲着他。
十六歲的她,已經明白了一些道理。
她深吸口氣,回首,微笑着看着他。
“叔叔——”,她開口,對他微笑着說道,一句叔叔,喊得異常心酸。
“怎麼走這麼早?!”,現在還不到六點,連個公交都沒有,她就要離開,這令方鈺銘莫名。
“學校今天還早會,七點必須到學校!”,她看着他,臉上依舊保持着微笑,淡淡地說道。她的雙眸甚至不敢直視着他。
“撒謊!過來,我們談談!”,他開口,語氣極爲低沉,夾着一絲慍怒。隨即,她的手臂已經被他攫住,身體被他往房間內拉去。
被他拆穿,詩韻心裡有些窘迫,倏地覺得自己好笨,竟然對一個警察撒謊。
“說吧,心裡究竟有什麼事情?!”,他的房間裡,一片整潔,方靜瑜坐在沙發上,點了根菸,吞雲吐霧着。
她侷促地站在他的面前,“沒有啊,我很好啊。”,她看着他,淡笑着說道,而她那雙閃爍地雙眸,卻逃不過方鈺銘那犀利的眸光。
“方詩韻!”,她的態度,令他氣惱,他衝着她,大吼道。
“說,心裡究竟有什麼事情?你明明在躲着我!”,方鈺銘起身,走到她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睥睨着他,他的雙眸犀利地鎖着她,那口氣裡,夾着不容人忽視的質問。
“我想離開了,我現在十六歲了,可以獨立了,不想再寄人籬下!”,她擡眸,看着他,大吼道,一顆心,悶脹地疼。
她的話,顯然令方鈺銘怔住,一臉難以置信地看着她,“原因!”,他瞪着她,大吼道。
“本來我就不是你的女兒,現在我長大了,可以獨立了,我就是不想過着寄人籬下的生活!”,她違心地吼着,心,卻脹滿了酸楚。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裡的真實心思。
“方詩韻!”,她的話,令方鈺銘心傷,尤其是她那一臉堅決的樣子,更令他覺得受傷。
“還有,我爸爸,是你殺死的吧?”,良久,她開口,仰着頭瞪視着他,那臉上,帶着一股恨意。
方鈺銘的身子因爲詩韻的話,怔住,他難以置信地看着詩韻,大腦嗡嗡作響。
她是怎麼知道的?!
“我早就知道了,無意中聽到的,所以,我要離開,看到你,我就會想起被你殺死的爸爸!”,她看着他,無比堅決地說道。
“這些,都是你的真實想法?”,很久,很久,方鈺銘纔開口,看着她,啞聲問道,聲音裡,夾着顫抖。
第一次,他的心竟然感覺到了,害怕。
因爲他知道,只要讓詩韻知道實情,她一定不會再呆在他的身邊,所以,他一直都在瞞着她。
可,她會怨他嗎?怨他一槍打死了她的爸爸?即使她的爸爸是罪該萬死的殺人魔?
方鈺銘卻不知道,詩韻其實是因爲自卑纔將對他的愛深深地壓抑在了心底,也才提出了離開。她不想眼睜睜地看着他和別的女人離開,因爲,她的心,很小,很小。痛開爲地……
“是的,我不想面對你。”,她看着他,無比堅定地說道,一顆心,卻苦到了極點。十六歲,她已經承受了同齡人難以承受的。
她的話,令方鈺銘的心,狠狠地受傷。
第一次,他感覺到,心,好像在疼。對於他這樣一個粗獷的男人說,談情說愛都不曾有過,又怎會體會到心痛的滋味,然,此刻,他卻真的感受到了。
“你離開這裡,又能去哪?!我查過你已經沒有任何親人了!”,方鈺銘看着她,沉聲說道,她的媽媽在她六歲的時候,被他爸爸虐待死掉了,她爸爸也是帶着她,逃到A市的,一直東躲西藏,她根本沒什麼親戚。
方鈺銘的話,令詩韻的心,狠狠地抽搐着,在她的眼裡,他就是她的親人,方家就是她的家……只是……
是啊,六歲的時候,媽媽就死了,她一直跟着爸爸東躲西藏,哪還有什麼親人。即使有,她也不知道在哪裡。
看着方鈺銘,這個高大的男人,這個光是聞着他身上的味道,就令她能夠感受到安全的男人,她的心,狠狠地絞痛。
“我可以住在外面,我可以在學校裡勤工儉學啊,我已經十六歲了,不小了!”,她看着他,依舊微笑着說道,一顆心,卻苦到了極點。
“十六歲根本還沒成年!你不想看到我是吧?那我走,我搬去警局宿舍,你以後還住在這裡,我保證不出現在你面前!”,方鈺銘忍着心痛,睥睨着她,大吼道。
隨即,離開了這個房間。
那天后,方鈺銘和他自己所說的一樣,真的沒回過家,這次,輪到他在躲着詩韻。
“今天是我生日,鈺銘這臭小子也不回來陪我吃頓飯!”,週末,飯桌上,方母氣憤地教訓道。
方母的話,令詩韻的心裡涌起了一股自責,都是因爲她,他纔沒回來。
已經兩個月沒見到他了。
其實,他們能見到的機會很少,除了週末,幾乎沒時間見面,聽方家二老說,他平時也是回來的,只是回來吃個飯就走。
偶爾還會問起她的情況……
“可能叔叔很忙吧!”,詩韻對方母安慰地說道。
“忙,成天就知道忙!當初不讓他做這行,他偏要做!危險又沒個固定的休息時間!”,方母越說越氣憤。
“哎,老婆子,你別說了!鈺銘他喜歡這行!他啊,就是嫉惡如仇!”,方父看着方母,沉聲說道。而方父的話,令詩韻的心,更加痠痛起來。
她不就是一個惡人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