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大廳裡的節目仍在繼續着。
第三階段世界,與紅龍星球和地球的某些特質完全相同。蘇浩知道,之所以出現這種在宣傳方面的疏漏,很大程度上,是因爲軍團高層過於重視戰爭本身,而遺忘了帝國平民感受所導致。沒有親身經歷過空間領域戰場的人,很難察覺到這一點。在熱血紛飛的戰鬥環境裡,你絕對不會想要讓別人看到自己的每一個動作。腦子裡最多的念頭,不是殺死敵人,就是想方設法完成任務。畢竟,能夠活下來,就是最大的收穫。
但僅僅只是活着,還不夠。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這相當於一個獨立空間。你每天辛勤工作,爲的是得到一份足以養活自己和家人的薪水。每天上班八小時,每月工資二十個銀幣,這種程度的收入,應該算是很不錯了。但你們也想得到更多,生活得更加美好。你們想住豪宅,開更好的車,享受更多的假期。這些想法都很正常,也是驅使你們工作的最大動力。但很少有人想過,在這一切的背後,是我們,是那些士兵,是所有帝國軍人在默默保護,守護着你們擁有的一切。”
蘇浩把想要躲到旁邊的凱拉斯一把抓住,對着攝像機鏡頭說:“你可以在舞臺上隨意調侃貴族,對任何一位官員譏諷嘲笑。但是這一次,你選錯了對象。我並不是一個人,我身後,旁邊,有着無數的戰友和夥伴。你覺得奧維亞多城發生的那些事情必須由我們負責嗎?你知不知道那些事情的來龍去脈?既然你對此一無所知,又有什麼資格來對我說三道四?我看過幾期你主持的節目,你表現得義憤填膺,像個真正的勇士。我可以滿足你的心願,現在就發給你一支矢彈槍,去戰鬥最激烈的空間領域看看。不誇張的說,我們隨時隨地都需要更多的人。凱拉斯先生,你有理想,有抱負,我從你身上看到了一名戰士必須具有的所有特徵。來吧!加入我們,我現在就可以給你頒發入伍證書。”
這種說法,在觀衆席上引起一陣大笑。
凱拉斯不顧一切地喊叫起來:“不,你這是侵犯了我的人身權利。我需要一位律師。還有,警察在哪兒?”
節目足足持續了五個多小時。蘇浩按照計劃,在直播大廳把這種調侃遊戲持續下去。直到通話器裡傳出帕梅拉的聲音。
“蘇少校,剛剛接到霍夫曼軍團長閣下的特別通訊。他對你的表現非常滿意。現在,差不多到了結束的時候。”
蘇浩當然不可能在直播大廳裡與帕梅拉對話。他爲不可察地點點頭,轉過身,從平臺旁邊的儀器架子上拿起一支無線話筒,對準觀衆席上那些已經成爲自己援軍的演員,大聲喊道:“我已經無數次說過所在軍團的名字。現在,輪到你們來告訴我,那是什麼?”
現場匯聚起一股極其熱烈的歡呼聲。
“鋼鐵勇士!是鋼鐵勇士!”
……
蘇浩快步走出演播大廳,在一羣全副武裝的軍團戰士簇擁下,朝着電視臺外面的寬敞街道走去。
索留斯侯爵自始至終沒有使用王賀軍提議的兩種辦法。因爲無論哪一種,都意味着索留斯侯爵必須付出極其沉重的代價。那已經不是區區幾十萬帝國金幣能夠解決的問題。無論在大樓內部製造爆炸事件,還是主動出讓聯合電視臺的全部股份,都不是侯爵想要看到的結果。尤其是在潛意識當中,索留斯一直覺得:馬文公爵應該會出手拉自己一把。畢竟,大家都坐在一條船上。與其要拿出多達幾百萬帝國金幣才能解決問題,不如把這些錢縮減一半,或者三分之一,送給某個實力強大的上位者。只有這樣,才真正符合索留斯侯爵的利益。
蘇浩在那些士兵臉上看到了尊敬的表情。他們都聽到,並且看到了自己的直播大廳裡的表演。對於每時每刻都出於戰鬥中的士兵,再也沒有什麼比來自普通人稱讚更好的獎勵。
登上裝甲聯絡車,蘇浩看到屏幕上出現了戴小樓的圖像。
“你幹得不錯。我就知道事?會變成這樣。呵呵!你天生就是一個演員。這次你做的太棒了,就連軍團長閣下也讚不絕口。知道嗎,我們的對外聯絡頻道幾乎快被打爆了。全部都是詢問空間領域戰爭和報名參軍的人。我看過統計數字,就在今天之內的報名數量,超過了過去五年的總和。”
蘇浩點點頭,淡淡地說:“這結果與我們之前的預計一樣,沒什麼出入。”
“你做了一件好事。”
屏幕上的戴小樓忽然變得嚴肅起來:“說真的,此前我們任何人都沒有想到軍團本身也需要宣傳。也許是方法不對,或者是沒有想到其它方面。就在十多分鐘以前,我們接到了“極限戰士”軍團的特別通訊。他們要對你表示感謝,是你讓那些戰功卓著的戰士得到了榮譽。相比之下,我們做的真的很不夠。”
蘇浩笑了起來:“那麼,你是不是應該對我有所表示呢?”
戴小樓在這個問題上顯得很是無所謂:“要我請你吃飯嗎?我這個月的工資差不多已經花光了。你知道我沒什麼積蓄,所有的錢都花在女人身上。要不這樣,我請你吃飯,你來買單?”
蘇浩沒有順着戴小樓的玩笑話題繼續下去:“告訴我,究竟是誰在背後針對木葉鎮?我知道那個叫做托馬的傢伙,只是擺在前臺上的傀儡。奧維亞多的真正主人究竟是誰?”
戴小樓眯起了眼睛:“你真的想要知道?”
“你到底說不說?”
“好吧!這種事情也沒什麼值得隱瞞的。我只是怕你過於衝動,做出一切不理智的事情來。”
戴小樓停頓了一下,繼續道:“帝國聯合電視臺背後的最大股東,是索留斯侯爵。這傢伙很有錢,以豪富著稱。還有一個是馬文公爵,他的相關資料,稍後我會發給你。”
蘇浩緊盯着屏幕:“你不是告訴過我,總共有三個人,還有一個貴族,也是侯爵。”
“我還在繼續查。”
戴小樓對蘇浩咄咄逼人的態度有些無可奈何:“這傢伙的身份有些特殊,他是國防軍的人。至今爲止,我還沒有找到足夠的證據。只能猜測他與這些事情有關聯。”
蘇浩喃喃自語:“一個公爵,兩個侯爵……全都是些夠分量的大傢伙。”
“準確地說,是三條大白鯊。”
戴小樓的表情一本正經:“這些傢伙的牙齒堅硬,而且鋒利,一口就能把你咬成兩段,然後嚼吧嚼吧嚥下去。”
“呵呵!你有什麼好的建議?”
“去買把超大號的射鯊槍,然後再瞄準一些,射他們雙腿中間的關鍵部位。嗯,你知道我說的意思。”
蘇浩漸漸收起臉上的微笑,正色道:“告訴我,怎麼樣才能毫無顧慮的幹掉一個帝國公爵?”
戴小樓的眼睛以誇張的幅度瞪圓:“想要殺人以後又不被帝國警察找麻煩?你的想法可真是奇葩。必須承認,你是我見過最有想象力的瘋子。”
“我不開玩笑。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
“辦法當然有,只是非常困難。”
“說來聽聽。”
“你得到過帝國貢獻度,這東西相當於你的護身符。前提是,數量必須夠多,達到你即便是殺了人,帝國警察也拿你毫無辦法的程度。”
蘇浩來了興趣:“那麼,幹掉一個公爵,究竟需要多少貢獻度?”
戴小樓想了想,舉起右手,伸出五個手指。
“五萬?”
戴小樓搖搖頭,把手掌翻面:“至少需要十萬帝國貢獻度。請注意,這並不是一個準確的數字,也就是最低限度。因爲你手上目前沒有這麼多貢獻度。而到了以後,說不定貢獻度的獎勵對應資格還會水漲船高。如果想要在這方面有所突破,那麼你一定要事先做好足夠的心理準備。”
蘇浩有些淡淡的失望:“我恐怕找不到那麼多的生物樣本。像上一次的運氣,也許再也不會出現。ē
“運氣與否並不重要。”
戴小樓歪着腦袋笑道:“別忘了,你現在的身份可是戰鬥團隊指揮官。發現變異物種樣本的機率本來就很小。你應該把菸缸放到別的方面。”
“比如?”
“多殺一些黑暗生物,除了晶石和戰功,你還可以用它們兌換帝國貢獻度。”
“殺的越多,就得到越多?”
“完全正確!”
蘇浩想了想,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我會盡量去做。木葉鎮距離黑暗世界很近,那些被幹掉的黑暗生物,應該把賬算在那些貴族頭上。我從來就是個好人,做出這種事情,也是迫不得已。我必須幹掉一個帝國公爵,逃脫法律制裁又需要大量帝國貢獻度。所以,只好去殘殺更多的黑暗生物……呵呵!這真是一種可怕的循環。”
戴小樓笑了:“你會做到的,我相信你的能力。在這方面,你有天賦。”
……
監獄看守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
也許是覺得困了,他一直在不停的打着呵欠。儘管看守知道這種做法對自己沒好處,如果被巡視官員看見,評定考覈表上肯定會出現一條不好的評語。但他還是無法控制自己的神經,最多也就是強忍着,或者狠狠掐一下大腿,把呵欠以其它看起來還算是正常的動作掩飾過去。
數十米高的崗哨樓在外面看起來很是醒目。可是呆在裡面,尤其是現在這種該死的時節,簡直就是一種比苦役犯還要難受的折磨。昨天晚上睡得實在太晚,看守忍不住又打了了一個呵欠,裹住厚厚的軍大衣,朝着崗亭裡面縮了縮,以避開那些從門邊縫隙裡鑽進來的狂風和沙塵。風暴一直在塔樓周圍嚎叫着,活像是被一大羣雄性動物狠狠幹過,半死不活的母狗。除了十米外樓梯平臺上閃爍着的紅色信號燈,眼睛能夠看到的一切,所有東西都是一片模糊。看守已經在崗樓裡呆了整整三個小時。這份該死的工作仍然還得繼續下去,還要再值三小時的班。
想到這裡,看守很是羨慕地瞥了一眼崗樓下面警衛室門縫裡偷出來的光。
這日子真他,瑪的不公平!那些呆在下面的傢伙,都是自己的同僚。那裡是一樓的休息室,有空氣調節設備,有溫暖的火爐。你可以在那裡隨便享受熱水和爐火,還可以在火爐邊上擺開幾個洗乾淨的土豆。那些具有意義的小東西,很快就會發出令人垂涎的濃香。雖然土豆本身很廉價,隨便一點點錢就能買到很多。但是烤土豆這種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食物,往往會在特定環境下,讓人產生不亞於豪華大餐的特殊幻想。
站在樓上,可以聽見樓下傳來的歡聲笑語。他們就坐在樓下的休息室裡,大笑着玩牌。看守卻只能裹着厚重的軍大衣,圍巾緊緊纏繞在臉上。儘管如此,他仍然還是覺得很冷。執勤這種事情對自己這個歲數的人來說,的確不太合適。年輕人還差不多。也許,再過幾個月,應該去跟隊長們說說,最好,可以提前退役。
“叮鈴————”
悶悶不樂的沉思,被來自身後那臺破舊不堪的電子通話器打斷。中年看守彎下腰,用力按下通話鍵,從裹得嚴嚴實實的圍巾裡露出一隻耳朵,湊到聽筒前。
“三十九號運輸機已經通過了外圍身份檢查,還有幾分鐘就要着陸。開啓信號管制,放他們進來。”
上級主管的聲音和電子噪音混雜不清地傳了出來。中年看守很不高興地回了一句“明白”,然後放下話筒,擡起頭,透過窗戶玻璃,放眼望着外面濃雲密佈的天空。沒過多久,陸地上的自動新標升了起來。一束低能量引導激光從着陸平臺中心直接刺入雲層中央。又過了半分鐘,微弱的迴應燈光在黑暗中開始閃現,一架龐大的重型運輸機穿破雲層,出現在看守的視野裡。它不斷降低高度,發動機的轟鳴聲逐漸變得清晰,而且高昂,蓋過了狂風的喧囂。
着陸點就在崗楸旁邊,很近。
“咣噹”一聲,金屬起落架落在了網格式的監獄平臺上。運輸機着陸了,它的發動機在關閉之前仍然不斷怒號着,把塵土吹出比風暴更加猛烈的灰黑色漩渦。一陣不規則的顫動隨之傳遞到着陸平臺上,就連中年看守也覺得地面一陣亂顫,彷彿是突然來了一場幅度不大的地震。
厚重的機艙門從裡面被推開,又在彈簧的作用下反彈回來。反覆了幾次,終於落在地面上。然後,一個高大的,身穿筆挺軍裝的身影出現在那裡。在另外一邊,三個高塔裡的武裝看守人員魚貫而出,在進入塔內的大門前立正站好。那位走下飛機的軍官先是朝着看守隨便敬了個禮,然後湊近,一邊說着什麼,一邊側過身子指向身後的運輸機。看守敬禮之後連忙跑了過去。過了一會兒,從機艙裡擡出一捆看起來非常沉重的東西。
站在塔樓上的中年看守很是好奇。儘管知道這樣做會違反監獄紀律,可他還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忍不住想要過去看看。他巧妙的繞過了其他守衛,匆忙穿過屋頂,到達了平臺的另一邊。從十多米高的樓上俯視,可以看到被擡着的是一個男人。他不省人事的倒在幾名看守胳膊上,被人們很是費力的朝着屋子裡拖。
男人穿着一套破破爛爛的戰鬥服,表面遍佈線頭。當守衛們七手八腳將其拖進屋子裡的時候,男人的頭朝着這邊耷拉過來。站在屋頂的中年看守差一點兒被男人的臉嚇得叫起來。他從未見過如此恐怖的面孔,佈滿了各種恐怖傷疤,有鞭子留下的傷痕,被刀子或者銳利割傷過,還有子彈的擦痕,以及焦黑醜陋的燒傷,在那張臉上縱橫交錯,密密麻麻。
從飛機上下來的軍官指着男人說:“這是一個極其危險的犯人。把他關進重刑犯囚室。”
看守長看了看地上這個完全失去抵抗能力,半死不活的男人,很是好奇地問:“長官,這傢伙是誰?”
軍官對這種問話很是惱火:“這是你應該關心的事。再說一遍,把這個人關進重刑犯囚室,上重鐐。他的危險程度遠遠超出想象。如果你不想死的話,最好就老老實實按照我說的去做。”
說完,軍官陰沉着臉,轉過身,朝着平臺上的運輸機快步走去。
沒人喜歡在這種滿是風沙的該死環境裡一直呆着。看守們是迫不得已,那些被關押在監獄裡的犯人是罪有應得。至於軍官自己,他覺得自己已經完成了押送任務。現在,到了必須離開的時間。
看守長斜瞟着在機艙深處消失的軍官,嘴裡不乾不淨地罵了一句:“人模狗樣的廢物,滾回你的狗窩裡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