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所有人裝車運走。從不同方向離開城區,到“城堡”集結。”
蘇浩的命令毫不拖泥帶水。
他知道武國光派人監視過銀行小樓。
不過,那都是幾個月以前的事情。
自從李離發生意外,以及第二份筆記送交科學院之後,監視力度已經鬆懈了許多。甚至從上個星期到現在,幾個營地周圍都沒有發現士兵的蹤影。
這意味着武國光已經把蘇浩當做同一陣營的人。蘇浩也可以將全部精力放到如何應對“盛飛”之類的外來集團方面。
被槍指着的滋味兒並不好受。既然選擇投降,短時間內,俘虜們大多不會產生出反抗意識。他們順序爬進車廂,在幾輛武裝越野車的監視下朝着城外駛去。
一系列動作很快,從開槍到收攏戰俘,整個過程大約爲半小時。
這種近乎忙亂的舉動並非沒有道理————分散在周圍的數字警戒人員已經發回消息:附近發現不同規模的屍羣,正朝着曹蕊營地方向移動過來。
這種情況不難處理————只需要幾輛加滿油的汽車,開着警報器在屍羣周圍繞一圈。同時控制住速度,讓屍羣能夠跟上,就能把這些食人生物引到其它地方。
蘇浩站在階梯的最頂端,眯着眼睛,注視着已經遠去的車隊。他擡起頭,用力深吸着帶有血腥味的空氣。
此刻,他心胸深處幾乎被權力和野心填滿,而且不斷膨脹。
從未來世界逃亡到現在,蘇浩終於有了能夠掌握一切的意識。
有大批量的高階強化人,有數量龐大的“工蜂”,有值得信賴的夥伴和最心愛的女人。
最重要的,自己擁有任何人都無法比擬,對這個世界發展方向和各種技術機密的全知。
是的,我是先知。
我能控制一切,得到一切。
帶着自信和從容,蘇浩把目光轉向城市東面,表情變得莊重而嚴肅。
“這邊已經結束。欣研,現在看你的了。”
。。
城市東面的營地依然混亂。
利用倒塌樓房構築的街壘已經基本成型。它們像山一樣擋住了通往營地的主要通道。
散碎的瓦礫間,夾雜着電視、冰箱、洗衣機之類被砸爛的家用電器。木製傢俱的殘片從門窗之間凸伸出來。到處都是破布和各種叫不出名字的零散物件。衣服、鞋襪、鈔票、電線和鋼筋。。這些跟垃圾沒什麼區別的東西堆積在一起,形成一道道十幾米高的障礙。
聚集在街壘外面的喪屍已經多達上萬。
它們拼命伸着胳膊,不顧一切朝前面擠。有些倒黴的傢伙失去平衡,被同類踩倒,很快被踐踏成一堆無法分清楚本來面目的臭肉。
它們本來就已經腐爛得差不多。推攮和擁擠之間,總會有幾條胳膊或者大腿之類的器官從身上掉下來。還有些喪屍乾脆整個腹部都被擠爆,灰黑色的腸子和肝臟流了一地。
這種對人類而言絕對致命的傷害,根本沒能影響到喪屍的思維和動作。
它們感受不到恐懼,也不會因爲身體器官掉落而害怕。
它們只覺得餓,殘存的神經和大腦都在拼命發出想要吃東西的信號。
而街壘那邊。。有人,有新鮮的肉。
。。
欣研帶着二十幾名團隊成員,從側面方向走進“盛飛”集團營地的時候,多達數百名集團工人正操作着各種機械,努力填充街壘上可能被喪屍突破的缺口。
相比昨天夜裡,這些縫隙已經被填補了大約百分之九十。
三輛重型推土機在營地四周忙碌,堆高散碎的磚石鋼筋,旁邊的人立刻在這些雜物表面塗抹快乾水泥。
這種不倫不類的“牆”算不上堅固,完全依靠高度和厚度抵擋喪屍。單就強度而言,其實已經足夠。畢竟,喪屍力量雖然強於人類,卻不可能像推土機一樣把所有個體力量集中於一點。否則,不要說是多達上萬的數量,只需要幾千頭喪屍就足以突破街壘。
智慧,是強大的關鍵。
羅驚鵬手下有三名親信。
兩個跟他一起被蘇浩騙進曹蕊營地的親信已經被殺。
剩下一個,帶着欣研等人回來。
按照他們在銀行小樓裡談妥的條件:欣研可以進入營地外側守衛森嚴的停車場,開走三輛滿載食品的貨櫃卡車,一輛三十噸重的油罐車。
這任務很輕鬆————親信知道羅驚鵬和蘇浩之間的利益交換。他只是按照上司的意圖執行命令,絲毫沒有懷疑。甚至還抱有相當的熱情。
這名親信一直緊跟羅驚鵬,先後目睹了夜影從直升機上搬運武器,兩個人之間的談判,以及羅驚鵬單獨對自己交代注意事項等一系列過程。在他看來,銀行小樓裡那些軍方的人應該是同伴,而並非敵人。
在這種慣性思維的影響下,他對欣研等同來接收物資的人都很客氣。
當然,這多少也摻雜着欣研等外來者當中,有不少年輕漂亮女人的緣故。
街壘擋住了東面方向通往城外的道路。停車場距離營地之間大約兩百米左右。這裡很安全,只有八十多人負責警戒。
點清物資數量,然後開車。從這裡駛上繞城高速公路,就能避開屍羣和街壘。
貨櫃車屬於重型機械,必須有經驗的專人才能駕駛。男人們大多喜歡香菸,被一羣漂亮女孩用好話恭維,很快就有幾名司機笑呵呵的主動鑽進駕駛室,發動引擎。
幾分鐘後,四輛車從停車場裡開出,朝着銀行小樓方向駛去。
欣研沒有離開。她和另外二十一名團隊成員留了下來。
她們大多是女人,都是合格的“工蜂”。
欣研衝着圍聚在身邊的手下使了個顏色,人羣立即散開。所有人臉上都洋溢着微笑,他們單人或兩人一組,主動湊近停車場警戒者身邊。
一個長相不錯的女人走近停車場出口位置的重機槍座,從衣袋裡摸出一包香菸,撕開包裝,抽出菸捲遞給兩名機槍手,微笑着說:“能借個火嗎?”
另外一個女人順着樓梯爬上一輛貨櫃車頂,很是無聊地看着遠處。她身材很好,曲線凹凸有致,吸引了站在旁邊手持重型狙擊步槍男人的注意。兩個人很快攀談起來,開始就某個彼此感興趣的共同話題進行探討。
一個頗爲年輕的男性團隊成員走到臺階上,對一個大約三十來歲,胸前佩戴着“盛飛”集團銀色鑲邊徽章的女人和善地說:“你們是從很遠的地方來的吧?真是辛苦。無論走到哪兒都能遇到喪屍,你們路上一定很不容易。”
這番話引起女人的共鳴。她贊同着迴應了幾句感慨。男人立刻從中找到繼續話題的重要因素。
“聽你口音,應該是北方省份的人吧?”
“我家裡以前也是北方的。建國戰爭的時候,我爺爺是國民政府那邊的人。後來戰場起義,跟着部隊一直來到這邊。”
“呵呵!北方可以算是我的老家,但已經沒有親戚。不過,我很喜歡吃鴨血粉絲湯,還有那邊的小籠包子。。”
氣氛變得很熱烈。
沒人覺得這有什麼不妥————是自己人帶着這些人回來,他們剛剛開走幾輛滿載物資的卡車。無論男人還是女人,跟他們談話都很有趣。有香菸,有歡笑,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體會過這種快樂。
從北方過來,路上走了很久。除了恐懼和戒備,“盛飛”集團派出的這支團隊神經一直繃得很緊。人們很疲乏,腦子困頓。輕鬆的話題讓他們自然而然放鬆警惕,甚至還有幾個男人邀請漂亮女人共進晚餐。
包括帶着欣研走進停車場的那名親信,同樣也在爽朗地笑着。他絲毫沒有注意到————所有重火力和警戒哨位都被這些外來者悄悄佔據。
這沒什麼大不了的。
這些人都是羅驚鵬答應過的合作者。他們雖然有槍,卻沒有我們人多。
而且,其中大多數是女人。
他們留在這兒可能是等羅驚鵬回來。
或者,是等着運輸物資事項的手續交接。
他們是人類,不是喪屍。
。。
貨櫃車體積龐大,無論在任何時候都能吸引足夠多的目光。
四輛卡車開出停車場的時候,石嶠正好站在營地樓頂,用冷酷陰沉的雙眼注視着街壘外面的屍羣。
他是一個身材高大的胖子。
這種體格源於和平時期暴飲暴食所賜。
那個時候,石嶠很喜歡吃“必勝客”餐廳的大西洋珍鮭披薩。“肯德基”的炸雞塊和雞米花通常被他當做零食。加上可樂、啤酒、冰激凌。。以至於他的肚皮越來越大,體型驚人的特殊。
“盛飛”集團的軍事訓練強度並不高。儘管如此,石嶠身上的肥肉還是以驚人的速度縮減。然而過量飲食也迅速補充着消耗。一來二去,被壓實的脂肪有相當一部分轉化爲肌肉。使他看上去雖胖,力氣卻比普通人大得多。
石嶠是一名小隊長。
四輛貨櫃駛上環城公路的時候,他恰好轉身,藉助望遠鏡,看到了遠處停車場里正在發生的這一幕。
石嶠很驚訝,隱隱覺得事情有些不太對勁兒。
物資,是團隊穩定和活命的基礎。
三輛貨櫃,一輛油罐車,它們爲什麼離開?準備去哪兒?
林宙是這個團隊的最高首腦。他昨天晚上被一羣身份不明的人劫持了。
羅驚鵬今天一早就帶着幾百個人外出,直到現在也沒有回來。
按照正常順序,正、副隊長不在的情況下,整個團隊日常事務應該由另外一個女人負責————病毒爆發前,她是“盛飛”集團的地區經理,對林飛虎很忠心,屬於那種非親屬關係的高層管理人員。
她四十多歲,對營地的安全防衛工作盡心盡責。今天上午,她帶着幾名護衛,沿着街壘巡視,沿途不斷查找可能被喪屍突破的隱患。巡查到南面大街的時候,忽然一腳踩空,從街壘縫隙間掉下,當場被潮水般涌過來的喪屍斯成碎片。
現在,包括石嶠,營地裡只剩下三名小隊長。出於對車輛物資的重視,兩個人負責守衛停車場,石嶠留下來監管營地工程進度。
石嶠不太明白————爲什麼會有一羣女人走進停車場?還帶走了整整四輛車?
他本能的覺得有問題。
。。
按照蘇浩制訂的計劃————欣研應該帶着進入停車場的團隊成員控制警戒哨,爲曹蕊團隊進攻停車場提供便利。
離開銀行小樓的時候,蘇浩故意要求羅驚鵬分出幾名手下,帶着欣研等人先去接收物資。然後,自己再帶着羅驚鵬的主力部隊前往曹蕊營地。
蘇浩的目標很大,他要吞掉“盛飛”集團派出來的所有人員和物資。
這並非不可能。
昨天夜裡,蘇浩已經在停車場附近留下幾名暗哨。通過電子通訊,對方的人員數量和武器裝備情況早已一目瞭然。
以蘇浩擁有的實力,佔領停車場並不困難。
先前與“盛飛”集團另外兩支先頭部隊的交戰,已經讓己方人員熟悉戰場運作模式。他們有一定經驗,戰鬥力毫不弱於正規軍。
但蘇浩不想強攻。
因爲,這會引發一系列不可預知的變數。
在極度危險的情況下,人類往往會做出一些瘋狂的舉動。
比如:開着重型卡車狂衝,引爆彈藥,甚至點燃滿載油料的運輸車,將一切化爲烏有。
所有這些,都是蘇浩無法生產的重要資源。
他不敢冒這個險,必須穩妥行事。
在羅驚鵬親信帶領着進入停車場,駐守其中的警戒者會因爲是自己人而產生鬆懈心理。
欣研帶進去的人,大多是年輕漂亮的女性。在某種程度上,容易引起對方好感。再通過交談,贈送香菸糖果之類的小禮物,停車場守衛者的警惕心理會降至最低。
到了那個時候,欣研等人突然發難,控制住重機槍之類的武器,再發信號讓守候在外面的曹蕊團隊趁勢突入。。這就是計劃的詳細運作版本。
石嶠的出現,對整個計劃產生了極其微妙的影響。
欣研穿着一件薄質高領毛衣。雪白的脖頸下面,堅挺的胸部把衣料高高頂起,凸顯出凹凸有致的身材。被絨質襪褲包裹的雙腿筆直修長,淡棕色的短褲使臀部看起來挺翹可愛,均勻纖細的腿上套着高筒磨砂長靴。
石嶠帶着幾個人從停車場外面走進來的時候,她正好雙手攏住瀑布般的長髮向上挽去。露出光潔的額頭,雙臂向上伸展的動作使胸部越發飽漲。
石嶠身高超過一米九。由上往下俯視,欣研的身材另有一番特殊魅力。他不禁眼角抽搐,產生出想要摟過這個女人細腰,抱在懷裡狠狠蹂躪一番的邪惡念頭。
該死的病毒摧毀了這個世界上太多美好的東西。
從其他城市收攏的難民當中,不乏青春可愛的美女。她們長時間生活在恐懼之下,每天都必須爲了食物和生存奔忙,哪裡還有閒心和時間搞什麼打扮?挑什麼衣服?很多人營養不良,天生美貌變得黃皮寡瘦,以至於看上去就像蒙着人皮的活骷髏。不要說是摟抱加親熱,就算用眼睛看看都覺得噁心想吐。
強暴強姦這種女人,恐怕晚上睡覺都會做噩夢驚醒。
石嶠肆無忌憚盯着欣研看個不停,眼睛裡的光彩越來越強烈。
以前在和平時期,他很喜歡夜總會裡那些濃妝豔抹的女人。林飛虎對他們這些值得信賴的手下很不錯,總是從收攏的難民當中,挑選一些姿色不錯的女人當做慰問。
不過,那些女人怎麼也比不上眼前這個。
石嶠非常直接地走到欣研面前,像餓狗一樣盯着她高聳的胸脯,獰笑着問:“小妞兒,你是誰?”
欣研有些驚訝。
她蹙着眉,順序看了看石嶠及其身後的幾名手下,平靜地說:“我來接收物資。有什麼問題嗎?”
羅驚鵬的親信站在旁邊點了點頭,認同這種說法。
石嶠感到意外。他用熾熱的目光盯着欣研,眼睛像釘子一樣,在胸部和大腿這些引人注意的部位長時間駐足。儘管小腹下方已經傳來陣陣堅硬和熱意,石嶠仍然保持着最基本的清醒頭腦。他長呼了一口悶氣,疑惑地問:“接收物資?就是剛纔開出去的那幾輛車?”
羅驚鵬的親信連忙上前,把之前在銀行小樓發生過的事情重述一遍。
風有些冷。
它吹散了人們腦子裡多餘的熱量,讓思維恢復冷靜。
親信敘述的時間不長,事情經過也很清楚。
“軍方的人?”
石嶠微微一怔————他早已把欣研看做是囊中之物,卻根本沒有料到,居然會出現這種狀況。
他用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欣研。
石嶠並非不相信羅驚鵬親信的話,也絕對不是想要對抗羅驚鵬的命令。
他只是覺得不甘心。
就像長時間飢餓的人看見一桌豐盛的宴席,卻沒辦法坐上其中的位置,只能站在旁邊聞着香味,狂吞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