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這些陌生人擦肩而過,李緘本來是要徑直離開的,不過當李緘發現一個讓他疑惑的現象後,他在墓園內供人休息的仿古涼亭內坐了下來。
剛纔,就在李緘無意間回頭的時候,他發現這些人來拜祭的對象不是旁人,赫然正是自己父母。這些人當然不是自己的親戚,那麼這些人到底是什麼身份,又爲何來拜祭自己的父母,這些着實讓李緘十分好奇。
雖然相隔了很遠,憑李緘現在的能力,可以清晰地聽到他們的每一句話語,他們的所有動作都在李緘精神意念的密切注視下。
禿頂老人親手鄭重地獻上一束鮮花,滿臉沉痛,還用手帕擦拭着淚水。接着,兩個婦人牽着一個少女也上前獻上鮮花,看樣子這兩個婦人應該分別是那兩個陪同老人的中年人的妻子,那少女拉着其中面相溫和柔美的婦人手,她應該就是她母親。少女不過十四五歲的樣子,李緘發現她很特別,原因無他,因爲這個少女似乎對李緘發出的精神意念有所感應,從她頭部發散一些微弱的精神力。
李緘這才仔細打量她,這是一個非常之可愛的少女,皮膚雪白,穿了身淺綠褶皺長裙,再套上雪白的小背心,一頭自然黑亮的長長卷發,用兩條紅色緞帶紮了起來,兩個鮮紅的蝴蝶結搭配得恰到好處,這身打扮彷彿是童話中的人物一般。只是少女面容有些消瘦,還能看到一些病容,兩道彎彎的細眉下的雙眼沒有一點神采,卻是雙目失明。少女的一隻手一直緊緊抓着她的母親,想必是要從她母親那裡得到依靠和慰籍,她宛如在暴雨中掙扎搖曳的清麗花朵,惹人憐愛。
雙目失明導致精神感應力強化,彌補感官上的缺陷,李緘得出這樣一個結論。至於,這個嬌弱少女那我見猶憐的病態美感,李緘倒沒有注意到,到底李緘不是蘿莉控,他更在乎這個少女是否會對他的竊聽造成任何影響,更加關注的是那禿頂老人和那兩個中年人的對話。
“老師,不必如此傷心,要是劍華、小茹看見你如此一定會不安的。”兩個中年人中,那個比較高大也特別有精神的那位,勸慰道。聽他直呼“劍華、小茹”之名,李緘猜測此人定與自己父母關係不淺。
“我也知道,不過,只要我想起他們兩人我就忍不住……這十年,我啊,總覺得他們兩人還在。”老人邊說邊擦眼淚,“他們死得太不值得了!劍華就這樣去了,還有小茹,多好的兩個人,還那麼年輕……最後卻落得淒涼下場……”
老人說得傷心,旁邊幾人也都垂首默然,想勸勸也不好開口。
少女仰起臉,一隻手捂着頭對她那婦人說了幾句什麼。李緘在涼亭內沒有聽明白,倒不是她說得太小聲,她說的是日語,李緘自然聽不懂了。不過,李緘還是大概猜出,這名少女病犯了,告訴她母親她感覺很難受。
這個小小插曲吸引了衆人的注意力,這才從悲悽的情緒中走出來。幾人明顯對少女很是關心,商量一下,決定讓少女和她母親還有另外一個婦人找個地方坐坐,李緘所在的涼亭自然成了她們最好的選擇。
很快她們就到了涼亭中,那少女的母親見到涼亭內有人,對李緘微微鞠躬,顯然這位母親是一個很傳統的日本女性。李緘微微點頭,以做回禮。
接着,她便帶着少女坐在李緘對面,從手提包裡取出一個小水瓶還有一個藥瓶。少女吃下一些藥片後,便依偎在母親懷中。另一婦人一邊拉着少女的手輕聲安慰,一邊卻瞟着李緘暗中打量。
李緘沒有在乎仍然裝作看風景的樣子,在他看來,這個渾身散發着職業女性的味道婦人之所以觀察自己,倒不是因爲自己有多麼引人注目,這應該是她的職業習慣罷了,真不知道這位阿姨是幹什麼工作的?
遠處,老人和那兩個中年還在李緘父母的墓碑前。
只聽老人長長舒了一口氣,道:“算了,過去也就過去了。仔細想來,他們兩個都去了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不必被那些煩心的事情拖累,反倒是我們這些活人整日奔波勞累,吃盡苦頭。”
“老師說得很對,活着……未必是件好事。”另外那個很才較爲矮小的中年人說道,聽他語氣似乎深有感觸。
老人關心地問道:“哲也,你在日本的研究情況怎麼樣?”
“有一些進展,不過和你們研究的方向應該有所區別……我有些力不從心。”矮個中年有些頹然地說道。
“不要這麼說,你、鑫明還有劍華,你們三人都是我最得意的弟子,你們三人的能力我心裡最清楚不過了。”老人道,接着壓低了聲音,道:“哲也,你應該是有所顧忌吧!”
“到底瞞不過老師的眼睛。”被叫做哲也的中年人,沉吟道:“作爲一個學者,我相信科學始終是要造福全人類,可是……唉!”
“不用說了,我全明白。哲也,雖然你是日本人,但是在我心裡你和鑫明、劍華從來都是一樣的,當初,你到中國留學我對你同樣毫無保留……後來我趕你走,也是逼不得已,我想,你應該能明白我的苦心。”老人說着,聲音帶着一種歷盡滄桑的味道。
“老師的苦心,我明白!老師的教誨我也一直銘記於心!”哲也說着,對老人深深鞠了一躬。
“明白就好。哲也,你現在的情況我也清楚,無論如何你要小心一點纔是,我不希望劍華他們夫婦的故事在你身上重演。”老人提醒道,不知想到了什麼,頗有感嘆地道:“我們這些一心搞研究的人都這麼想,畢竟搞不懂政治啊!”
“謝謝老師的關心,我會注意的。”
“對了,鑫明,聽說你現在發展得很不錯啊!”老人說笑着,衝着高大精神的中年道。
“老師取笑了,對了,老師這次退下來有什麼打算?”鑫明問道。
“還能有什麼打算,好不容易退下來,我也該享幾天清福了!”老人爽朗地道。
“那是,老師忙了一輩子是該休息休息了……不過,老師是老驥伏櫪,呵呵……”
“好小子,少拍馬屁,我剛輕閒沒幾天,你就想把我這把老骨頭給交代出去啊!”
“怎麼會……只是我們公司的一個項目的開發遇到了一些困難,老師,你老是不是給小輩們指點指點。”鑫明陪笑道。
“不是不能,我是不敢啊!要是我答應你了,過不了兩天上頭肯定來人,我這次退下來可是千辛萬苦,要不是我年齡大了身上毛病也多,不然他們是不會放我走的。我可不想再去主持什麼重點實驗,……上一個就整整困了我十多年吶!”老人說着,聲音再次低沉,嘴裡自顧自地念叨道:“要是劍華在怕是要提前許多年吧,或許……”
三人再次沉默。
“鑫明,劍華還有一個老父親和一個兒子,他們這些年怎麼樣?”老人問道。
“有好幾次我都派人去四川,希望把他們接來,可是,劍華的父親他老人家脾氣十分強硬,說是不希罕別人的施捨,我也沒有辦法啊。”鑫明有些爲難地道。
“是這樣啊!也難怪,劍華也是一個倔脾氣,怕是他家的遺傳……呵呵。我看,反正我也是閒來無事乾脆就去劍華家鄉看看,也看看他的兒子和老父,當年我好像還抱過那孩子,我都有些記不得了。”
“好是好……不過……”鑫明似乎有難言之隱。
“怎麼?有什麼事,你直說啊!”老人有些急了。
鑫明這才道:“老師,當年的事情我們要給劍華父親他老人家還有他和小茹的兒子怎麼交代,難道我們照實說?”
老人聽到這麼一說,也是愣住了,良久才道:“不行!這件事情內幕複雜,要是說出來,怕是對他們都不好……無論如何都不能說!”
“可是,老師上邊的人不是說要給他們平反嗎?”鑫明不解道。
老人氣惱道:“哼……還不是爲了安我的心才做做樣子,讓我好好做研究,劍華他們一去我也心灰意冷,那個研究勉強做下來,拖了好幾年。”
“哦……那我們……”
“這事我去給劍華他父親說,大家都年齡不小了什麼事情都該看開一點……至於劍華和小茹的孩子,還是算了吧。以後,你們可要多多照顧他,從小沒有父母的滋味不好受啊……”
“既然這樣,那這件事情我就去安排了。”
“好吧……”
……
李緘把三人的話一字不漏地記下,雖然無法確切知道自己父母之死的真相,但到底有了一些眉目。顯然,自己父母的死與什麼研究有關,其中涉及到國家之間的鬥爭,而自己父母在這場事件中所扮演犧牲品的角色。想要知道事情始末的最快途徑當然就是詢問眼前這幾人,但要是自己表明自己就是李劍華和蘇茹的兒子,詢問此事,怕他們也是守口如瓶。難道非要李緘告訴他們剛纔的話自己全聽到了,讓他們老實交代,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或者還需要動用自己的特殊能力,最後再來個毀屍滅跡……這確實是一個可行的方案,但是這些人到底是自己父母的師友,還不忘拜祭他們,李緘是下不了手的。另外,要是李緘真的動用自己的特殊力量,怕是李緘剛開始沒幾天的平靜生活就結束了,所以,李緘可不想在這些人面前表現出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那麼,該怎麼辦呢?
李緘正專心思索追查真相的方法,突然冒出一雙手臂,一下就把李緘抱了個正着。李緘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從思緒中拉回了現實,赫然發現這雙纖細手臂的主人,正是那雙目失明的可愛少女,這是怎麼回事?
李緘吃驚不小,旁邊的兩名婦人也疑惑不已,少女剛纔說想站起來,還以爲她是想活動活動,怎麼突然把人家一個小夥子給抱住了呢?何況她雙目失明,難道是巧合?
少女抱住李緘後很快就放開了,可是,雙手在李緘身上摸索起來,看她的神情似乎是發現了什麼新奇有趣的事物。
“啊,對不起,小女失禮了。”少女母親連忙上前,用不怎麼純熟的漢語道歉,接着,便對少女喝道:“千秋,你這是幹什麼,放開這位大哥哥。”看來,這位名叫千秋的日本少女應該能聽懂漢語,只是不能說罷了。
千秋沒有鬆手,而是繼續在李緘身上摸索,李緘無奈只好伸出手去抓住她的手,讓這丫頭停下,再這樣模下去,摸到不該摸的東西可就不好了。
千秋沒有反抗,也不再亂摸,一雙雙溫暖柔嫩的小手反而緊扣住李緘的雙手, 接着說了兩句話,是日語,似乎是在問什麼,李緘聽不懂。
“小女問你是什麼人?你……很……明亮……溫暖……”少女的母親翻譯道,她對自己女兒的話也十分不解的樣子。
聽這麼一說,李緘也明白過來了,千秋之所以抓住自己應該是因爲她的精神感應到自己的存在。李緘也沒有想到千秋的精神如此的強,李緘有些好奇,不過這次沒有用精神力探測,而是用生體外殼上配備的探測器對千秋的身體掃描了一番,結果發現她的腦部發育異於常人,精神力非常龐大。只是,可惜她的腦部卻無法負荷如此龐大的精神力,更不能有效疏理,從而也導致了大腦內部經絡的堵塞,間接影響到視覺等一些神經區域。不過,即便如此,千秋表現出來的精神感應力還是比一般人強大許多。
剛纔李緘正放出大量精神力探聽老人那邊的情況,在千秋的精神感應下,不斷放出精神力的李緘,無疑就像是黑暗中的一盞放射強光的明燈,於是,也就發生了剛纔的事情。被這麼可愛的一個少女這麼抓着,李緘實在是頗爲尷尬。
千秋問李緘是什麼人,李緘思索了一下, 才道:“哦,我只是一個來給親人掃墓的學生而已……我叫李緘。”邊說李緘就試着收回自己的手來,這個嘗試沒有成功,千秋仍然死死地拽着李緘,李緘真是無奈了。
此時,那個有着職業女性氣質婦人,輕笑道,“囈!美惠,看起來,你們家千秋和這個小夥子很有緣分的樣子。千秋誰也不抓,就把他給抓住了,還抓住不放,真是有趣。”說着,饒有興趣地看着滿臉尷尬的李緘。
“小夥子,你是今年剛到上海上學的?”婦人道,語氣很肯定,看來她還真能從李緘身上看出一些什麼來。
“是的,就在F大。”
“哦……我的女兒也F大上學,這幾天還在軍訓呢,你怎麼沒去?”
“我來報到時候遲了一些,軍訓已經開始了。”
“哦……這樣,聽你口音……”婦人還想問下去。
李緘可沒有拉家常的閒心,連忙道:“時間不早了,我還有些事情要辦,我該回去了……”
“千秋,快放開人家……”千秋的母親又說道,從李緘手裡拉過千秋的小手,千秋這纔有些不捨地放開,那對朦朧的雙眼卻始終望着李緘。
“那麼,再見了。”李緘說完,也不待她們答覆,拔腿就走,兩個中年陪着那老人正向這邊走來,再呆下去說不定李緘就讓他們給認出來了,李緘其實並不是太介意多幾個長輩,但是李緘可不想在這個場合和他們相認。他現在腦子裡還在不斷推理父母死亡的前因後果,要是一個忍不住問他們此事的詳情,怕是要讓他們懷疑了,特別那個婦人觀察分析力不是一般的強。
至於,追查父母死亡真相的事情,李緘打算還是慢慢來,自己時間多得是,事情總會真相大白的。
回家路上,經過一家書店,李緘順便買了《周易》、《黃帝內經》等一些古典書籍。這可不是他突然心血來潮,若查留給他一大攤子的事情,其中還有一項就是破譯在那月亮城中發現的遠古書籍,這樣可以解答地球文明的諸多謎團。李緘本來要把這工作東西交給『聆星』做的,哪裡想到『聆星』報告說沒有相關資料儲備無法破譯這種文字。
李緘只得自己來破譯這種奇怪的文字,只要能整理這種文字的詞庫,以及語法規則,其他的就可以交給『聆星』去辦了。
這事情說來似乎很簡單,李緘卻爲此頭痛了好一會兒,他可不是專門研究語言的,他學英語也都是全靠死記硬背。前陣子在『聆星』的要求下,學習那個什麼大聯盟通用語,一個月強化學習下來李緘也只會幾個常用詞。不過,李緘學習其他方面的東西卻速度驚人,只能說他的語言方面的天賦實在有限得很。
面對那些怪異繁複的符號,李緘完全不知道從那裡着手。一籌莫展的時候,卻讓李緘在翻閱這些書籍的過程中發現兩幅自己能看明白的圖畫,分別是中醫中的人體經脈圖,還有就是道士常用的八卦圖。看到這些,李緘可以想象這些經脈圖和八卦圖的來源,顯然不是聰明的原始人類自己參悟,原來中華文明的起源還真是來自於那些曾經居住在月球中的“神”的恩賜啊……不管怎麼樣,總算找到突破口,就算不是太感興趣,李緘也只有硬着頭皮去學學了。
就這樣,李緘回家後立刻就開始了破譯這種遠古文字的工程,帶着一些無可奈何翻開了《黃帝內經》的書皮。
李緘這一看倒是不要緊,一看之下卻一發不可收拾了,被這些書中的論述和遠古的智慧深深吸引,中醫的知識博大精深,八卦易理更是別有天地。若查給李緘的那些知識李緘也都只是匆匆一瞥,多數時候都忙於修煉和戰鬥,不明白的地方甚多,看了《周易》、《黃帝內經》等書的精闢簡明的論述,發現這些知識在許多方面都有相通之處,不明白的地方也都漸漸開朗。
中醫在人體研究方面,尤其在對經絡的研究成就不用多加概述。《周易》在某種程度上就是一本空間基本定律的簡易讀本,李緘聯想到傳說中的那些奇門遁甲、迷魂陣法……發現這些本來以爲只是迷信的東西竟然完全可行!要是將其運用到戰鬥中去,就能用更少的能量發揮意想不到的戰力,對此,李緘簡直欣喜若狂,同時,他的世界觀不得不再次完全顛覆。(實際上,若查留給李緘的記憶中就有這方面的知識,只是李緘到目前爲止還是隻看了其中的皮毛的皮毛。)
如飢似渴地學習,李緘沉浸在知識的海洋,幾乎忘記了時間的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