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行噩夢與現實的女子
";不僅是這件事!";高飛定定地看着秋雪的眼睛,極其嚴肅地說道,";我以你哥哥的身份提醒你:務必離張雨蝶遠一點,還有那個方雅。不要問我爲什麼。記住,一旦有什麼情況馬上打電話給我!";
從警局回來後,正趕上正午,明媚的陽光總算將秋雪內心的陰霾驅除了大半,她走在回女生寢室的路上,準備回寢室拿上飯盒,去食堂打飯。
很快來到3號樓,沿着中午無人的樓梯,一口氣爬上四層--秋雪所住的404寢室就在這棟四層小樓的最高一層。在樓梯口的右手邊第四間寢室。
寢室門開着,但屋裡沒有人。秋雪正要進去,突然聽見走廊深處傳來一陣似有似無的哭聲,彷彿有一個女生正在難過地飲泣。秋雪扭過頭,目光一下對準了位於走廊盡頭的406寢室、那扇敞開一半的鐵皮大門。
這是一間常年封鎖的寢室,至少在秋雪第一天住進學校時,這間寢室就一直鎖着。女生們曾私下打聽鎖門的原因,有老生告訴她們這樣一段秘聞,說是幾年前,居住在406寢室的兩名女生在三年內相繼上吊自盡,死狀十分殘忍詭異,學校懷疑這間寢室有什麼問題,於是暫時封鎖起來,當做倉庫使用,放一些清理工具之類的東西。後來案子破了,由於當時在校學生不多,便沒再安排人進去住,而是一直作爲倉庫使用至今。老生們說,這只是學校對外的說法,其實這間寢室一直就不是倉庫,而是因爲裡面關着冤死的女鬼,不敢讓學生進去住,有時三更半夜,可以聽到406寢室裡響起奇怪的聲音......
對於這些怪談,秋雪向來只是姑妄聽之,從未認真去關心過,也沒聽到過什麼怪聲。但是此時此刻,她分明聽到那陣低迴的哭泣聲從406寢室裡傳來,而且那扇長期關閉的門竟然開了,這一切不免讓秋雪動了好奇的念頭,她馬上挪動腳步,走了過去。
可能由於窗戶被櫃子遮住的原因,406寢室比她想象中要黑,站在門外幾乎看不清裡面的任何情形,只依稀看到幾張高低牀,看起來跟別的寢室沒什麼不同。然而,那陣悽然的哭聲卻陸續從寢室的角落裡飄出,盪漾在這間空曠無人的寢室裡,雖然時值盛夏,秋雪還是感到了一絲久違的寒意。
關於406寢室鬧鬼的傳聞在耳畔響起,秋雪連忙搖了搖頭,衝屋裡輕叫了一聲:";喂,是誰在裡面?";
哭聲戛然而止,但每隔數秒,還是會響起一兩聲抽噎的聲音。
屋裡有人!秋雪這下可以確定了。但是大中午頭的,哪個女生會躲在這間又髒又破的寢室裡哭呢?莫非,她根本不是人?
秋雪不禁想起了小時候聽老輩人經常說的一句話:中午頭,鬼打油。意思是說,正午時分乃是一天之中陰陽相反的時刻,陽氣過盛就是陰,體質不好的人、尤其是年齡不大的女生倘若在這個時候去到陰氣過重的地方,很容易中邪。
秋雪正猶豫着要不要進去看看,突然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從面前這間寢室深處響起,很快,她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從角落裡朝大門方向--也就是自己所站位置走了過來。
秋雪本能地後退了兩步。
人影越來越近,及至走到跟前,秋雪看清楚她的樣子後,頓時呆若木雞,半晌才反應過來,結結巴巴地說道:";方雅,怎、怎麼是你?";
";哦,我聽到裡面有哭聲,於是進去看看,可是半天都沒找着人,所以出來了,沒有嚇到你吧?";
秋雪從她強裝笑容的臉上,看到兩道隱約的淚痕。
秋雪搖了搖頭,沒有再問下去--她知道問也沒用。
當天夜裡,秋雪夢魘了。
當時是熄燈後的午夜,秋雪躺在自己的上鋪,醒着,但渾身不能動彈。室友們都在呼呼大睡,秋雪想叫醒她們幫忙,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那感覺說不出的痛苦。雖然以前在老家農村睡覺時也有過類似經歷,但這一次情況大不相同,秋雪隱約預感到,接下來一定會發生什麼重大的事情。然而此刻的自己,只有任人魚肉的份。
想到這秋雪有些害怕,用意志力努力跟不聽使喚的身體進行抗爭,希望能像金庸劇裡那些被點了穴道的武林高手那樣,用內功衝破穴道。
正努力着,一個人影緩緩從敞開的房門飄了進來--是飄,不是走。因爲沒發出一點聲音,室友們仍在呼呼大睡,對發生在身邊的這可怕的一幕恍然不知。在她們此起彼伏的呼吸聲中,人影徑直來到了秋雪的牀前,在距離她只有幾步遠的位置停下了。秋雪渾身不能動,由於角度問題,只能用眼角的餘光艱難地朝人影所在位置望去,但只看到一套灰色休閒裝,胸前好像印着幾個白色的字母,從她的角度看不清楚,更看不到他的臉。
但是,根據他的身形和穿着,秋雪心中恍然閃過了一張臉--周青!
周青來了?他從哪裡來?
";啊!";秋雪情急之中竟然叫出聲來,身體突然也能動了。事後想想,這件事確實很蹊蹺,但秋雪當時根本來不及想這些,她連忙扭過頭,朝那個人影的正面望去。
沒錯,來的確實是周青......
他穿着一身休閒裝,裸露在衣服外的皮膚異常白皙,與周圍的黑暗形成了強烈的反差。他就這麼直直地站在那裡,頭低垂着,秋雪還是看不到他的臉。
";周青,你、你......";
秋雪感到自己的牙齒在打顫,她下意識地向後縮,直到後背緊緊地貼在牆壁上,一陣涼冰冰的感覺隔着睡衣蔓延上她的身體,並以極快地速度遍及全身,秋雪感覺自己幾乎又快不能動了。她想用尖叫來發泄內心的恐懼,可是微微張着的嘴巴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寢室裡其他的女生都還安詳地睡着,剛纔那聲尖叫竟然沒能吵醒其中任何一個人。
就這樣僵持了數秒鐘,周青緩緩擡起了頭,遞給秋雪一個蒼白的微笑。而後,他擡起手,不停地揉搓右邊的脖頸處,彷彿那裡黏上了什麼東西,他用力想把它搓下來。
";周青,我、我們是好朋友,求求你不要嚇我,我--";
秋雪說到一半的話突然停住了,嘴巴還未來及合上,就這麼怔怔地望着從周青身後緩緩閃出來的另一個人影,甚至忘記了尖叫--如果她能夠叫出聲的話。
從周青背後走出來的人影,是一個瘦弱的女子。穿着看不出古代還是現代的青色連衣長裙,細腰上繫着一條跟衣服顏色一樣的絲帶。她的臉色跟周青一樣蒼白,但是,她的兩片薄薄的嘴脣卻鮮紅欲滴,如此一副紅脣印在蒼白如紙的臉皮上,色彩反差極大,讓秋雪感覺很不舒服,甚至是噁心。
倏忽間,秋雪感覺這個女子的長相似曾相識,好像在哪見過,卻始終想不起來她是誰,而且也沒有時間去想,強烈的恐懼已經填滿了秋雪的胸膛,她快要窒息了,除了發呆地望着周青和這名女子,她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
一秒、兩秒、五秒......
突然,一串歌聲突兀而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怎麼隱藏,我的悲傷......";是周杰倫的《軌跡》!
秋雪一個激靈坐了起來。
周青不見了,青衣女子不見了!所有的幻象都消失了!秋雪皺眉凝望着寢室空蕩蕩的走廊,竟不知道自己是否剛從惡夢中醒來,而剛纔那一切又是那麼真實,尤其是那兩片彷彿沾滿鮮血的紅脣......
";喂!";一聲輕微的說話聲將秋雪拉回了現實,她側頭望去,原來是方雅在接電話,剛纔的鈴聲就來自她的手機。
";喂,你是誰,怎麼不說話?";方雅緩緩地坐起來,抓着電話,臉上流露出狐疑的神情。
數秒鐘的沉默。方雅突然神經質地將手機扔在一邊,下牀飛快地爬上秋雪的牀鋪,然後一頭扎進她懷裡,像個小孩子一樣";嚶嚶";地哭了起來。秋雪能感到她的身體在微微顫抖--因爲恐懼?
";小雅,怎麼了?";待方雅的情緒稍稍穩定了些,秋雪輕聲問道。
方雅用力抱緊她,顫聲道:";是周青,周青要找我報仇......";
秋雪一下懵了,不由自主地想到自己方纔在";夢境";中看到的那一幕:周青蒼白的笑容、奇怪的表情......難道,他剛纔真的來過?秋雪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然後輕輕拍着方雅的後背,";小雅別怕,告訴我,剛纔到底怎麼回事?";
";沒,沒什麼,";方雅擦着臉上的淚水,極力掩飾着表情的不自然。";剛纔接到個騷擾電話,也不知是誰,真討厭!";
才一轉眼她就變卦了,完全推翻了自己剛纔說過的話。方雅生硬的表演沒有瞞過秋雪的眼睛,她定定地看着方雅,想不明白她到底要掩飾什麼,還有剛纔那個電話,難道真是周青從地獄打來的?
秋雪接着想到了中午時分,方雅在406寢室哭泣那件事。她覺得自己有必要跟方雅好好談談了,但聰明的方雅早已趁她發呆的工夫,在她身邊躺了下去,甚至拉過一條毛毯蓋在自己身上。秋雪連着叫了好幾聲都沒反應。難道這麼快就睡着了?秋雪望着她削瘦的肩膀和羸弱的腰身,心裡泛起了一陣淡淡的失落感,間或還有一絲不安。
第二天早晨,秋雪好幾次試圖與方雅接近,都被她巧妙地躲開了,很明顯,她什麼都不願意說。秋雪明白找她沒有,於是想到了另一個可能知情的人:林浩軒。他是方雅的男友,對她的異常表現,至少應該比自己知道的情況要多吧?
中午放學,秋雪約他到校外一家生意不是很好的餐館吃飯。之所以選這個地方,可能是秋雪潛意識裡害怕被別人發現自己跟林浩軒在一起,以免引起誤會。
秋雪把方雅最近一段時間的異常表現告訴了林浩軒,他聽罷眉頭緊蹙,那雙深邃的眼睛裡不禁流露出迷茫的神色。
";怎麼會這樣呢?她跟我在一起時一直好好的啊!";他疑惑地說道。
原來他什麼都不知道。秋雪心裡竟浮起了一絲安慰--方雅並沒有重色輕友。
";也許,她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不肯讓我們知道吧。";
林浩軒表情凝重地點了點頭,道:";看來確實有問題,不過現在我們什麼都不知道,再多猜測也沒用。你放心,最近我會多加留意,找機會問問她到底怎麼回事。但願我們的擔心是多餘的。";
秋雪點頭。";不過......你最好不要明着問她,我已經碰壁很多次了。";
";嗯!我會注意方式的。秋雪,謝謝你的提醒。";
";不用謝......";秋雪擡起頭,衝他淡淡一笑。這才發現,他一直在盯着自己的臉龐,頓時臉紅地低下了頭。
林浩軒沒在意她表情的變化,兀自問道:";秋雪,你的臉色不太好看,最近是不是沒休息好?";
";啊,是有點失眠,不過沒什麼的。";
";也許我不該問的,你失眠難道是因爲......周青?";
秋雪心中一動,再次想起昨晚那個詭異的惡夢(或者是幻覺?)。";當然不是,是因爲......別的事情。";她急忙掩飾道。
";嗯,但願我多心了,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看開點,周青已經不在了,但我們都要好好活着,不是嗎?";秋雪黯然點了點頭。
這頓飯兩人吃得很沉悶,林浩軒率先吃完,簡單道別後獨自離開了餐館(居然沒主動結賬)。算着他走的應該足夠遠了,秋雪這才起身結帳,出門時正好同一個穿青色長裙的女生打了個照面,擦身而過時,秋雪感到她似乎偷偷朝自己瞟了一眼。
當時由於心事重重,秋雪並沒有太在意這件事,匆匆離開了餐館,可是當她走出一段距離,突然感覺到不對頭,心猛地抽了一下:剛纔在餐館迎面而過的女生,不正是自己昨晚夢中見到的那個青衣女子嗎?雖然沒有夢中那般蒼白的臉龐和通紅的嘴脣,但秋雪相信自己不會認錯人。這一點她自己也說不清楚,可能是女生特有的直覺吧。她繼而害怕地想到:那個可怕的噩夢難道已經變成了現實?還是,那原本就不是夢?
回到寢室。胡靜跟張紹蘭正躺在牀上看書。方雅裹在被窩裡睡覺,最近幾天她除了上課,每天白天都在睡覺,好像夜裡通宵不睡似的。這樣一來,秋雪更加找不到機會跟她說話了。
";秋雪,你聽說沒有,昨天晚上,四號樓有個女生見鬼了!";張紹蘭合上書,看着她緊張地說道。";說是那個女生當時剛從外邊回來,在一樓的走廊裡撞上了一個吸血鬼,當時就嚇昏過去了,現在還在醫院躺着。好可怕啊!";
秋雪不相信地反問道:";那你們怎麼知道她見到的是吸血鬼?";
";那個女生醒來後自己說的啊,聽說她到現在還情緒還激動着,在醫院又哭又叫的!秋雪你說,吸血鬼真有那麼可怕嗎?";
";我沒見過。我也不相信世界上有吸血鬼。";秋雪說着爬上了自己的牀鋪,打開了筆記本電腦。
";哎,你真掃興。";張紹蘭嘟囔了一聲,埋頭繼續看書。
下午沒有課,秋雪開始專心擺弄她的筆記本電腦,回來的路上她就想好了,要在網上爲周青建立一個虛擬靈堂,掛在學校的BBS裡,同學們可以隨時進入這個網上靈堂,在周青的";墳墓";前上香燒紙,還可以留言緬懷。
雖然秋雪曾學過一年的網頁製作和Access,但製作這種網上靈堂實在是一樁複雜而繁瑣的工作,她一直忙活到傍晚六點鐘,網上靈堂的初樣纔算出來了,秋雪欣慰地看着自己一下午的勞動成果,不由微笑起來,準備再加把勁,爭取在晚飯之前徹底將它弄好。
突然,";咚咚";地敲門聲響了起來。
";姑娘們,打擾一下!";秋雪擡起頭一看,是班主任孫老師來了,身後還跟着兩名女生,共同擡着一個巨大的行李箱,站在寢室門外,一臉拘謹地望着秋雪等幾名女生。
";姑娘們,我很高興地告訴你們,從今天起,你們的寢室又多了三個姐妹。她們是法學系的學生,一直在北校區上課,最近因爲學校改建,被迫轉到我們學校來,暫時借住一下你們寢室,希望你們能夠和平相處!";孫老師微笑着說完這番話,回頭去看兩名女生,";好了,兩位同學,去挑個自己喜歡的鋪位吧!";
胡靜一臉鬱悶地看着這兩個外來者。";孫老師,是不是每個寢室都有加進學生?";
";也不是啦,這個是視寢室原有人數而定的,誰叫你們寢室空了三個牀位呢。";年輕的孫老師衝胡靜眨了眨眼,發現那兩個女生仍拘謹地站在門口,便回頭道:";你們別發愣啊,快點把牀鋪好,這裡以後就是你們又一個家了。還有--咦,張雨蝶人呢?";
孫老師話剛落音,從門外的陰影裡突然走出來一名穿青色長裙的女生,拿一雙漂亮的丹鳳眼靜靜地望着寢室裡的幾個人。
";啊!";看到這個女生的一瞬間,秋雪和方雅幾乎同一時間驚叫了起來,方雅更是害怕地捂上了嘴巴,下意識地向後挪了挪身子。孫老師驚異地看看秋雪,又看看方雅,納悶道:";兩位美女,有什麼問題嗎?";
";哦,沒什麼問題。";秋雪攏了攏額前的頭髮,不自然地說道。
孫老師笑了笑:";那好,姑娘們,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你們自己了,我還要去安排別的同學。祝你們相處愉快、很快可以成爲無話不談的好姐妹。再見!";
";打擾了,我叫王淑閩。";
";我叫黃倩,以後請大家多多關照。";
孫老師走後,兩名女生略帶羞澀地跟秋雪她們打了聲招呼,然後各自挑了一個鋪位,黃倩選的是張紹蘭的上鋪,王淑閩選的是胡靜的下鋪,兩人從行李箱中取出被褥,開始鋪牀、找櫃子。胡靜和張紹蘭很熱情地幫她們打下手,四個人很快就混熟了,有說有笑地忙活起來。
唯獨張雨蝶一直不說話,默默地走到秋雪的下鋪,將自己的行李放在了牀板上。秋雪心裡馬上";咯噔";了一下:爲什麼她選的是自己的下鋪?秋雪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白皙的臉龐,彷彿一下子又回到了那個詭異的惡夢之中。沒錯,這個張雨蝶,跟自己夢中見到的那個青衣女子,簡直太像了......
自從張雨蝶進入寢室後,秋雪發現,方雅的表情一直很不自然,縮在被窩裡,假裝看書,但眼角的餘光一直偷偷注視着這個突然闖入寢室的陌生女子。但是從方雅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對這個張雨蝶並不陌生,可既然認識,爲什麼互相都不說話呢?秋雪不解地想,難道她們之間有什麼恩怨?然而,張雨蝶一直在細心整理着自己的牀鋪,從頭到尾沒有看過方雅一眼,似乎把她當成了空氣。
也許是出於套近乎的目的,秋雪下了牀,幫助張雨蝶一起整理被褥。
";謝謝,還是我自己來吧。";張雨蝶的聲音很柔和,也很好聽。
";沒關係,你是叫......張雨蝶?";秋雪衝她笑了笑,低下頭時,目光不經意地落在她整理被褥的兩隻手上。
這雙手比她的臉還要白皙,幾乎接近那種沒有血色的蒼白。手指纖細,指甲尖尖的,一看就是個心思慎密的女生--據秋雪的經驗,往往只有心思慎密的女生纔會留這樣的長指甲,而且修的那麼整齊。
";是的,你叫秋雪?";張雨蝶也擡頭衝她笑了笑,這是秋雪第一次看見她笑,直至很多年之後,秋雪仍然記得這個恬靜的彷彿不食人間煙火的笑容。
";嗯,以後大家就是室友了,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儘管開口。";
";好的。謝謝你。";
張雨蝶的禮貌讓秋雪很自然地卸下了防備。自己也許認錯人了吧!畢竟昨晚在夢境裡,自己並沒有將那個青衣女子的臉看的太仔細。而且那只是一個夢,夢境與現實總是充滿巧合,這一點根本不足爲奇。秋雪這樣安慰自己。況且,這個世界上長得像的人實在太多了。
秋雪無意間掃了方雅一眼,赫然發現,她正用一種可憐的眼神望着自己,然而兩人的目光剛一接觸,方雅便慌亂地將頭側到一旁,繼續看書。幸好她沒有將書拿倒。
夜幕一點點拉上了。
胡靜、張紹蘭已跟各自鄰鋪的女生打得火熱,四個人不知疲倦地討論着娛樂圈的事情,從張國榮自殺談到梅豔芳逝世,從《長江七號》談到";豔照門事件";,直到寢室熄燈,四個人還在黑暗中有聲有色地侃着。而另外三個女生:秋雪、方雅、張雨蝶自始至終沒有插過一句話。一半人熱情洋溢地聊天,另一半人則冷冰冰地沉默,這在女生寢室絕對是一個十分罕見的現象。
不知過了多久,幾個人終於結束了第一次";會談";,?寢室裡陸續響起她們均勻而舒暢的呼吸聲。除此之外,就是一片安靜了。秋雪因昨晚沒有睡好,雖然心裡裝着事情,但終究抗不過強烈的睏意,一點點滑進了夢鄉。然而,正當她睡得意興闌珊時,突然感到臉上一涼,被驚醒的她馬上意識到:有一隻手在摸自己的臉!
秋雪猛的坐了起來,朝身邊一看--是方雅!
大概是爲了跟睡在秋雪下鋪的張雨蝶保持距離,方雅站在鄰鋪很靠前的位置,滿臉緊張地望着秋雪,撫摸她臉頰的那隻手,在她睜開眼後,迅速捂住了她的嘴。
";秋雪,別害怕!";方雅小聲地說道,";我......想跟你一起睡。";
秋雪爲她這個反常的要求感到很不解,連忙問道:";爲什麼?";
";我......我害怕。";方雅臉上露出爲難的神情,繼而小聲苦苦央求道:";你陪我一起睡好不好?就今天一晚上,秋雪,我求求你了......";
";沒關係,你上來吧。";雖然不知道她到底害怕什麼,但畢竟是好姐妹,秋雪當然沒有理由拒絕她。
方雅有所顧忌地朝她下鋪掃了一眼,";還是到我牀上去睡吧,行不行?";
秋雪恍然大悟,原來,方雅害怕的是她下鋪的張雨蝶!真是奇怪,這個新搬進寢室的不愛說話的女生,究竟什麼地方可怕?竟然讓方雅怕到連覺都不敢一個人睡了?
帶着滿心疑問,秋雪輕手輕腳地下了牀,在向方雅的牀鋪走去的途中,她瞥了一眼睡在自己下鋪的張雨蝶。
";啊!";秋雪忍不住輕聲叫起來:她看到張雨蝶兩隻眼睛在黑暗中圓圓地睜着!並且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臉。雖然她蒼白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在秋雪感覺卻說不出的詭異,尤其是她的眼神,看得秋雪心裡毛烘烘的。
";你......還沒睡?";秋雪艱難地打了個招呼。
";睡着了,剛被你們兩個吵醒了。";她的聲音還是那麼柔和,說完轉了個身,面朝牆睡了。
秋雪看着她的後背,發了會兒呆,動作遲鈍地爬上方雅的牀鋪。躺下時突然發現,已經鑽進被窩的方雅,正面色鐵青地望着張雨蝶的背影,胸口劇烈地起伏着,好像受到什麼驚嚇一般。
";小雅,怎麼回事?";秋雪低聲問。
方雅搖了搖頭,也轉了個身,用被子矇住了腦袋。
秋雪突然覺得心裡很堵得慌--她們一個個都怎麼了?到底有什麼事瞞着自己?秋雪無奈地嘆了口氣,不甘心地閉上了眼睛。
404寢室終於再次恢復了寧靜。
這是張雨蝶來到404寢室第一個晚上發生的事情。
是的,僅僅是第一個晚上。
第二天早晨,秋雪破天荒地最後一個起牀,醒來的時候室友們竟然都不在了,寢室裡只剩下方雅一個人,衣冠整齊地坐在自己的上鋪,面對窗外的風景發呆。表情極爲沉靜。
秋雪坐了起來,試着叫了她一聲:";小雅!";
方雅毫無反應。
秋雪只好下牀,顧不上洗漱,便來到方雅身邊,伸手去拉她的胳膊。
";小雅!";這一次,秋雪提高了聲音,但方雅還是沒有回頭,卻用淡然的語氣莫名其妙的說道:";秋雪,你說,倘若一個人犯下了不可原諒的錯誤,還要不要給他回頭的機會呢?";
秋雪頓時怔住了,不知道她爲什麼突然問這個問題,難道是有什麼暗示?
方雅竟癡癡地笑了。
";我本以爲自己可以這樣堅持下去,一直堅持下去,但我錯了,我太天真太自私了,我得到了我想要的,卻因此傷害到了別的人。可是,事已至此,我也只能一直走下去,我沒有退路了......";
";小雅!";
秋雪憋悶了幾天的情緒終於爆發了,粗暴地把方雅從上鋪拖下來,用力按着她的肩膀,強迫她看着自己。";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們不是好姐妹嗎?爲什麼你有心事不肯告訴我?有什麼困難,我們可以一起面對、一起分擔,請你不要這樣好不好,我心裡真的很難受!";
說到最後,秋雪幾乎要哭出來了。而方雅已經哭了。
兩行清淚,順着她的臉頰無聲地滑落下來。但她還是微笑着,伸手摸着秋雪的下巴。
";謝謝你,秋雪,請相信我一直都把你看做我最好的姐妹,但錯是我犯的,必須由我自己來承擔,我不能那麼自私,把你也牽扯進來。總有一天,你會知道這一切到底是爲了什麼......";
";不!我現在就要知道!";
方雅搖了搖頭:";好了,我們該去上課了。";
";方雅!";
";如果你再這樣,我只好現在就去死了。";方雅吐出這句帶着無限哀傷的話,拋下發愣的秋雪,快步跑出了寢室。
數分鐘後,秋雪撥通了林浩軒的電話。
兩人旋即約定在離女寢不遠的柳樹林前見面。那是理工大學較爲偏僻的地方,除了樹林,那兒還有一個人工湖,湖岸邊繞着一圈長長的走廊,盡頭處是一個造型別致的六角涼亭。秋雪到達涼亭的時候,林浩軒還沒有來,她兀自坐在涼亭裡,面朝湖面,心情宛如微風下的湖水一樣盪漾不定。
";丫頭,你坐了我的位置。";秋雪回過頭,看到了一個身穿白色運動服的高個子女生,看樣子年齡比自己稍大幾歲,扎着馬尾辮,相貌清秀,給人一種很親切的感覺。
";你的......位置?";
";是啊,每個星期三,我都會來這裡,就坐在你現在的位置上,往那邊看。";白衣女生淡淡地笑着,伸手朝人工湖對面的柳樹林指去。
";柳樹林,爲什麼?";
";因爲,我姐姐三年前就死在那個樹林裡,那天正好是星期三。";
秋雪心下一驚,想起了在校園裡廣爲流傳的";連環兇殺案";,據說事情發生在三年前,當時其中一名死者的妹妹堅信姐姐並非自殺,她不顧身邊人的阻攔,毅然用自己的方式展開了調查,期間經歷了很多詭異甚至恐怖的事情,最後她成功引出了兇手,隨着真相的水落石出,這個女生的名字也隨着案件的真相在校園裡廣爲流傳,很多學生都佩服她的堅強和勇敢。據說,她已經在兩年前畢業,離開了校園。
秋雪定定地望着這個傳奇般的人物,充滿敬佩地說道,";我想起來了,你叫蔣冰兒!";
蔣冰兒捂嘴一笑。";沒想到我這麼出名哦。對了,剛纔我看你望着湖水發呆,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秋雪訥訥地點了點頭。
";雖然我不知道你因爲什麼事情愁眉,但我能看出來,你是個堅強的女孩。拿出你的信心,勇敢戰勝困難吧。";蔣冰兒說完";呵呵";地笑起來。";沒想到我會對一個陌生人說這種話,好了,我要去上班了,有機會再見!";
";嗯,謝謝你的鼓勵。再見!";
蔣冰兒擺了擺手,步伐輕快地踏上了通往學校正門方向的林蔭小路。秋雪望着她白色的倩影,羨慕地想,假如我也能像她這樣堅強而且灑脫就好了。可是,一想到自己眼下遇到的這些事情,她就一點信心也提不起來了。
秋雪嘆了口氣,收回目光,繼續盯着湖面發呆,一邊想着方雅最近一段時間異常奇怪的表現--她顯然是遇到了什麼事情,可是,該是怎麼的事情,能讓方雅從一個活潑天真的女生變成今天這樣死氣沉沉?
";是周青,周青要找我報仇......";
秋雪的心猛的向下一沉--方雅最近一連串的反常舉動,難道真的跟周青的死亡有關?可是,會是怎樣的關係呢?
不一會兒,林浩軒來了,剛見面便着急地問道:";怎麼了秋雪,是不是方雅又出什麼事了?";
秋雪點點頭,將方雅昨晚和今天早上的反常表現向他講述了一遍,最後擔憂地說道:";這件事不能再拖了,不然我擔心小雅她......會有不好的事情。";
";你說得對,這件事確實要調查清楚,可是,";林浩軒嘆口氣道,";小雅最近兩天都沒來找我,在電話裡問她什麼也不說。我們應該怎麼辦纔好呢?";
是啊,怎麼辦纔好呢?
這個問題秋雪還真沒想過,她一心以爲林浩軒會有辦法,沒想到他又將問題推給了自己。秋雪想了半天,說:";要不我打電話給小雅她媽媽,告訴她這個情況?";
";這不行!小雅她媽媽身體不好,不能讓她知道這件事,況且就算她知道也未必有用。還是想想別的辦法。";
林浩軒沉吟片刻,說道:";解鈴還須繫鈴人,我看這樣吧,今天晚上我約小雅出來,好好開導她一下,希望能套出她的心事,那樣的話事情也許就好辦多了。";
秋雪望着他深邃的目光,心情複雜地點了點頭。
但願他能成功。
當天晚自習下課後,林浩軒果然將方雅約走了。
看着兩人肩並着肩往小樹林方向走去,秋雪心裡不免有些擔心:林浩軒真能讓對自己三緘其口的方雅說出自己內心的秘密嗎?那個秘密到底是什麼,是否真的像自己猜的那樣,跟周青的死有關?
同時,秋雪心中還涌起了一陣淡淡的失落,她討厭這種感覺,但卻無法控制,只能任其在心中緩緩流淌,激起層層漣漪。
張雨蝶早早地睡下了,跟昨天一樣面朝裡側的牆壁,秋雪只能看到她一半側臉,她突然有種錯覺--張雨蝶的臉好像比昨晚又白了一點。
大概是燈光的作用吧。秋雪沒有多想,便爬上了自己的牀鋪,翻出左拉的《萌芽》,百般無聊地看起來。另一邊,四個女生還在喋喋不休地談論着某種化妝品的好壞,怎樣減肥效果更好,等等話題。
一直到熄燈時分,方雅也沒有回來。秋雪不禁有些擔心,幾次拿出手機想打電話給林浩軒,想想又放下了。反正有林浩軒陪着,方雅一定不會出什麼事情。秋雪這樣安慰着自己,而且萬一他們正談到緊要關頭,自己一個電話打過去怕是隻會壞事。於是考慮再三,還是強迫自己放心地閉上了眼睛。在幾名室友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聲中,漸漸睡了過去。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淌,不知過了多久,最後一個愛說話的女生也閉上了嘴巴。404寢室徹底被黑暗和寂靜吞沒。整個房間只剩下單調的呼吸聲,在暗夜裡此起彼伏地交錯在一起。可是,那個幾乎被衆人遺忘的方雅,她還沒有回來。
秋雪睡眠一向很淺,以致於牀架的一陣微小的晃動都把她吵醒了--是不是張雨蝶在翻身?秋雪剛要重新入睡,新一輪的晃動又開始了,其中還夾雜着一兩聲輕微的呻吟聲。在寂靜的深夜,秋雪聽得無比清楚,她怔了一下,連忙俯下身,朝下鋪的張雨蝶望去。
果然是她在發抖!她整個人蜷在被裡,只露出幾縷烏黑的頭髮。身上的被子因爲不停地抽搐而輕輕晃動,帶動原本就不牢實的牀架也晃了起來。
秋雪急忙輕叫道:";張雨蝶,你怎麼了,是不是生病了?";
張雨蝶馬上停止了抽搐,輕微的呻吟聲也戛然而止。隨後,她隔着被子衝秋雪搖了搖頭,以示自己沒有事情。
秋雪不放心地盯着她看了一會兒,見她果然沒什麼事了,便翻身躺回到牀上。
也許是心裡一直惦記着下鋪的張雨蝶,秋雪沒能馬上就睡着,迷迷糊糊地直到下鋪第二次發出動靜--所幸這一次不是牀架的晃動,而是張雨蝶起牀穿鞋的聲音。腳步聲很快在寂靜的房間裡響起,接着是開門。
張雨蝶走了出去。
一股冷風從敞開的房門吹進來,秋雪連忙裹緊身上的薄被,想着張雨蝶大概是去上廁所,便沒有在意,潛意識裡等着她回來將門關上。然而,秋雪沒有等到關門聲響起,便沉沉地睡了過去,直到腳步聲再次響起在寂靜的房間,秋雪醒來時,正好聽到下鋪有人躺上去的聲音--張雨蝶回來了。
可是,秋雪心裡不禁泛起了嘀咕:雖然自己睡了不知道多久,但可以肯定的是,從張雨蝶先前出去直到她回來,這中間自己至少睡了一個小時以上的覺,難道張雨蝶上了一個小時的廁所?這顯然不可能,剩下唯一的解釋就是:她剛纔並非是去上廁所。那麼這深更半夜的,她出門後究竟幹了什麼?秋雪眼前又一次出現了前天晚上在夢中看到的那個青衣女子,跟張雨蝶一樣的身材,一樣蒼白的臉......
秋雪打了個寒戰,恐懼瞬間填滿了胸膛。
方雅一夜沒回寢室。
第二天清晨,404寢室四名女生(秋雪等三人除外)在窗外一片嘈雜聲中醒來,相繼趴窗臺上朝外看,只見遠處教職工宿舍樓下人頭攢動,吵吵嚷嚷,像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出事了,哎呀出大事了!";胡靜氣喘吁吁地闖進寢室,抹了把臉上的汗水,面對表情驚愕的室友們道出了一個驚人的新聞:";樓下死人了!死的是一個老教授,剛從北校區調過來的,剛纔我跑步回來,經過化學實驗樓時,警察剛把屍體從樓裡運出來,臉色慘白慘白的,嚇死人了!";
幾名女生眼睛頓時瞪得老大,張紹蘭結結巴巴地說:";那個教授,是、是怎麼死的?";
";誰知道呢!";胡靜用力往牀上一坐,";我只聽看熱鬧的人說,那個教授的屍體是早晨清潔工打掃樓梯時,在實驗樓的廁所裡發現的,當時就直挺挺地躺在地板上。哎呀,想想都可怕......";
女生們就此事開始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張雨蝶並沒有參與,而是兀自穿好了衣服--一件下襬直到腳踝的藍色長裙,外面還加了一件長袖的淺灰色外套,更特別的是,她還戴上了一副茶色太陽鏡,很大,幾乎遮住了半邊臉,整個看上去,渾身包的嚴嚴實實的,只有小半張臉露在外面,還被額前長長的劉海遮住部分。這種打扮雖談不上怪,但總會給人一種較爲特別的感覺。穿戴整齊後,她從櫃子裡拿出早晨上課的書和筆記本,一個人走出了寢室。她出門時,秋雪剛好從衛生間洗漱完畢出來,看見她消失在門外的背影,馬上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張雨蝶,等等我!";在張雨蝶快走到女寢大院的院門口時,秋雪終於追上了她。
";去吃早飯嗎?我們一起吧!";
張雨蝶皺了下眉頭,邁步向食堂方向走去。
到食堂後,因擔心張雨蝶走遠,秋雪隨便買了幾個包子、一杯豆漿,便匆匆回到食堂門口,張雨蝶很快也出來了,手裡捧着一杯紅豆冰,用吸管淺淺地喝着。暗紅色的液體順着吸管一點點被吸入嘴裡,張雨蝶的臉上露出了悠然的表情。
秋雪納悶地問:";你早飯就光喝這個嗎?";
";不,還有一碗鴨血粥,到教室再吃。";
秋雪";哦";了一聲,沒話找話地問道:";你在3號教學樓上課是吧?";
";嗯。";兩人並肩朝教學建築區走去。秋雪一路上都在琢磨着,應該怎樣不露聲色地帶出自己想問的問題呢,於是她打了個哈欠,故作無心地說道:";今天起太早了,我還有點困呢,哎,你昨晚睡的還好吧?";
";很好啊。";張雨蝶表情不變地答道,由於兩隻眼睛隱藏在厚厚的鏡片之後,使秋雪無法看清她的眼神是不是有變化。
不過,她當然撒謊!--秋雪相信自己昨天夜裡的所見所聞不是幻覺,她開始琢磨怎樣接着往下問。是直接問";你昨晚出去幹什麼了";?這樣當然不行,張雨蝶一定會對自己起戒心。秋雪正考慮着,前方突然傳來了一陣吵鬧的聲音,擡頭一看,兩人已不知不覺來到了化學實驗樓下。在圍觀學生的注目下,幾名警察正在校領導的陪同下走出實驗樓。其中就有秋雪的表哥高飛。
高飛看到了與張雨蝶並肩走在一起的秋雪,低頭對身邊的校領導說了句什麼,便朝秋雪快步走了過來。
張雨蝶看了看高飛,問秋雪:";他是來找你的?";
";嗯,是我表哥。";
";那我先去教室了,中午見!";張雨蝶前腳邁出,高飛便來到秋雪面前,側頭瞥了眼逐漸走遠的張雨蝶的身影,問秋雪:";你們兩個認識?";
";嗯,我們一個寢室的。表哥你也認識她?";
高飛沒回答,伸出一隻手搭在她肩膀上,小聲交代道:";你記住,今天下午五點在綠茶坊見面,你要準時到,我有事情問你!";說完不能秋雪開口,便轉身回到了警察的行列,很快鑽進停靠在樓下的警車裡。
方雅一天沒有上課,也沒有回寢室。
與方雅一起失蹤的,還有林浩軒。兩個人都是一整天不見人影。秋雪不知道打了多少個電話給他們,兩人的手機一直關機。
一直熬到下午放學,心急如焚的秋雪幾乎想要報警了。這個念頭剛在腦海劃過,秋雪馬上想到了與表哥高飛的約會--他不就是警察嗎?
五點鐘,秋雪準時來到";綠茶坊";,沒想到表哥比她還早一步,已經坐在包間裡喝茶了。秋雪快步走過去,焦急地說道:";表哥,我們班有兩個學生失蹤了。其中一個是我的室友,昨天晚上他們就沒回寢室了!你快叫人查查好嗎?";
高飛一愣,問:";叫什麼名字?";
";一個叫方雅,一個叫林浩軒。";
";方雅,林浩軒......";高飛沉吟片刻,突然說道,";上次周青出事的時候,這兩個人也在現場是吧?";
";嗯。";秋雪點頭,";他們是情侶,昨天晚自習下課後,我看到他們一起往小樹林方向走了,之後就再沒見過他們,打電話總是關機。表哥,你能不能叫人幫忙查一下?";
";也許,他們一起到哪地方玩去了?";
";不會的,方雅最近精神很不正常,不會有心情去玩的。況且即使去玩,兩個人手機也不應該一起關機啊!肯定是遇到什麼事情了!";秋雪斬釘截鐵的說道。
高飛想了想說:";他們離開學校還不到一天,按有關規定,暫時還不能算是失蹤,我們也沒法處理,你再等等,如果今晚他們再不回去馬上打電話給我。而現在,我找你是有另外一件急事,秋雪,你應該聽說了吧,昨晚你們學校又死了一個人。";
";聽說是一個老教授。到底怎麼回事?";
高飛表情嚴肅地看着她,道:";這個老教授是剛從北校區調過來的,而今天上午跟你走在一起的那個女生,也是從北校區剛調過來。";
";你說張雨蝶?";秋雪不知爲何突然緊張起來。
";對,你可能不知道,其實......";高飛猶豫了一下,擺了擺手,";算了,這個案子暫且不提,我想告訴你的是,我們在調查周青的遺物時,在他書桌裡發現了一本日記,這些日記裡反覆提到張雨蝶的名字,而且,還夾了一張她的照片。";
秋雪一下愣住了,驚道:";不會吧,周青從來沒跟我提過張雨蝶的名字啊!他們是什麼時候認識的?";
高飛沒理會她的問題,繼續按照自己的思維說道:";我們下一步馬上會找張雨蝶瞭解情況,今天找你來,是想提前打聽一下,她在生活中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還有,最近一段時間她有沒有什麼異常的表現?";
秋雪搖頭,";她搬來我們寢室只有幾天,還不太熟悉,不過她平時很少說話,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至於異常表現......";秋雪想到了昨天夜裡張雨蝶突然離開寢室的舉措,正拿捏不定這算不算是異常表現,高飛已着急地追問道:";你倒是說啊!";
秋雪只好如實回答,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甚至包括方雅對張雨蝶莫名的懼怕。
聽完她的話,高飛陷入了思考。良久,他又問道:";你就知道這麼多了?";
";嗯。";秋雪點點頭,遲疑地問道:";你們是不是懷疑她?";
";你暫時別管這個,";高飛打斷她的話,進而說道:
";還有一件事,你上次跟我說的那個算命老頭,我已經去找過了,可惜......他在周青出事的第二天,就死了。";
";啊?";秋雪張大了嘴,仔細回想那個以往天天在衚衕口擺攤算卦的老頭,確實很長時間沒有看到他了。沒有想到他竟然死在周青出事的第二天,這究竟是巧合還是可怕的陰謀?
";據老頭的家人說,他是死於心臟衰竭--他以前就有心臟病史。";
秋雪從";心臟衰竭";四個字想起自己曾看過的一本犯罪小說,書裡的兇手正是利用一種可以誘發人心臟衰竭的藥物殺人,死者的親屬還以爲是正常病故,因而沒有引起任何人懷疑。想到這裡,秋雪緊張地問道:";那你們進行屍檢了沒有?";
高飛無奈地聳了聳肩:";我是昨天下午找到的老頭家人,而那個老頭是昨天上午火化的,真是太巧了。現在,這條最重要的線索也斷了。只好寄希望於張雨蝶身上了......";
";你們懷疑她是兇手?";秋雪再次緊張地問出這個問題。
";主要還是希望她能提供點有用的線索,至於她是不是兇手,得先接觸一下再說了。";
高飛說完,端起面前的小茶碗一仰而盡,然後站起來說道:";我該走了,局裡還有很多事情等着我,你自己坐車回學校吧!";
";你找我......就是爲了問張雨蝶的事?";
";不僅是這件事!";高飛定定地看着秋雪的眼睛,極其嚴肅地說道,";我以你哥哥的身份提醒你:務必離張雨蝶遠一點,還有那個方雅。不要問我爲什麼。記住,一旦有什麼情況馬上打電話給我!";
秋雪懵懂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