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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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當天晚自習下課後,林浩軒果然將方雅約走了。

看着兩人肩並着肩往小樹林方向走去,秋雪心裡不免有些擔心:林浩軒真能讓對自己三緘其口的方雅說出自己內心的秘密嗎?那個秘密到底是什麼,是否真的像自己猜的那樣,跟周青的死有關?

同時,秋雪心中還涌起了一陣淡淡的失落,她討厭這種感覺,但卻無法控制,只能任其在心中緩緩流淌,激起層層漣漪。

張雨蝶早早地睡下了,跟昨天一樣面朝裡側的牆壁,秋雪只能看到她一半側臉,她突然有種錯覺——張雨蝶的臉好像比昨晚又白了一點。

大概是燈光的作用吧。秋雪沒有多想,便爬上了自己的牀鋪,翻出左拉的《萌芽》,百般無聊地看起來。另一邊,四個女生還在喋喋不休地談論着某種化妝品的好壞,怎樣減肥效果更好,等等話題。

一直到熄燈時分,方雅也沒有回來。秋雪不禁有些擔心,幾次拿出手機想打電話給林浩軒,想想又放下了。反正有林浩軒陪着,方雅一定不會出什麼事情。秋雪這樣安慰着自己,而且萬一他們正談到緊要關頭,自己一個電話打過去怕是隻會壞事。於是考慮再三,還是強迫自己放心地閉上了眼睛。在幾名室友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聲中,漸漸睡了過去。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淌,不知過了多久,最後一個愛說話的女生也閉上了嘴巴。404寢室徹底被黑暗和寂靜吞沒。整個房間只剩下單調的呼吸聲,在暗夜裡此起彼伏地交錯在一起。可是,那個幾乎被衆人遺忘的方雅,她還沒有回來。

秋雪睡眠一向很淺,以致於牀架的一陣微小的晃動都把她吵醒了——是不是張雨蝶在翻身?秋雪剛要重新入睡,新一輪的晃動又開始了,其中還夾雜着一兩聲輕微的呻吟聲。在寂靜的深夜,秋雪聽得無比清楚,她怔了一下,連忙俯下身,朝下鋪的張雨蝶望去。

果然是她在發抖!她整個人蜷在被裡,只露出幾縷烏黑的頭髮。身上的被子因爲不停地抽搐而輕輕晃動,帶動原本就不牢實的牀架也晃了起來。

秋雪急忙輕叫道:“張雨蝶,你怎麼了,是不是生病了?”

張雨蝶馬上停止了抽搐,輕微的呻吟聲也戛然而止。隨後,她隔着被子衝秋雪搖了搖頭,以示自己沒有事情。

秋雪不放心地盯着她看了一會兒,見她果然沒什麼事了,便翻身躺回到牀上。

也許是心裡一直惦記着下鋪的張雨蝶,秋雪沒能馬上就睡着,迷迷糊糊地直到下鋪第二次發出動靜——所幸這一次不是牀架的晃動,而是張雨蝶起牀穿鞋的聲音。腳步聲很快在寂靜的房間裡響起,接着是開門。

張雨蝶走了出去。

一股冷風從敞開的房門吹進來,秋雪連忙裹緊身上的薄被,想着張雨蝶大概是去上廁所,便沒有在意,潛意識裡等着她回來將門關上。然而,秋雪沒有等到關門聲響起,便沉沉地睡了過去,直到腳步聲再次響起在寂靜的房間,秋雪醒來時,正好聽到下鋪有人躺上去的聲音——張雨蝶回來了。

可是,秋雪心裡不禁泛起了嘀咕:雖然自己睡了不知道多久,但可以肯定的是,從張雨蝶先前出去直到她回來,這中間自己至少睡了一個小時以上的覺,難道張雨蝶上了一個小時的廁所?這顯然不可能,剩下唯一的解釋就是:她剛纔並非是去上廁所。那麼這深更半夜的,她出門後究竟幹了什麼?秋雪眼前又一次出現了前天晚上在夢中看到的那個青衣女子,跟張雨蝶一樣的身材,一樣蒼白的臉……

秋雪打了個寒戰,恐懼瞬間填滿了胸膛。

7方雅一夜沒回寢室。

第二天清晨,404寢室四名女生(秋雪等三人除外)在窗外一片嘈雜聲中醒來,相繼趴窗臺上朝外看,只見遠處教職工宿舍樓下人頭攢動,吵吵嚷嚷,像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出事了,哎呀出大事了!”胡靜氣喘吁吁地闖進寢室,抹了把臉上的汗水,面對表情驚愕的室友們道出了一個驚人的新聞:“樓下死人了!死的是一個老教授,剛從北校區調過來的,剛纔我跑步回來,經過化學實驗樓時,警察剛把屍體從樓裡運出來,臉色慘白慘白的,嚇死人了!”

幾名女生眼睛頓時瞪得老大,張紹蘭結結巴巴地說:“那個教授,是、是怎麼死的?”

“誰知道呢!”胡靜用力往牀上一坐,“我只聽看熱鬧的人說,那個教授的屍體是早晨清潔工打掃樓梯時,在實驗樓的廁所裡發現的,當時就直挺挺地躺在地板上。哎呀,想想都可怕……”

女生們就此事開始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張雨蝶並沒有參與,而是兀自穿好了衣服——一件下襬直到腳踝的藍色長裙,外面還加了一件長袖的淺灰色外套,更特別的是,她還戴上了一副茶色太陽鏡,很大,幾乎遮住了半邊臉,整個看上去,渾身包的嚴嚴實實的,只有小半張臉露在外面,還被額前長長的劉海遮住部分。這種打扮雖談不上怪,但總會給人一種較爲特別的感覺。穿戴整齊後,她從櫃子裡拿出早晨上課的書和筆記本,一個人走出了寢室。她出門時,秋雪剛好從衛生間洗漱完畢出來,看見她消失在門外的背影,馬上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張雨蝶,等等我!”在張雨蝶快走到女寢大院的院門口時,秋雪終於追上了她。

“去吃早飯嗎?我們一起吧!”

張雨蝶皺了下眉頭,邁步向食堂方向走去。

到食堂後,因擔心張雨蝶走遠,秋雪隨便買了幾個包子、一杯豆漿,便匆匆回到食堂門口,張雨蝶很快也出來了,手裡捧着一杯紅豆冰,用吸管淺淺地喝着。暗紅色的液體順着吸管一點點被吸入嘴裡,張雨蝶的臉上露出了悠然的表情。

秋雪納悶地問:“你早飯就光喝這個嗎?”

“不,還有一碗鴨血粥,到教室再吃。”

秋雪“哦”了一聲,沒話找話地問道:“你在3號教學樓上課是吧?”

“嗯。”兩人並肩朝教學建築區走去。秋雪一路上都在琢磨着,應該怎樣不露聲色地帶出自己想問的問題呢,於是她打了個哈欠,故作無心地說道:“今天起太早了,我還有點困呢,哎,你昨晚睡的還好吧?”

“很好啊。”張雨蝶表情不變地答道,由於兩隻眼睛隱藏在厚厚的鏡片之後,使秋雪無法看清她的眼神是不是有變化。

不過,她當然撒謊!——秋雪相信自己昨天夜裡的所見所聞不是幻覺,她開始琢磨怎樣接着往下問。是直接問“你昨晚出去幹什麼了”?這樣當然不行,張雨蝶一定會對自己起戒心。秋雪正考慮着,前方突然傳來了一陣吵鬧的聲音,擡頭一看,兩人已不知不覺來到了化學實驗樓下。在圍觀學生的注目下,幾名警察正在校領導的陪同下走出實驗樓。其中就有秋雪的表哥高飛。

高飛看到了與張雨蝶並肩走在一起的秋雪,低頭對身邊的校領導說了句什麼,便朝秋雪快步走了過來。

張雨蝶看了看高飛,問秋雪:“他是來找你的?”

“嗯,是我表哥。”

“那我先去教室了,中午見!”張雨蝶前腳邁出,高飛便來到秋雪面前,側頭瞥了眼逐漸走遠的張雨蝶的身影,問秋雪:“你們兩個認識?”

“嗯,我們一個寢室的。表哥你也認識她?”

高飛沒回答,伸出一隻手搭在她肩膀上,小聲交代道:“你記住,今天下午五點在‘綠茶坊’見面,你要準時到,我有事情問你!”說完不能秋雪開口,便轉身回到了警察的行列,很快鑽進停靠在樓下的警車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