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不理會雷二狗的猥瑣話題,而是一字一頓地把我今天夜裡在王麗雅家遇到的事簡要說了一遍。我邊說邊緊盯着雷二狗,只見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不住地伸出衣袖,抹去額頭上沁出的密密汗珠。
一切都不用說了,我和雷二狗心中都明白,我倆的假招魂,卻引來了章老四這個真鬼。我倆在車內不停地抽着煙,整個車內充滿了嗆人的煙味,都快把我自己薰出了眼淚。
我忍不住搖下了車窗,一股清新的冷風立即吹了進來,我的頭腦也爲之一下子清醒過來了。我在章老四家時,要是知道那個章老四的鬼魂是真的,而不是雷二狗假扮的,又會發生什麼事?
我不敢多想下去,只覺得頭皮一陣陣發麻。可是,爲什麼那個看上去既噁心又可怕的真鬼沒有傷害我?而且它還像是很配合我,讓我在王麗雅和許安面前表現得真象一個法力高強的法師呢?
我顫慄着說出了心中的疑問,雷二狗怔了半晌才支支吾吾地說道:“小沐,並不是章老四的鬼魂配合你,而是他確實見你害怕。”
我大爲驚奇,難道我真的有超人的力量,能讓鬼也見到我而害怕?可我爲什麼自己沒有覺得呢?雷二狗仍在慢吞吞地說道:“小沐呀,你今天晚上可真夠幸運的。你幸好把那章老四的鬼魂當作了是我假扮的,所以你心中有底氣,並不害怕他。你膽氣足了,這陽氣自然就旺,所以那章老四的鬼魂奈何你不得,何況你手中還有我給的符紙呢!”
雷二狗所說挺有道理的,除此之外,還真想不出什麼別的理由。我倆就默默地坐在車位上,努力使自己的內心世界平靜下來。
突然,一道刺眼的亮光劃破了夜空,緊接着傳來了一陣連續不斷的巨響聲。我嚇了一大跳,當看到夜空中出現了朵朵絢麗的煙花時,才意識到這是有人在燃放煙花。
雷二狗納悶地道:“今天晚上還真是怪事連連,剛剛我倆遇上鬼,現在又突然有有燃放煙花,也不看看時間,都快天亮了。”
我默默地道:“又死人了!”。雷二狗嚇了一大跳,嘴裡叼着的菸頭一下子掉落在地。他手忙腳亂地在車內撿起菸頭,扔出了車窗外,緊張地問我道:“小沐,你怎麼知道又死人了?你看到了什麼?”
我瞟了一眼他,淡淡地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只是你原來不在江南一帶,所以你不知道我們這裡的風俗而已。這大半夜的燃放煙花爆竹,除了是春節、元宵外,一般都是哪家死了人。”
雷二狗哦了一聲,迅速關上了車窗,一扭車鑰匙,點火後立即飛快地踩下油門,向我老家方向疾駛而去。
沒想到的是,當我和雷二狗回到公司的宿舍時,竟然吃驚地看到,舒雅和丫丫都還沒入睡,正坐在我們公用的客廳中發着呆,就連單獨住的許依倩,也在苦等着我和雷二狗的到來。
她們見到我和雷二狗開門進來,自是一陣驚喜。可當她們看到我和雷二狗兩手空空時,臉上居然同時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丫丫看着尷尬的我,默默地站起身,轉身進了公用廚房。不一會,她端出幾碟小菜和一隻冒着熱騰騰白氣的粥窩。丫丫給我們幾個一個舀了一碗熱粥,莞爾一笑道:“小沐哥、雷二狗,事情不順利不要這麼垂頭喪氣嘛!你倆也受苦了,能平安回來就好。來,大家都餓了,先吃點粥,那太極陰陽魚圖的事,再慢慢計議。”
聽到丫丫這麼一說,舒雅和許依倩也忙碌了起來,趕緊把餐桌整理好,氣氛一下子活躍了,我和雷二狗也全然沒了剛纔的尷尬,和她們邊吃邊說笑起來。
我把今天夜裡的遭遇說了一遍後,她們三人先是緊張極了,可不一會兒,都覺得這事太過搞笑,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第二天中午,舒雅敲開了我的房間門。當我來到客廳中時,看到他們幾個竟然又都坐在了一起。我睡眼惺忪地道:“舒雅,昨天我一夜沒睡,你大清早就這麼折騰,還讓不讓人活了?”
舒雅瞪了我一眼道:“小沐哥,你昨天夜裡說那塊太極陰陽魚圖,是不是讓許安賣給了你們市裡的富豪王仁了?”
我點了點頭,舒雅皺了皺眉道:“太奇怪了,難道這塊太極陰陽魚圖真的這麼邪門?章老四得到了它,不久就死了;王仁得到了它,今天凌晨家裡又死人了。”
我一下子被驚醒了,急急地問道:“舒雅,你是說王仁死了,還是他家裡人死了?”
舒雅告訴我,她一大早就安排人出去打聽那個王仁的背景了。沒想到,那人回來就告訴舒雅,今天凌晨,王仁的爸爸就死了。這當兒,王仁家裡正熱鬧着,政界、商界的許多人和王仁的親朋好友正聚在一起,到王宅中設的靈堂拜祭呢!
這有權有錢的人如果死了,結果可能比‘人走茶涼’更悲慘,死了一個人,在他生前那些諂媚者眼裡,不過就像死了一條狗罷了;但如果死的人是那有權有錢人的直系親屬,特別是那人的父母時,則景象就大不相同,家裡肯定會大擺靈堂,各路土豪等必蜂擁而至,拜祭死去的人,那神情比死了自己的親爹親媽都顯得更悲愴。
王仁是我們市裡有名的大老闆,他家老頭子過世,那在我們市裡絕對是一件頭條新聞,和王仁有交集的各路人馬,自然會立即前去弔唁,這本平常之極。詭異的是,爲什麼王仁得到了太極陰陽魚圖,他家老頭子就死了呢?
當得知王仁家離章老四家並不遠,也是在市郊買下地砌的豪宅時,我和雷二狗頓時面面相覷。沒想到,昨天在章老四家邊,把我和雷二狗嚇了一跳的煙花爆竹,竟然就是王家大宅裡傳來的。
丫丫忽然悠悠地道:“小沐、雷二狗,等會你倆陪我逛次街,我要給你倆買一身得體有檔次的衣服。”
雖然我知道丫丫原來就是開服裝店的,可她畢竟是賣的女裝呀,今天怎麼突然想起要幫我和雷二狗包裝一下呢?
我一下子紅了臉:“丫丫,那怎麼好意思呢?你是這方面的專家,眼光肯定不錯。你幫我買,我自己付錢。”
丫丫淺笑了一下道:“算了吧,你幫我這麼多,我還沒好好感謝你呢!今天算是我的一點心意,你可再也不要和我提錢的事了。”
雷二狗笑嘻嘻地道:“丫丫姑娘真是好啊,嘿嘿,我本來就窮光蛋一個,現在跟着小沐沾沾光了。”
丫丫的臉上一下子泛起了紅暈,瞪了一眼雷二狗。舒雅看到丫丫尷尬的樣子,眼珠一轉,掩口笑道:“你倆呀,沒看出丫丫爲啥要幫你們買衣裳包裝一下嗎?嘿嘿,我猜丫丫肯定是想讓你倆一起去弔唁王仁家老頭子。”
丫丫驚訝地看了看舒雅,不由得翹起了大拇指。我倒是聽得稀裡糊塗的,不知道丫丫到底是什麼意思。
舒雅抿嘴笑道:“你倆不是說那個許安要去王仁家盜太極陰陽魚圖嗎?丫丫肯定是擔心他會不會得手,是想讓你倆去看看情況。”
丫丫點了點頭,算是默認了儒雅的說法。我爲難地道:“從小到大,我就最不喜歡參加別人的葬禮了。呆在那個地方總覺得怪怪的,心裡不舒服。就算你們要我倆去弔唁王家老頭子,可我與他非親非故,又素不相識,怎麼能前去弔唁?”
舒雅哼了一聲道:“你擔心什麼?象王仁這樣的身份地位,他家老頭子過輩了,到他家弔唁的人不要太多哦,王仁怎麼可能個個認識?你們只要奉上禮金,就能被他家待爲上賓了。”
舒雅說完,從小包裡拿出厚厚一沓錢,塞進了我手裡,揶揄着道:“小沐哥,這錢你拿着,算是弔唁王仁父親的禮金。可不要心痛,私下拿走部分啊,給足了錢,他們纔會給足你們面子。”
我這才明白,舒雅竟然先丫丫一步,早就考慮好了這步棋。我暗暗感嘆着她的聰明,順手把那沓錢裝進了口袋中。
當我和雷二狗一身西裝革履,坐着從租車公司弄來的加長凱迪拉克前往弔唁時,我看看車子徑直向王仁家方向開去,不由得心中納悶,以爲雷二狗走錯了路。
在聽到我質疑爲什麼不去殯儀館時,雷二狗告訴我,說是舒雅早派人打聽過了,說這個王仁手眼通天,已經打好了關係,在公墓中買了一大塊地,而且竟然是不顧相關法規,要把他家老頭子土葬。
車子來到王家豪宅門口時,搭在外面場地上的靈棚中頓時響起了一陣令人心瘮的嗩吶和軍樂聲。這是我們這兒辦喪事人家歡迎每一位前來弔唁的親朋好友的慣例。
門口擺着一張桌子,後面坐了個穿着孝服的中年男人,面前擺了一本厚厚的賬本。我摸出那沓錢,遞給了那個管賬的。當我胡亂地在賬本上籤下自己的名字時,一穿着孝服的少女上前,把我和雷二狗帶入了設在豪宅大廳中的靈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