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與火炮發出的巨響震耳欲聾——陣列最前方的切爾克斯新軍士兵一時間只覺得自己的耳膜發痛。嗡嗡作響——與此同時,火槍與炮發出的硝煙也瀰漫着,遮擋了視野。
正當士兵們發愣的時候,他們身旁的連隊長們大聲喊叫了起來:“下蹲!第二排!”
儘管身體非常難受。但同時,切爾克斯新軍士兵還是像機械一樣蹲了下去。就像他們在訓練場上被皮鞭,木棒,教官們的怒罵與皮靴踢打出來的訓練成果一樣。在下蹲的同時,他們將手中上了刺刀的火槍呈四十五度豎了起來,組成了一道雪亮的刺刀拒馬。
同一時間,第二排的火槍手扣動了扳機,而後半蹲,將手中的刺刀火槍沿着第一排士兵的空隙間伸了出去。再之後是第三排。他們沒有下蹲,保持站立,將刺刀槍沿着第二排士兵頭頂伸展出去——一道由三列步兵組成的刺刀牆壁隨即完成。
與此同時,他們所面對的敵騎兵與半人馬戰士,已經遭到了最大程度的傷亡——
死亡,死亡,死亡死亡還有死亡。鉛製的彈丸着甲的同時扭曲變形,而後在受害者的體內拼命翻滾——火炮噴出的死亡金屬暴雨將一個個遊牧戰士與半人馬打出了蜂窩狀的密密麻麻的彈孔。慘叫聲,在赫裡福德新軍陣地前連成了一片。
屍體,屍體,然後是屍體。金屬的死亡暴雨在陣地前方組成了一道望而生畏的屏障——
屍體堆積,看似難以戰勝的勇士,在戰場上死的跟垃圾沒什麼兩樣。就像之前說過的一樣,殺人,從沒有像今天這樣容易過。
“然而只是屏障而已,並非絕對難以逾越的死亡界限。”
想到這裡,威廉不由得嘆了口氣——“無法連續射擊,無法在保持火力密度的同時保證火力的連續性……真是混蛋。”
——是的,是的。的確如此——在第一回合的射擊中,切爾克斯新軍打死了一千,一千五百。甚至更多的遊牧民與半人馬戰士。在這樣的戰績面前。撒裡達汗的後續軍隊再無法,或者說不敢向前。即使是最勇猛的半人馬戰士,在面對這樣的恐怖屠宰場時,都不敢向前一步。
在齊射中倖存的半人馬與遊牧民戰士有的瘋了,有的傻了,更有的心膽俱裂。哀嚎着“啊——啊——”的毫無意義的大叫着,轉身沒了命的向自己的軍隊處逃。而同時,後續部隊的兩千餘名騎兵和半人馬戰士,也再不敢向前。他們也被嚇破了膽。
“勝利了。”威廉終於鬆了口氣——不過同時,他的心裡面也產生了警惕。
如果在這一刻,他面對的並非是傳統的遊牧民與半人馬軍隊。而是與他相同的新式陸軍的騎兵部隊的話,那麼這一會兒的結果絕對截然不同——新式的,同樣像是機械一樣的新式騎兵絕不會在前鋒部隊全軍覆沒的情況下退縮。他們會繼續向前進攻。並且在戰馬對雪亮刺刀產生畏懼而不敢向前的同時,用靴子上的馬刺狠狠地戳戰馬的腹部。讓戰馬在劇烈痛苦中一頭撞向刺刀牆壁。
這樣一來,等待切爾克斯新軍的,就不是大勝。而是一場慘烈的肉搏戰——在面對裝備了甲冑,居高臨下的騎兵時,切爾克斯新軍近戰能力不足的缺點將會暴露出來——畢竟,他們接受的訓練與實戰經驗都不算多。
“非常幸運,我的第一個對手是半人馬。”威廉的心中忽然出現了這樣的想法。
“真該死——”與此同時,在切爾克斯新軍對面,撒裡達汗的面色也變得陰沉起來——騎兵部隊的最大用處之一便是對抗敵對方的步兵部隊,以強力衝擊將步兵陣列沖垮。而在騎兵部隊失去了這個意義的情況下,它便無法作爲一種主力出現,或者存在了。
“幸運的是……我們還有機會——逃回來的士兵十抽一,全部殺掉!再派五個千人隊,三個千人隊正面牽制,兩個千人隊左右迂迴,先擊破對方的騎兵!”
在部署過左翼之後,撒裡達汗隨即下令:
“新軍前進。”
隨着他的一聲令下,充當正面主力的斯拉維新軍開始緩緩推進。與奧托公爵的傭兵部隊基本一致,以超長槍加上火繩槍組成的方陣爲主。中間夾雜以輕型的步兵伴隨火炮……
或許經驗上稍差一點,士氣上也稍差一點。但是在訓練程度,以及正規性方面,斯拉維新軍要比傭兵部隊更優秀。
“終於……耐不住了麼?”眼看着對方士兵開始前進,奧托公爵馬上下令,中軍的傭兵主力停止了行動,並且開始佈置火炮。與此同時斯拉維新軍的火炮也停止了移動,開始佈置。
在雙方主力部隊尚未交手前,雙方火炮已經開始了交火。隨着巨大的轟鳴聲,巨大的鉛製炮彈以超快的出膛速度轟向對方的陣列。不出預料的在對方的方陣中開出一個個血衚衕。
炮彈所過之處,殘肢斷臂,碎肉與鮮血噴灑得到處都是。那些鮮血,碎肉與骨頭渣還有一些噴濺到了周圍士兵的身上,臉上,甚至嘴巴旁邊。
不過沒有動。
士兵們一如既往,冷靜,不動。對於發生在自己身邊的慘狀無動於衷。同時在軍官們的大聲喊叫聲中重新整隊,將那些死人留下的空位重新填補好,重整陣型,然後繼續前進。
無論是聯軍傭兵部隊,還是斯拉維新軍都是如此。他們就這樣漠視死亡,踩着正步,隨着鼓點繼續向前進——逐漸的。雙方的火炮都無法射擊。因爲雙方步兵已經走出太遠的距離。直瞄火炮的彈道不夠高,而且也不夠精準。再發射的話,擊中敵人的可能甚至會比擊中自己人的可能還要小。
在這樣的情況下,就輪到步兵部隊的交手了。
長矛,火槍——當然長矛纔是主力。極少數的火槍兵被擊中在前排,射擊了一輪之後,便退到了各個方陣的結合處。
原本這些火槍兵是要加固長槍方陣的四個較脆弱的角落的。但是在這種步兵方陣可以互相掩護的情況下。火槍兵的掩護作用就顯得不是那麼的有必要。所以在這樣大規模作戰的戰場上,火槍兵們僅僅起到了掩護縫隙,以及進行援助火力投射的作用。
戰場上的絕對主力,仍舊是雙方的超長槍兵。
在鼓聲與軍號聲中。一個個步兵方陣緩緩接近他們的敵人。在雙方距離大概有十五米的時候,雙方方陣同時慢了下來,而後將扛在肩頭的長槍放下,槍尖朝前端平。
五米,甚至更長的超長槍隨即形成了一堵槍尖組成的牆壁。雙方就這樣緩慢向前,緩慢向前,而後突刺——在這種密度的槍矛面前,雙方的士兵幾乎無法躲避。
唯一能夠提供防禦的,就只有他們身上披掛的鎧甲而已。
在這方面,聯軍傭兵部隊佔據了絕對上風。至少是前兩列的步兵披甲,這樣的着甲率是斯拉維人比不了的——絕大多數斯拉維新軍士兵只裝備了皮革甲冑而已。
所以,在交鋒的第一時間,斯拉維人損失慘重。最前排的士兵統統被被複數的超長槍捅得稀爛。
在密集陣列下,一般單個死亡的屍體不會輕易地倒下去,而是會被其他人裹挾着繼續保持站立,甚至向前進。
但是斯拉維人死的實在太多,也太快。他們是一片,一羣,一堆那樣的死,所以密集陣列也幫不上忙。
再之後,當前幾排的士兵陣亡後,斯拉維方陣便露出了他們脆弱的,並且沒有什麼準備的後排士兵。而這些後排士兵的士氣與戰鬥意志就更差了。
開戰不過半個小時左右,斯拉維新軍的第一陣列已經露出了頹勢。看的撒裡達汗直皺眉頭。
與此同時,右翼的戰況稍好。半人馬與遊牧騎兵已經穩穩壓制住了人數與戰鬥力,都不如他們的聯軍騎兵部隊。只是想要獲得更大戰果卻很困難。
而在左翼,情況則與右翼基本類同。放棄了正面突破的半人馬戰士與遊牧民騎兵,留下了一支在正面牽制切爾克斯新軍的步兵部隊。另外兩個千人隊則向着新軍步兵部隊的兩翼衝了過去。正與守在兩翼的兩個騎兵營鏖戰。
“騎兵是敵軍佔據上風,而步兵是我軍佔據上風麼……這樣下去的話,失去了騎兵部隊的我方軍隊仍舊會淪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奧托公爵觀察戰場,而後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儘管總體戰力是我方佔一定優勢,但是機動力方面的劣勢足以抵消這一點微不足道的優勢。在這種情況下,需要做的是……以步對騎?”
想到這裡,奧托公爵馬上轉變了戰術:
“命令主力部隊暫停前進。第三道陣列拆分出三個步兵團,前往右翼布放,同時命令右翼騎兵撤到步兵後方休整。
幾乎是同一時間,在戰場左翼,威廉也看出了類似的問題。當然他的戰術並非將第三陣列拆分。而是將第三陣列補充到了他的主力的左右兩側。將三列陣改爲兩列陣。增長陣列的同時,將被壓制了的騎兵撤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