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從容不迫的優渥生活,在九月份徹底宣告結束。八月底的那幾天,維多利亞催促他出兵的時間越來越多。很多時候讓威廉不勝其擾。這種行爲暴露了布立吞人對於新大陸的統治,愈發力不從心的現實。也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第一批前往新大陸的契卡密探,蒐集到的情報返了回來。
“真糟糕啊,如果是在二十一世紀,只要打一個越洋電話就能明白那邊出了什麼事兒。但是現在,想要知道新大陸殖民地的情況,就必須要用最快的飛剪船航行半個月。”威廉一邊看着這些情報,一邊不住的搖頭,心裡面這麼想。
契卡們發來的情報表明,新大陸的情況已經很糟糕了。在一個叫做喬治的總司令指揮下,新大陸的十三州殖民地組建了一支正規化的武裝力量。
接受着各路援助的叛亂軍,擁有自己的軍樂隊,多達兩百門的各式火炮,以及超過三萬名裝備着大口徑滑膛槍,超長槍,能夠組成步兵方陣的“大陸軍”士兵。
如果單單隻有這些兵力的話,那還不算什麼——真的不算什麼。就算沒有威廉和他的白色軍團,單單是布立吞人自己,就可以將他們打得全軍覆沒。
問題是他們的背後有人。
是的,除了早已經旗幟鮮明的站了出來,宣稱自己“對新大陸受到苦難的人們表示同情”的西哥特國王路易十六世之外,阿斯圖里亞斯的國王阿方索也在一些私密場合,透露了自己對那些“叛賊”的興趣。
無論是西哥特,還是阿斯圖里亞斯,他們在新大陸,都有非常廣闊的殖民地。同時他們對布立吞也都採取着敵視態度。更糟糕的是,西哥特與阿斯圖里亞斯的王室有着密切關係。雙方聯姻不斷,在舊大陸的外交中一向同進同退。在這種情況下,這兩個國家似乎被激勵了。
維多利亞明白他們的意思。目前,布立吞人仍舊強勢,仍舊是舊大陸,乃至全世界的第一強國。在正常情況下,他們雖然憎惡布立吞人,但也不敢輕而易舉的發動對布立吞的戰爭。
在這種情況下,他們選擇資助在新大陸上的叛軍。希望用這個辦法來探一探布立吞人的底細。
如果布立吞人只是外強中乾的話,那麼他們就不會介意在舊大陸發動一場全面的,針對布立吞人的戰爭。屆時,東哥特帝國恐怕也會參戰。布立吞人將面臨舊大陸其他人類國家的全力圍攻。
而就算布立吞人能夠平定新大陸的叛亂,對他們來說也不算什麼——各個國家之間有着不成文的規定。在舊大陸範圍之外的殖民地戰爭,對舊大陸範圍內的本土影響有限。這是一場有限度的局部的,地區性的衝突。布立吞人就算戰勝了,也不會對西哥特產生太大影響。而且,就算他們戰勝了,損耗的也是他們自己的力量。哥特人只需要付出一些物資,一些資源,還有一些軍火就可以了。
原本的確是這樣沒錯。但是……
“但是路易十六世並不這麼想。這個混蛋出格了!”在布立吞的大使館中,維多利亞幾乎是氣急敗壞的對威廉說道:“遠征軍。在聽說了我們準備出動遠征軍後,西哥特也準備出動遠征軍。他們先期組織了兩萬軍隊。除此之外還有一支包括七艘三級戰列艦的遠征軍艦隊!這已經不亞於一場戰爭了!這羣混蛋!”
相對於維多利亞的氣急敗壞,威廉卻無動於衷。他的表情非常平靜,同時問向維多利亞的問題,也顯得非常尖銳:“那麼,布立吞準備向西哥特宣戰麼?”
“……還沒有。”聽威廉這麼說,維多利亞一下子就泄了氣。看着威廉的目光也變得躲躲閃閃的了。
威廉忍不住想要諷刺她兩句不過仔細想想還是算了,沒有什麼用。
舊大陸的人類列國矛盾非常之多。而且非常複雜。對於布立吞人來說,舊大陸基本沒有盟友,兩哥特對於布立吞人的態度基本一致。但是兩個哥特王國之間的矛盾同樣尖銳。同時,阿斯圖里亞斯人曾經一度統治過倫巴第王國與弗裡西亞王國。他們對於東哥特與布立吞人同樣的不友好。
這種三方互相看不順眼的三角關係中,如果一方首先動手,那麼結果不言而喻,絕對是剩下的兩方暫時放下矛盾,聯合起來然後與之對戰——如果到了那個地步,布立吞人最最害怕的事情也就發生了——一個遍佈舊大陸的,反對布立吞人的聯盟。
布立吞人絕不會是這個聯盟的對手。至少在陸軍方面,他絕不會是對手。布立吞人會喪失他在舊大陸開拓了幾百年所獲得的全部領土。這對於布立吞人來說,是絕對不能接受的。
“所以,忍着點兒吧。”威廉說道:“西哥特的經濟並不是太好。社會矛盾非常尖銳。我並不覺得他們能支撐太多場戰爭。”
“你的意思是……”維多利亞從威廉的話中,聽到了另外一種可能性。
“如果西哥特在新大陸投入了過多的力量,損失了過多的軍隊與財富,那麼你覺得,西哥特人在未來還有勇氣向布立吞宣戰麼?”
“的確。”維多利亞點了點頭,一個削弱了的西哥特,符合布立吞人的利益。但同時,她又產生了另外一種擔心——一個過分削弱了的西哥特,會讓大陸的均衡狀態破裂。正在逐步恢復力量的東哥特帝國絕不會放棄這個好機會的。
“如果過分削弱西哥特的話,那麼東哥特甚至會有機會將這個王國吞併。一個強盛的哥特帝國將會再度降臨在人類世界,這同樣不是布立吞人希望看到的……所以……”
理所當然的,這一次,這些話維多利亞並沒有對威廉說。因爲,威廉也是哥特帝國的一份子。
“做好準備吧。布立吞人的遠征軍已經出發了,我希望我的僱傭兵們速度也能快一些。”在說完了這樣的話之後,維多利亞就算是下令送客了。
威廉沒有再說話,聳聳肩,之後就轉身離開了維多利亞的會客廳。
“西哥特……比起戰亂不斷地東哥特,在兩百年前就完成了中央集權的西哥特,可是一個非常強勢的對手。事實上,在最近幾十年的時間裡,唯一一個能正面面對布立吞人不落下風的強大王國,就是西哥特。
儘管在最近幾十年時間裡,西哥特在不斷地走下坡路,無論是在舊大陸的爭霸,還是在海外爭奪殖民地的過程中,都輸給了布立吞,但是列國王室貴族,仍舊將西哥特看做是人類世界的一大強國。其地位甚至比虛弱的東哥特帝國更高。
“一個強大,但卻並不過分強大的對手。正是我現在需要的。而無論是削弱西哥特,還是在新大陸獲得殖民地,都對俄羅斯王國有利。一個削弱了的西哥特,無論作爲盟友,還是作爲盤中餐,都非常的合適。”
威廉心裡面這麼想着。
就是這樣,新的情報要在傳回舊大陸,還需要十五天時間,而威廉的白色軍團已經整裝待發,赫裡福德家族已經做好了一邊說着:“這件事情和我沒關係,全部都是私人行爲。傭兵沒有祖國,只有利益”這樣的屁話,一邊利用白色軍團攫取好處的準備。
同一時間,新大陸,已經獲得了“階段性勝利”的新大陸叛軍,開始有模有樣的召開議會。他們決定要建立一個非主流的國家,一個共和制的國家。一個能讓他們遠離舊大陸的暴君與暴政的,伊甸園一樣的夢幻的國家。
他們宣佈人人生而平等。他們宣佈所有人都有參與選舉的權力,他們宣佈他們是光輝之主的選民,就像是當年在紅海海岸一路走到了以色列的那些猶太人一樣。
就像是古希臘一樣,一個奴隸民主制的國家。在新大陸建成了。他們非常有信心,認爲自己能夠獲得最終的勝利。擊敗一切艱難險阻,將這個夢幻一樣的偉大國度推上巔峰。
“理所當然的,在這之前我們還有一件事情要做,那就是擊敗布立吞人!讓這些可悲的舊大陸的邪惡暴君的爪牙,知道來自新世界的自由人民的怒火,是多麼的強大,是多麼的不可阻擋!”在無數兵士們的注目下,名爲喬治的義軍領袖,戴着白色假髮,身穿着深藍色的大陸軍軍服,手中高舉着刺劍:“我們將會成爲這個世界的一段傳奇!我們將會被我們的後人們銘記,成爲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共和國的開國元勳!”
在無數人的歡呼聲中,士兵們將手中的滑膛槍與超長矛高舉過頭頂,類似“自由萬歲!”“共和國萬歲!”這樣的口號不絕於耳。同一時間,高喊着“國王陛下!”要求喬治加冕爲新大陸國王的人與口號,同樣不絕於耳……看起來,這些移民們的覺悟,還有待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