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意樓道:“聽王爺所言,似乎對她很瞭解。”
風若宸道:“本王知道,這些瞭解遠不及你。”
“那便是了。”蕭意樓毫不含糊地應下,“既然王爺也知道,那事情就好說多了,王爺對她多有欣賞、另眼相看,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所以在王爺看來,她不應該是一隻被困在空中的金絲雀,而應該是自由展翅的鳳凰,可是王爺別忘了,她始終都有會她落腳棲息的地方,也終究是要停下的。我與王爺想要的東西不一樣,王爺想要看到她的自由翱翔,而我想要看到她平平安安。對我而言,她的安危纔是最重要的,我會尊重她的個人意願,前提是,她不會受到傷害。當然,如果我攔不住她,那我所能做的,就是盡我全力去保護好她,任何想要傷害她的人,我蕭意樓都絕對不會放過……”
頓了頓,他定定看了風若宸一眼,嗓音冷冷道:“不管他是誰。”
風若宸神色並沒有多大的變化,面上始終平靜如無波秋水,只微微抿脣笑了笑,點頭道:“蕭將軍能這麼想,本王也就放心了,倒也不枉她……爲了將軍,如此奮不顧身。”
說着,他垂首輕吐一口氣,似是沉吟了一會兒,又緩緩道:“我風若宸說過,但凡是真心爲我大月謀福之人,都是我的朋友,她也是。所以,我不會讓人能有隨意傷害到她的機會,蕭將軍儘管放心便是。”
蕭意樓眯起眼睛,定定看着風若宸,半晌,他欠身行了一禮,“如此,就多謝王爺了。”
不知不覺停下腳步之時,兩人這才發現腳下的路就是通往鳳安宮的,相視一眼,正要轉身離開,就聽前方傳來一陣說話聲。
其中一個聲音正是風萬鈞,他似是說到了什麼開心的事,輕輕笑了兩聲,道:“這個……是不是有些不合禮數?再說,我也還沒有跟千月商量過這事。”
“這有什麼的?男婚女嫁,本就是父母做主。”這個聲音正是風裳,“本宮已經命人傳信給連將軍了,不出意外的話,下個月回信就能傳到京中,本宮相信,連將軍一定會答應的。”
“可是,連將軍現在還在邊疆,不知何時能回……”
風若宸看了蕭意樓一眼,轉向風萬鈞和風裳道:“連將軍的手信昨天已經傳回宮了,我還沒有來得及跟你們說,連將軍那邊的事情已經處理安穩妥當了,這兩年邊疆沒有再出現過絲毫混亂,所以……我是在想,是不是要跟皇上商量一下,暫將連將軍調回京中,重新換一名年輕點的武將過去,畢竟連將軍年紀大了,常年在外,終究不妥。”
聞言,風裳和風萬鈞兩人的腳步齊齊一頓,略有些疑惑地看着風若宸。
調回連朔……這事可不是嘴上說說這麼簡單,不說別的,若是提出此事,景家必然是第一個不答應。
說到底,當初將連朔從朝中弄走的人就是景晟,連家和昭王、和天策府之間的關係都太微妙了,最重要的是,因着當年蕭逸太子和寧家的事,連家一直對景家都是仇視的態度,若是將連家留在京中,無疑是給景家多留了一道屏障和麻煩,景家一走,昭王又常年征戰在外,蕭意樓亦是常年不在京中,加上風若宸這輔政王的關係,景家纔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此番若是突然調連朔回京,只怕朝中又免不了有一番大動盪……
“大哥……可是說真的?”風萬鈞有些不確定。
雖然他知道此時因爲他和連千月的關係,風若宸不會輕易傷害連家的人,可是此事畢竟事關景家,甚至會關係到他自身的利益要害,他又會不會真的能做到不偏不倚,可就說不準了。
風若宸笑意淡淡,看了蕭意樓一眼,道:“正巧,我方纔和蕭將軍討論了一下這件事,蕭將軍也是頗爲贊同的,當然,最後的決定還是要皇上來定奪,我們做臣子的,只是提議一下,蕭將軍你說呢?”
蕭意樓面色安然不變,垂首道:“臣以爲此事可行,如王爺所言,連將軍年紀大了,總要回家來的,而且連姑娘與昭王殿下的婚事也該與連將軍好好商量一下了。”
風裳沒由來的面上一喜,“蕭將軍真是明白事理之人,本宮方纔正在和鈞兒說這事。雖說先帝過世不久,不過不管是按身份輩分還是正不正統來說,他終究是不比蕭逸,且與我們這一系關係疏遠了很多,也沒必要爲此斤斤計較,耽誤了重要的事。”
幾人身爲晚輩,對於她所言不置可否,霓裳長公主素來語出驚人,他們也是習慣了,更何況之前的那些年,她也從來沒有承認過那兩位傀儡皇帝,在她眼中,他們不過就是風若宸扶上位的傀儡罷了,自然,她不把那兩人的生死當做一回事,也是情理之中的。
更何況,如今的仁帝身份是蕭逸太子,是萬和帝在世之時諭詔親立的正統太子,風裳會有這番態度,早在幾人的預料之中。
想到這裡,幾人便也不與她辯駁,相視一眼,默然不語。
“對了。”風裳突然又想起了什麼,定定看着蕭意樓,淺淺一笑道:“蕭將軍年紀也不小了,比鈞兒還長了一歲,怎麼至今仍未婚配?本宮前些日子聽如鳶說,將軍心中已經有心儀之人,卻不知是哪位姑娘?你若是不嫌棄的話,本宮可以出面爲你保媒……”
“姑姑!”風萬鈞連忙拉住風裳,無奈一笑,“姑姑近來怎麼這麼喜歡做媒了?蕭將軍自有他自己的打算,咱們也別多問了。”
風裳搖搖頭道:“不管怎樣,蕭將軍也算是我大月的功臣良將,本宮關心他也是應該的,再說了,本宮也未曾把蕭將軍當外人看,他與你們兄弟二人交好,如兄如弟,那本宮關心他也是應該的。”
聞言,三人的臉色都微微一變,相視一眼,神色不由沉了下去。
蕭意樓先回神,淡淡一笑道:“多謝長公主殿下關心,臣現在還沒有心思考慮這些兒女之情,如今九州異動不定,有傳言說九州出了一本奇書,引得諸國爭相追奪,雖然現在還沒有很大的動靜,不過相信最多不出半年,九州就不會像今日這般安定了,所以臣現在還不想去考慮這些事情。再者……”
他話音一頓,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邊的風若宸,“王爺比臣更年長些,王爺都還沒有成家,臣又急什麼?”
風萬鈞的臉上有些掛不住,瞥了蕭意樓和風若宸一眼,挑了挑眉道:“聽蕭將軍這麼一說,倒是就屬本王最年輕的,本王也不該成家纔是。”
“那倒不是。”蕭意樓搖頭,“昭王殿下已經遇到了心儀之人,自然與我們不同,我相信若是王爺也遇到了心儀的姑娘,自然也會願意儘快成家的。”
風若宸淡笑着,頷首道:“蕭將軍所言不無道理,感情的事可不是按着年齡來排的,若是有幸遇上了,那就千萬不要放手,若是遇不上,也不用懊惱,一切隨緣,最會能遇到最合適的那個。”
說着,他和蕭意樓相視一眼,雖然沒有多說什麼,卻已然彼此明白了心中所想。
風萬鈞偷偷垂首瞥了風裳一眼,擔心她會不會從二人這詭異的言談之中聽出了些什麼,卻見風裳目光沉湎地看着相對而立的兩人,嘴角微微挑出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
風裳記得,十多年前的時候,那兄弟兩人每次一起出現,就是現在這種感覺,不管什麼事,總是表面上互相謙讓,言辭之間卻又暗暗較勁兒。
只是,那時候不管他們怎麼較勁兒,兄弟始終還是兄弟,第二天見面,依舊是笑呵呵的,沒有任何隔閡。
再看看如今……
這十多年間,終究是改變了太多。
“姑姑……”看出她的臉色不大好,風萬鈞忍不住問道:“你怎麼了?”
“沒事。”風裳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悲痛,搖搖頭,垂首道:“本宮突然感覺有些不舒服,就不陪你們了,你們慢聊,本宮先回宮了。”
“姑姑……”
風若宸上前一步來,“要不要傳康閒看一看?”
“不用,本宮回去歇一會兒就好。”風裳推開風萬鈞的手,勉強一笑,示意他們不用擔心,轉身喊道:“元容,我們走。”
元容聞聲,連忙上前來扶住她,衝着風萬鈞幾人行了一禮,扶着風裳轉身朝着鳳安宮去了。
風萬鈞有些莫名其妙,不解地看了看她的背影,道:“姑姑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不舒服?”
“也許,不是身體不舒服,而是心裡不舒服。”風若宸看了蕭意樓一眼,語氣沉凝,意有所指。
風萬鈞想了一會兒沒有想明白,“心裡?難道姑姑這是想起了什麼傷心的事?會是什麼呢?”
風若宸略一沉吟,道:“五弟,你有空去看看如鳶,告訴她讓她以後在姑姑面前莫要再胡言亂語,什麼話都說,她現在已經不是小孩子,要學會管住自己的嘴。”
頓了頓,又道:“尤其不要跟姑姑說太多別人的事,尤其是蕭將軍。蕭將軍畢竟是前朝武將,後宮議論太多,終究不好。”
“是。”風萬鈞連連點頭,“大哥放心,我一定會好好跟如鳶說的。”
身後傳來一陣騷動,三人循聲看去,風若宸淡淡道:“殿試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