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小童愣了愣,不解地看着傾無絕,“他們爲什麼要上山?”
“找人。”
“找任……”小童兀自嘀咕了一聲,驀地,他神色一驚,像是聽懂了傾無絕話中深意。
他家的主人他了解,傾無絕會這麼說,只可能是因爲他已經料到那個姑娘很有可能回不來了,而他若是這麼想,就必然有他的原因,比如,他已經知道了那個姑娘現在的情況,甚至見過了她……
“公子,要出人命了!”小童心下一凜,“咱們……不救嗎?”
傾無絕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爲什麼要救?”
小童道:“我們收到的消息不是……不是要保她周全嗎?萬一我們食言了,我怕……”
“你們已經將她安然送到了雪州,也上了雪山尋藥,這便夠了。至於今後的事,那就只能聽天由命,她若命不該絕,不管我們出不出手,她都不會死,同樣的,若她命數如此,誰也扭轉不了。”
“可是……”
小童還沒來得及多說什麼,就被傾無絕一記冷眼壓了回去,“你很想救她?”
“公子誤會了,我只是擔心我們這麼做,會激怒大月的那位。”
“萬事有我。”
聽他這麼一說,小童也不好再說什麼,只能輕輕點了點頭,怏怏道:“是,那屬下先行告退了。”
傾無絕看了看他的背影,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微微沉吟了片刻,站起身來走到窗前,看着那邊一片銀光的雪山,清淡漠然的神色之間不由自主地浮上一抹擔憂,甚至連他自己都不曾察覺。
“你究竟,會選擇哪一條路?”他輕輕呢喃一聲,猶豫了片刻,復又勾起嘴角淡淡一笑,“蕭意樓看中的人……但願你不會讓我失望。”
這邊廂,那兩人還在山腳下等着,正午的時候,氣候漸漸熱了起來,兩人褪去厚重的外衣,午飯的時間點已經過了,兩人肚子都叫了起來,便坐在石塊上嚼了幾口饅頭,又喝了幾口水,雖然客棧距離這邊並不遠,兩人卻不敢離開半步。
突然,兩人神色一驚,側身望去,只見一道人影迅速朝着這邊靠近,一起靠近的還有陣陣飯香,兩人立刻警覺起來。
等那人走到近前,兩名侍衛定睛一看,正是前一天晚上給華央送衣服的那人,他上前來將手中的食盒遞到兩人面前,道:“喏,這是我家公子命我送來的飯菜,你們趕緊趁熱吃了。”
兩人愣了愣,有些懷疑地看着他,“你……你家公子是何人?爲什麼要送我們飯菜?”
小童似乎早已料到他們會這麼問,不由垂首淺淺一笑,道:“放心吧,我家公子不會害你們的,他和你們的三小姐是朋友。”
說着,他回身指了指無絕樓的地方,“我們就住在那裡。”
兩人齊齊一怔,“無絕樓?你……你是無絕樓的人?”
“沒錯。這一次一路上保護你們的就是我們的人,既然公子一路派人護送你們到了雪州,自然也就沒有理由要殺你們,否則早就動手了。”頓了頓,他眯起眼睛詭譎一笑,道:“再說了,如果我家公子真的要殺你們,你們也是怎麼都不可能逃得掉的,既如此,還不如做個飽死鬼。”
聽他這麼一說,兩人都覺得有些道理,接過食盒道了謝,便走到一旁坐下吃了起來。
身後的小童搖搖頭,剛一轉過身去就變了臉色,輕嘆一聲,邊走邊小聲嘀咕道:“吃吧……等你們吃飽了,纔能有力氣上山找你們的三小姐……可是公子爲什麼要這麼做呢?”
他想不明白,只能用力搖着頭,身後的那兩名侍衛更不會明白,也不會知道他們這麼做的真正用意,只覺得這飯菜可口,遠遠好過慕門廚子的手藝,等他們吃完回過神來,小童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不見。
兩人不敢離開去找,便守在原地,時不時地擡頭看看雪山,再看看日頭,明明什麼事都沒做,卻總覺得時間過得很快,一直等到日落西山,還是沒有看到華央的身影,兩人不禁有些慌了。
深居山中,不知人間歲月,華央如今就是這般情況。
不出她所料的是,通往另一座山的山洞果然不是傾無絕所說的左邊,而是右邊,只是她已經不記得自己在這山洞裡來來回回繞了多少圈,卻沒有找到一絲一毫冰蓮的痕跡。
肚子餓了,便拿出隨身帶的饅頭吃一會兒,然後再接着找。
越往裡走,四周越是暗淡,華央隨身帶着的蠟燭已經快用完了,光線也越來越暗,而且四周越來越冷,想來是她正在漸漸往上走,照這樣下去,就算她手裡還有蠟燭,只怕都難以點着。
眼看着四周漸漸暗了下去,華央不由緊緊握了握拳,順着腳下的山洞向前跑去,突然手中的燭火一晃,終於熄滅,華央心下也跟着微微一沉,正無奈之時,卻只見前方隱隱有光亮傳來。
來不及多想,華央擡腳便朝着光亮掠了過去,顧不得那些從身邊擦過的東西,也顧不得雙臂和雙腿撞在洞壁上,好不容易終於跑到了發出亮光的那個山洞,華央霍地怔住。
“這是……”她瞪了瞪眼,看着四周的洞壁,神色不知是該驚還是該喜,“這是開光的水晶石!”
話音剛落,一道白影就迎面襲了過來,華央心下一凜,連忙側身閃開,不想那白影的動作極快,未及她回身,便又從身後迅速朝着她掠來。
華央一扯身上的外衣朝着那白影擲去,而後一個旋身落地,上前一把抓住了外衣,那個小東西便被困在了裡面,拼命地亂竄扭動,發出刺耳的嘶鳴聲。
“小傢伙,我沒有要傷你的意思,你也別一上來就對我這麼兇,我們商量一下,我放開你,你老老實實地不要攻擊我,如何?”
那小東西像是聽懂了華央了話,竟是稍稍安穩了下來不動了,華央深吸一口氣,後退了一步,一把扯開了外衣,下面的小東西倏忽竄了出去,似乎在找華央,一回身看到華央就站在不遠處正衝着它淺笑,不由面露兇相,衝着華央低吼。
“嘖嘖……”華央搖搖頭,“我就知道你這傢伙不可能這麼配合,安安穩穩地待着,怎麼,你想咬我?”
那隻小東西的眼睛在華央身上來回轉了轉,下意識地向後退去,它似乎能感覺到自己不是華央的對手,可是卻絲毫不放鬆敵對與戒備狀態,一步步後退,退到了一塊石階旁,輕輕一躍跳了上去。
華央這纔有機會將它仔細打量了一番,這東西體型與尋常的狐狸差不多大,只是那張臉看着頗有些奇怪,身上的毛色也與尋常狐狸有所不同,若狐似貂,一雙眼睛似有靈性,緊緊地等着華央。
“你是什麼東西?”華央試探性地朝着它走過去,“你狐狸還是貂子?”
驀地,她神色一驚,面露喜色,“難道,你是傳聞中的狐貂?”
小東西瞪着華央,發出警示,見狀,華央心知自己觸及了它的安全範圍,便不再上前,感覺到渾身痠痛,便尋了處乾淨的角落緩緩坐下,小心地脫下鞋襪,只見腳踝處有兩個血窟窿,雖然不是很大,可是傷口四周的皮肉卻已經發黑。
“這裡的蛇還真的夠毒的……”華央兀自嘀咕一聲,又捋起衣袖看了看,手臂上也有被撕扯和噬咬過的傷口,想來方纔沒有光亮的那一段路上碰上了不少蛇蟲,難怪她會舉得身上一陣陣又痛又癢。
她輕嘆一聲,伸手去摸腰間的藥囊,卻發現藥囊不知何時已經不見,只留下了一瓶藥掛在腰間,拿出一看,就是尋常清熱解毒的藥,對於這種蛇毒根本沒有什麼作用。
再環顧四周,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生長了草藥的跡象,別說花草了,就連一根雜草都沒有,而方纔山洞裡的那些蛇蟲似是忌憚着這邊,在洞口堵了一會兒終究全都緩緩退了回去。
華央輕嘆一聲,無奈一笑,喃喃道:“難怪沒有什麼人上山尋藥,只怕就算是有命找到了藥,也沒有那個命帶回去……”
說着,她垂首搖了搖頭,拿出一個饅頭捏了一小塊放進嘴裡,一擡頭就看到那隻小東西正一臉疑惑地看着她,雖然還是很警惕,卻也很好奇。
“怎麼?你也餓了?”華央掰下一小塊丟了過去,自己又吃了一口,小東西這才小心翼翼地挪到饅頭旁邊,猶猶豫豫地舔了一口,然後一口吞進去,嚼了嚼,突然一低頭噗噗地全都吐了出來,擡頭皺緊眉頭看着華央,一臉惱怒。
華央終於忍不住輕輕笑出聲來,擺擺手道:“抱歉,我不知道你不喜歡吃這個……”
小東西哼哼了幾聲,正要走開,突然像是發現了什麼,躊躇了半晌,一點一點靠近華央身邊,緊盯着華央腳踝上的傷口,不停地吸着鼻子嗅着氣味。
“怎麼?你能認出這氣味?”華央瞥了它一眼,“那你可知道怎麼解毒?”
小東西走到華央腳邊停了下來,緊盯着她的傷口看了看,突然一低頭,在華央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用力一口咬住了華央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