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寧九不由皺了皺眉,“找?公主這是要去哪裡找?”
“當然是出宮找啊,四哥已經出宮去了,我不出宮怎麼着?”風如鳶抽了抽鼻子,抹了一把眼淚,站起身道:“我想好了,以前都是四哥爲我做什麼,這一次,該輪到我爲四哥做些什麼了,我要去把她找回來,當面問個清楚。”
寧九忙問道:“公主你要問什麼?”
“你管我!”風如鳶白了他一眼,見他攔在自己面前,不禁有些煩躁,一甩手推開了寧九,“你讓開,不要攔着我,讓你的人全都不要攔着我,不然的話,我對你們不客氣!”
說罷,轉身進了裡屋,不一會兒便又出來了,只是眼前的她已經換去了繁重的華服,着了一襲清減利落的勁裝,揹着一隻包袱,一手握着一柄長劍,從寧九身邊走過的時候一把推開寧九,快步朝着外面走去。
一見這陣勢,寧九心下頓然一慌,心知風如鳶這一次不是說着玩的,看這樣子,她顯然是早就做好了要離宮的打算,否則也不可能這麼快便收拾好了東西。
這麼一想,他連忙大步追上去,一把抓着了風如鳶的手臂,“公主,萬萬不可,外面的江湖險惡,您是千金之軀,怎可……”
“放手!”風如鳶不滿地掙了掙,想要掙脫寧九,怎奈寧九力氣比她一個小女子大得多,她不由一瞪眼,顯然是生了氣,掌心微微一運氣,輕輕一掌擊在寧九的肩頭,看着他踉蹌着後退了幾乎,風如鳶這才輕哼一聲,推開殿門出了門去。
正守在門外側耳聽着動靜的禁衛與宮人紛紛下意識地讓開,瞪眼看着風如鳶出了門去,不知所措,直到聽到寧九跟在身後喊:“攔住公主!”
衆人這纔回過神來,紛紛上前將風如鳶攔了下來。
“你們……”風如鳶緊緊皺眉看着衆人,面露警惕之色,“你們想要幹什麼?難道還想要攔住本宮不成?就憑你們?你們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你們是本宮的對手嗎?”
衆人遲疑了一下,面面相覷,風如鳶所言倒也不假,畢竟如鳶公主棄文擅武是衆人皆知的事情,以前風若宸爲她找的那些師父也個個都是身手了得的高手,若真的動起手來,他們有所忌憚,風如鳶卻下手無情,吃虧的肯定只有他們。
見他們遲疑,風如鳶嘴角不由掠過一抹狡黠的笑意,朝着快步走來的寧九瞥了一眼,道:“寧九你站住,你要是再往前一步,我便殺一個人。”
說罷,她手中長劍出鞘,指向身邊最近的那人。
寧九沉着臉色道:“公主心地仁慈,不會忍心下手殺人的,公主,咱們別鬧了,就快到午膳的時間了……”
“站住!”見他還往前走,風如鳶不由神色一怒,輕呵一聲。
寧九卻像是吃準了她不可能動手,置若罔聞,一步步走近。
“我讓你站住!”風如鳶有些心急了,眼看着他越來越近,不由得心下一惱,突然手中長劍一挑,在手腕上挽起一朵劍花,劍尖調轉了頭,指向了自己。
寧九一見,嚇得心下狠狠一凜,頓然停下腳步,慌道:“公主不可!”
風如鳶挑眉看着他,一步步向後退去,“你說的對,本宮可能是沒有辦法下手殺他們,可本宮能殺自己啊,你若是想要爲本宮收屍的話,就儘管跟上來。”
“公主……”看着那明晃晃的劍刃,寧九心中忍不住擔憂,卻又不敢就這麼放她離開,一來是因爲他奉命看住風如鳶,決不能讓她踏出皇宮一步,二來也是最重要的,便是擔心她的安危。
就在他爲難之時,一抹人影出現在風如鳶身後的花圃旁邊,站在假山後面對着寧九微微搖了搖頭,見狀,寧九雖然不太明白他的用意,卻也知道這是在示意他放行,便只能對着衆人揮揮手,往後推道:“所有人退下,萬不可傷公主分毫。”
聞言,衆人立刻紛紛退下,風如鳶朝着衆人得意一笑,快步朝着宮門掠去。
“王爺。”直到風如鳶走遠了,寧九這才快步走到花圃旁邊,對着那人行了一禮,“王爺這麼做的意思是……”
“這宮中終究是留不住她的。”風若宸輕輕太息一聲,對着寧九淺淺笑了笑,笑意之中藏着一抹冷清淒涼。
寧九不安地看着宮門的方向,沉聲道:“公主心思單純,外面的人卻個個狡詐萬分,而且現在還有不少景家的餘黨遊蕩在外,微臣是擔心……”
“所以,本王和蕭將軍商量一番之後,一致認爲你是最合適的人選。”
寧九聞言不由愣了愣,疑惑地看了風若宸一眼,“將軍早就料到公主會逃出宮去?”
風若宸淡笑道:“早幾天前,她就已經開始張羅收拾東西了,只是動作比較小,你們沒有察覺。”
頓了頓,他輕拍着寧九的肩,“本王知道你對如鳶最關心,也最瞭解她的心思,所以本王和蕭將軍都覺得有你在如鳶身邊保護她,就不用我們擔心了。”
寧九暗暗一驚,下意識地壓低聲音,“王爺和將軍的意思是,讓微臣隨公主一起出宮……保護公主?”
風若宸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寧九雖然不能完全弄明白這其中的用意和原因,但是他知道,這既然是蕭意樓和風若宸兩個人的決定,就必然錯不了,便也沒有再多問什麼,點頭一應,“微臣這便去準備,定會在公主出城之前追上她。”
說罷,轉身大步離去。
直到親眼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之中,風若宸這才垂首淡淡一笑,緩緩踱着步,道:“你是不是早就料到會如此,所以對於如鳶要出宮,絲毫都不驚訝?”
另一道墨色身影緩緩走出,在與他相距一丈遠處停下,定定看了他兩眼,而後挑眉笑了笑。
“我早就說過,如鳶被她寵壞了,遲早有一天我們得承受這帶來的後果。”頓了頓,他走到風若宸身邊,與他並肩而立,“這就是後果。”
聞言,風若宸輕輕笑了一聲,搖了搖頭,“真是沒想到,我們這兩個做兄長的,竟不及她一人。”
蕭意樓垂首道:“倒也不怪,這些年我們心裡想的、做的都是一些如鳶根本參與不上的,即便心裡念着對她的擔憂,一直都很心疼她,可是真正做出來了,卻讓她不滿,便說讓寧九一直看着她,在你我看來,那是在保護她的安危,可是在她眼中,只怕就是禁錮與監視,她對你我,除了那一份兄妹之情,其他最多的應該就是敬畏。”
風若宸似乎很贊同他的話,連連點頭,“你說的對,歸根結底你我都沒能設身處地地爲她着想,顧慮她的感受,可是央央姑娘不同,她是女子,姑娘家的心思到底是姑娘家最懂,所以她知道如鳶想要什麼,也知道該怎麼對待如鳶,當然,最重要的是,她待如鳶的那顆心,細細想來,我竟有些自愧不如,也不怪如鳶這麼一直念着她、想着她的好。”
說着,他側身看了蕭意樓一眼,“你也一樣吧。”
蕭意樓微微斂眉,並沒有回答,只是下意識地擡眼看向兗州的方向。
風若宸順着他的目光看去,“那一包草藥已足以說明她的聰慧與果決,再想想這段時間她在朝中所做的事情,莫說是衆臣,便是我回過頭來仔細想想都覺得詫異與駭然,我甚至有些不敢相信,那個一次次在朝堂上與衆臣商討朝政得心應手、對答如流的人,那個面對險境一次次從容應對、化險爲夷的人,竟然是一個姑娘家,那番魄力與定力連男子都要自愧不如。”
“你說的對。”蕭意樓沉吟良久,終於緩緩開口,“她終究不是籠中的金絲雀,她是要鳳翱九天之人,所以她終究是要離開的。而我若想要追上她的步伐,就必須要斬斷我身上的束縛與枷鎖。”
風若宸一直靜淡的眸子霍地一亮,停下腳步定定看着蕭意樓,“你已經做好決定了?”
蕭意樓道:“如今錦然還小,縱然有你我三位兄長從旁相助,他一個十來歲的孩子想要鎮得住剛剛滅掉景家的大月朝堂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甚至可能會給了有些人可乘之機,身爲風氏後人,自是不該如此自私,所以在錦然能夠獨當一面之前,你我三人還要盡全力爲他清除掉這條路上的艱險與阻礙。”
風若宸輕輕點了點頭,“你能這麼想,我就放心了,爲兄知道,歸根結底,你的骨子裡還是有那股傲氣在的。”
頓了頓,他問道:“有什麼打算?”
蕭意樓道:“既然如今和以後的風蕭逸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那就必須要給衆人一個可以讓人信服的說法,既能讓他們明白真正的風蕭逸爲何人,又能讓他們接受之前央央的出現不是陰謀、不是假冒、更不會是謀反,而只是以身犯險,爲查清當年的真相。”
風若宸似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下意識地微微凝眉,“也就是說,央央姑娘的出現是真正的風蕭逸授意而爲,甚至,央央姑娘與真正的風蕭逸之間有着最親密無間的關係,親密到絕不可能背叛風蕭逸的地步……”
蕭意樓抿脣淺淺笑了笑,雖然沒有說話,卻已然默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