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夜泠眼神一冷,瞥了華央一眼,道:“這就是你佈下的埋伏?”
華央看了那些人輕嘆一聲,“終究是沒有經過嚴格的訓練,這種埋伏和佈防狀態根本不合格。”
“哼哼……”慕夜泠冷笑兩聲,“你以爲這樣就能困住我了?現在你的命可是在我手中,我隨時可以殺了你。”
“沒錯。不過同樣的,這些弓箭手也會隨時殺了你們母女。”華央毫不含糊,淡淡應着,神色漸冷,微微側身朝着身後的慕夜泠睨了一眼,搖了搖頭,“我本以爲你是個聰明人,可爲何到了這種時候,反倒猶豫呆滯了?”
“你說什麼!”慕夜泠不由一聲怒喝。
裴湘瑤瞪了華央一眼,對慕夜泠道:“泠兒,你別聽她胡言亂語,她現在就是想要胡言以擾亂你的思緒,我們只要記住一點,只要她還在我們手中,那些弓箭手就不敢放箭。”
“未見得。”華央冷冷一笑道,“我早就吩咐過,只要你們二人一出現,不管他們身邊跟着誰,都不要猶豫,若非如此,我方纔也不會冒險換下大哥,我心裡比誰都明白,如果大哥出現在這裡,會和你們一樣被射中。”
裴湘瑤神色一驚,“你……你這個賤人!”
華央面無表情道:“事已至此,你們還是想想怎麼脫身吧。”
慕夜泠突然清冷一笑,“你當真以爲我已經無路可走了?”
華央搖頭,“如果你還是以前那個聰明睿智的慕夜泠,自然不會。”
“呵呵……”慕夜泠的笑聲有些詭譎,擡眼掃過那些弓箭手,勾了勾嘴角,從腰間掏出一支信號煙火發了出去。
只消片刻,華央便清晰地感覺到腳下的地微微震動起來,繼而震感越來越強烈,像是有很多人同時朝着慕門圍了過來,與此同時,約有十來名弓箭手和三名守衛突然縱身躍起,在衆人不解的目光中,穩穩落在慕夜泠身邊,將她們包圍了起來。
腳下的震動也漸漸停了下來,慕夜泠看了華央一眼,嘴角是得意而幽冷的笑意,“這樣的,你覺得如何?”
華央沉着臉色,看着圍在她們身邊的那些人,“他們都是你安排好的內應。”
“是。”
“方纔的震動,想來是東璃的兵馬了。”頓了頓,她回身睨了慕夜泠一眼,“你說服雲冽對慕門出兵了?”
“是。”慕夜泠依舊點頭,“只是不知道這一次你打算如何應對,你打算用什麼法子將這三萬兵馬同時擊退,是用毒還是用計?”
“三萬兵馬……”華央微微搖頭,“這麼多人,除非我也有大隊人馬,否則如何應對三萬兵馬?就是揮刀把所有人都砍死,也沒那麼多力氣。”
“你知道就好!”慕夜泠用力咬了咬牙,眼底殺意漸漸浮現,突然鬆開了扼住華央的手,抓住她的衣襟把她轉過來面對着自己,湊上前看着她的眼睛,“現在有沒有後悔?因爲你而給整個慕門遭來了滅門之災,有沒有覺得很愧疚,很難過?你放心,我不會那麼輕易地殺了你的,我會留着你的命,讓你親眼看着,看着慕門因爲你而被毀,因爲你而化爲灰燼!”
說罷,她和裴湘瑤一起拉着華央向後退去,朝着兩邊出現的領將點了點頭,那些人即刻會意,一揮手,喝道:“弓箭手準備!”
話音落,兩邊各約有百餘名弓箭手從後方上前來,手中的弓箭齊齊瞄準了華央準備的那些弓箭手。
眼看着那兩名領將高高擡起的手就要再次落下,突然只聽華央輕輕一笑道:“東璃兵馬……慕門居兗州這近兩百年來,還是第一次有兵馬闖入兗州圍攻慕門,不知道川蒙和大月知道了,會怎麼做?”
慕夜泠心下微微一凜,隱隱覺得華央話中有話,冷聲問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華央沒有應聲,只是微微揮了揮手,見狀,慕門的那些弓箭手紛紛退了下去,隨即腳下的地再次震動起來。
東璃的領將心中詫異,對着身邊的副將吩咐了兩句,副將立刻快步跑開,不多會兒便又行色匆匆忙忙地跑回來了,對着那領將道:“將,將軍,不好了,有兵馬殺過來了!”
那領將一驚,“哪裡的人馬?”
副將搖搖頭,“這個尚且不知,不過末將看到他們的旗子上面是‘譚’字……”
“譚?”那領將擰眉想了想,豁然一驚,“是他!是前不久剛接任蘇城總兵的譚常羲!”
問及“譚常羲”三個字,華央眼底有一絲驚訝一掃而過,很快便又恢復了平靜,像是猜到了這其中的用意,微微搖頭無奈一笑,喃喃道:“還真是會因時制宜。”
慕夜泠垂首睇了她一眼,“你嘀咕什麼?”
華央搖頭,“我在說,這個譚常羲是今年剛剛冒頭的年輕將領,有勇有謀,意氣風發,數月前擊退邱涼族的人就是他,傳聞他接手蘇城之後,勤練兵馬,手中兵馬就算不能以一當百,當十卻還是做得到的,我一直都想親眼見一見,今日看來,終於有幸得以一見了。”
“閉嘴!”見兩邊的領將似乎聽到了華央說的話,紛紛投來疑惑的目光,慕夜泠不由冷喝一聲,見那兩人面露遲疑之色,慕夜泠忍不住出聲問道:“二位將軍接下來有何打算?我們……”
“景姑娘,我們還是儘快離開這裡吧。”其中一人沉着臉色道,“這一次我東璃出兵不知是如何走漏了消息,竟是讓蘇城的譚常羲得到了風聲,我們和他們硬拼的話,誰也討不到好處。”
慕夜泠臉色一沉,“怎麼?你們怕了?”
“不是怕了,而是沒必要做這種沒意義的事情。如今慕華央在我們手上,這就夠了。”那人說着瞥了華央一眼,正好迎上華央冷厲的目光,嚇得他心下一凜,想也不想便移開了目光。
另一人也跟着道:“有慕華央在手,大月便不敢輕舉妄動,景姑娘,我們速速離開這裡最好。”
一旁一直沒有出聲的裴湘瑤終於忍不住了,厲喝一聲道:“離開?就這麼離開?這一次離開之後,我們還有什麼機會?”
她朝着慕夜泠瞪了一眼,咬了咬牙道:“我們楚氏一族爲了報當年的滅門之仇,這兩百年來究竟收了多少苦楚有誰知道?如今慕門就在眼前,我怎麼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安然無恙就離開?不行,絕對不行!就算我賠上我這條命,我也一定要毀了他!”
說着,她突然衝到其中一人身邊奪下那人手中的刀就要朝着那些守衛砍去,好在慕夜泠反應迅速,上前一把抓住她。
“娘,你先不要衝動,我們會有機會的……”
“沒有機會了!”裴湘瑤厲喝一聲,連連搖頭,“泠兒,如果這一次我們走了,華央被大月的人救下,她就是大月的皇后,從今往後兗州就姓風了!你想想,如果兗州成爲了大月的地方,我們還……還怎麼毀了他!”
她轉向身邊那位將軍,瞪大眼睛道:“炸藥呢?炸藥在哪裡?快給我,我要炸了這裡,我要毀了這裡……”
華央輕呵一聲,搖了搖頭,“你不用癡心妄想了,偌大的慕門不是你想炸就炸的,除非……”
她瞥了那兩位東璃的領將一眼,“除非你們留下,和慕門同歸於盡。”
兩人的神色一驚,顯然是不願,對慕夜泠道:“景姑娘,譚常羲的兵馬已經越來越近了,若是兩軍交鋒,必會傷亡慘重,而若是執意要現在炸燬慕門,我們的三萬兵馬也會賠上,所以你還是圈一圈令堂,咱們儘快離開這裡,再尋機會以慕華央爲賭注嚮慕門和大月提出條件也不遲。”
慕夜泠自是明白他說的有道理,雖然不願就這麼離開,卻還是隻能點了點頭。
“泠兒!”裴湘瑤情緒有些失控,“難道你打算就這樣放過慕門?好……既然你不願做,那我由我來!”
說罷,她用力一把推開了慕夜泠,大步衝到華央面前,一把拖起身形不穩的華央,喝道:“我要毀了慕門,整個慕門,你慕華央便是首當其衝的第一個!”
話音落,她像是瘋了一般,手中寬刀驟起,在衆人驚愕的目光中又沉沉落下,毫不猶豫地朝着華央砍去。
就在寬刀落下的剎那,慕門守衛中有一道人影突然一晃,眨眼間便到了裴湘瑤身側,伸手以手指穩穩夾住她的刀刃,再用力一折,刀刃應聲斷成兩截,落在地上,繼而他一掌揮出,重重擊在裴湘瑤肩頭,裴湘瑤猝不及防,向後踉蹌幾步,摔倒在地,而那人則帶着華央急速掠去,等衆人回過神來再擡眼看去時,兩人已經落在守衛的後方。
這一變故來的太快,很多人根本就沒來得及反應,眼看着眼前活脫脫的一個慕華央轉眼便沒了人,那兩位領將不由神色一怒,朝着裴湘瑤瞪了一眼,“這……這倒好,我們連人都賠了!”
慕夜泠卻似乎根本沒有心思聽他抱怨,而是定定看着守衛的身後,那個方纔救走華央的人,用力咬了咬牙,恨恨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