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雖然她現在還昏睡不醒,但是吞嚥意識還在,這藥一勺一勺地也算餵了下去。
伸手,以袖擦去她嘴角的一絲藥汁,蕭意樓微冷眉峰擰蹙,坐在榻旁靜靜地看着她,只覺這蒼白如紙的臉色猶如一根刺梗在喉間,怎麼都不舒服,心裡總是不踏實。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這麼多年來,也難得對一個人生出這樣的感覺。
這究竟,是爲何?
良久,他終於輕嘆一聲,擦去她額上的汗珠,而後握住她抓緊被子的手,低聲喃喃道:“你究竟,是誰?”
至少可以肯定,她不是慕華央,她不是。
他早已經向第五忌意有所指地詢問過多次,依第五忌所言,一個人若是心智有問題,那倒是有可能會因爲某種外界的刺激而突然開了心智,變得和以前不同。
可是,他也早就派人去查過,以前那個蠢笨愚鈍的慕華央並非心智上有什麼問題,相反,她倒是一個很聰明的人,只不過是性子怯懦,加之從小一直遭受那種殘冷的對待,性格和心理上大有不同,所以纔會表現得唯唯諾諾,不敢言論。
而一個人若是想要在頃刻間將自己的性格脾性來一個大轉變,根本是不可能的,除非,她根本就不再是前一個人,而是徹徹底底地換做了另一個人。
古時曾有借屍還魂的傳聞,雖然聽來荒誕無稽,可是此時此刻蕭意樓竟是發現,只有這一個可能,能解釋得通發生在華央身上的一切……
感覺到胳膊似乎被人壓着,漸漸有些發麻,她下意識地抽了抽手,又發現自己的手被人緊緊握着,不由皺了皺眉,吃力地睜開眼睛。
向來生性警覺的蕭意樓被她這一動驚醒,霍地擡起頭來,竟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坐在榻旁伏在榻邊上睡着了,手中還握着華央的手。
這一擡頭,正好撞上了華央的目光,四目相對,她也稍稍愣了一下,隨後勉強擠出一絲笑意,用沙啞的嗓音道:“手……麻了……”
蕭意樓輕輕一笑,伸手替她捏了捏手臂,復又道:“等一下,我給你倒杯水。”
說着就要起身,卻不料自己這一睡,手臂沒有痠麻,腿卻是已經麻了,這驟然一起身,下意識地踉蹌了一下,連他自己都沒有料到。
“噗嗤……”身後傳來一聲輕笑,蕭意樓不由回身看了她一眼,無奈地搖了搖頭,拖着痠麻的腿去給她倒了杯白水喂她喝下。
“忌先生說了,你現在還是就喝一些清淡的白水,吃一些清淡的白粥就好。”說着,突然又似想起了什麼,“餓嗎?”
華央搖了搖頭,目光定定落在他身上,“你一直……在這裡?”
蕭意樓理了理衣襬,道:“不慎睡着了。”
話音剛落,華央的目光便又移向他的左手,看着他還纏着布條的左手,豁然想起她中箭時的情形,她記得當時蕭意樓曾經伸手攔了一支箭。
“你的手……”
“不礙事,一點擦傷。”
“是嗎?”見他說的這麼輕鬆淡然,華央的心裡卻不由得沉了下去,以她對蕭意樓的瞭解,他怕是不會幹乾脆脆告訴她真相。“我……睡了多久了?”
蕭意樓想了想,道:“細細一算,將近六天了。”
“六天?”這倒是一個她沒有想到的時間,不由吃了一驚,復又仔細看了看他的手,“一點擦傷,六天時間還沒有好?”
蕭意樓頓然愣了愣,有些無奈地微微一笑,搖了搖頭,“看來還是瞞不過你,你放心,沒有傷及筋骨,只是皮肉傷口有些深,已經結痂了,再過兩日就可以拆了。”
華央這才鬆了口氣,垂首道:“那就好……”
頓了頓,她像是想起了什麼,又道:“慕門那邊情況如何?”
蕭意樓不由正了臉色,沉吟道:“現在幾乎所有人都已經相信你已經死了,棺木也被毀,換言之,從今往後,慕華央就從這世上消失了,而你,人前是大月前太子風蕭逸,人後是神醫第五忌的徒弟,央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