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名高管相互瞧了一眼,神情複雜。曹總經理居然收回了客氣的笑容,冰冷地以命令的口吻說:“快開始吧。”
瓊斯尷尬地點點頭,正要開始,曹總經理一個身材瘦小的手下附在他耳旁悄聲說了幾句,瓊斯雖然認真去聽,卻只聽到“已經乾淨”“可以進場”幾個斷斷續續的片段。曹總經理點頭說:“很好,告訴董事長,我們試完後馬上就走!”
瓊斯努力令自己鎮定下來,開始施展渾身解數,仔細講解了一通,他本來口才就不差,再加上提前精心準備過,幾位高管都表示很滿意。
曹總經理招招手:“布魯斯特先生,我們訂的十輛大貨車和一輛勞斯萊斯,現在就要提走了,這張卡給您,裡面是您的酬勞,密碼是今天的年月日八位數字。”
“這麼快?”瓊斯見對方說到做到給自己這麼多感謝費,覺得不太好意思,忙問,“是不是再等等,交保險,把牌子上了再走?”
曹總經理森然拒絕:“那不必了,你們的車質量很好,上什麼保險?我們有臨時牌照,能用七天,不必掛牌。董事長急需這批車,正等着呢,我們要馬上回去
!”
驟然,他發現在最靠角落的一輛貨車旁,還停着一部改裝過的雪犀勒託suv。
曹總經理眼神有異,這是瓊斯第一次看到他表露出明顯的情緒。曹總經理裝作漫不經心地問:“這輛車不錯嘛,這客戶很有品位。什麼時候來取?”
瓊斯陡然間心裡一顫,想到鐵翔所說的“特殊任務”,那究竟是指什麼呢?鐵翔和這幫高管都受到霍心焰的關照,可他兩方面似乎並不對盤。那到底誰更貼近霍心焰?
正在激烈地思考,冷不丁卻發現曹總經理貼近了他的臉龐,他能感覺到這傢伙嘴裡散發出一股混雜着惡臭的濃烈藥味,這令他愈發驚懼。
曹總經理一字一頓地指着雪犀問:“這車前面的小燈,是不是紫外燈?一般的改造車不都該是用氙氣燈嗎?你告訴我,他要這種燈,做什麼用?”
瓊斯抖了抖下巴,舌頭不聽使喚:“這、這……我真的不清……清楚啊……”
曹總經理突然抓起一根拖布,一把就將棍子拆下,向車燈砸去,瓊斯想要制止——即便他敢於制止,也來不及了!
但那輛車倏然發出了一陣轟鳴聲,這是所有開過車的人再熟悉不過的聲音——發動機在怒吼!如果他們還能看清楚車內的情況,也許會更驚訝,自動擋自己掛到s檔,油門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深深踩下去,方向盤很急地打了半轉,這款越野性能本就優良的四驅猛獸如同從冬眠中驚醒一般,狂怒地衝向大門,曹總經理想要靠前一步,卻被勁風帶起的強氣流和成千上萬塊碎玻璃逼退,等衆人從煙塵中睜開眼睛時,那車已經只剩下背影可循。
曹總經理看得瞠目結舌,瓊斯驚恐之餘,也不忘解釋說:“這……這不是我們的技術……”
曹總經理對下屬招招手:“全部上車!我們回公司!”
嶄新的紅色別克轎跑在迷離的細雨中像一團火球,但尹心水的情緒並沒有因此高漲起來,好在她在警隊練出來的駕駛技術比盛飛還要好,即便有些出神,也不會發生危險。
她記得每次劉言在失約或者晚歸的日子裡,都伴隨着不好的天氣,或者電閃雷鳴,或者大雪紛飛,可他都會在自己最絕望的時候及時出現,但自從那次博物館附近出現異樣雪景的日子以來,五年多了,他幾乎完全成爲記憶中的影像,不再在現實中有任何影響力,這讓她感到害怕,懷疑他到底是否真的存在過
。一道激怒的電光撕裂了穹窿,滾滾的雷聲由遠及近,並肆虐地試探着耳膜的底線。
就在紛亂不堪的思緒漸漸又化作陣痛侵蝕她的大腦和胸口時,後視鏡黑光一閃,一部改裝得像怪物一樣強悍的suv呼啦一聲超過自己,以最少150邁的高速追逐着昏暗可怖的低沉烏雲,並在一瞬間帶走了自己五年來逐步安定下來的信念,將心底那層僅僅被記憶薄沙草草掩埋的原始恐懼感盡情釋放出來。
劉言真的存在過,不會是虛幻的。在兩人第一次見面時,她對劉言講過一件事。
而此時她看到了幼小的自己在瞭望塔頂看到過的景象,彷彿自己穿越時空,一把抓住了被恐懼和無知綁架了的童年。
相信開着雷克薩斯轎車緊隨自己身後的盛飛也一定能夠看到,只不過他未必會像自己這樣,深信雙眼看到的是真相。
她看到深邃得如同神秘海洋的大片烏雲間,有幾十只潛艇大小的鰈形怪物,在一邊唿扇着寬厚的雙翼,一邊吞吐着冰藍色的球狀閃電,並排山倒海地發出悠遠綿長的長嘯……
直到跑回登峰藥業辦公樓前的廣場,卓芷筠纔在大口喘氣之餘察看手機,原來剛纔是在乾隆公司工作的好友左菁打來的。她連忙回撥,裡面傳來了左菁大大咧咧的聲音:“嗯?卓大媽,你敢不回我的電話?信不信我跟你家鵬飛造謠,說你在藥廠傍上男小三了?”左菁的性格與卓芷筠的謹小慎微相反,早就習慣了口無遮攔。
儘管在這孤獨無人的場所只待了二十分鐘,卻恍如隔世。卓芷筠和閆蓉蓉猛然聽到這句久違了的熟悉的人聲,都是鼻子一算,喉頭辛辣,幾乎要流出淚來。
那邊依舊喊着:“我靠!你給我打電話你又不說話,裝什麼神秘?”
卓芷筠擦了一下溼潤的眼眶,清清嗓子說:“不好意思菁菁,我在這裡用甲醛溶液混合高錳酸鉀消毒,嗆出眼淚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什麼?你也沒走?哈哈
!巧了!那本宮先饒你不扁,你且聽我說:我粗心大意你是知道的,可田志立這孫子更狠,買了個萬國機械錶時間差得離譜,愣是差了十多分鐘!真是什麼人帶什麼表……我們倆,還有胡元剛三個,班車都開走十五分鐘了,我們還在餌料池培養光合細菌呢!這個現世報。我真是用光了常人一生都用不完的耐心超常地發揮了善良,這纔沒當場掐死他……”
只聽田志立笑着插嘴:“芷筠你別聽她的,她什麼事都往別人身上賴……”
“閉嘴!”左菁繼續說,“現在沒班車了,我們只能去找鵬飛和如鬆了,他們能給我們安排宿舍吧?我家小田田也能靠關係弄一間,其實只要能安排兩個,咱們就男一屋女一屋。嗯?我聽見閆大科幻的聲音了,她也在?你們在那裡等着就好,我們再有十五分鐘就走過去了!就這麼說定了哈!”
閆蓉蓉抱怨道:“你怎麼不問問左母猴他們那邊有沒有什麼怪事?也該提醒他們注意一下!”
卓芷筠“哎”了一聲,對方已經掛掉,只得安慰閆蓉蓉:“沒關係,他們那邊有兩個男的呢。再說志立練過散打,咱們壓根就不用擔心。”閆蓉蓉也表示同意,她們總算有了盼頭。別看田志立表面上對左菁唯唯諾諾,但他可不是沈如鬆那樣的懦弱男生。田志立成績優秀,體格健壯,學習和鍛鍊兩不誤,以高分數考上濱都醫科大學,一口氣讀出雙碩士學位,其間還參加業餘散打班,一般的小青年一兩個都不夠他揍的。加上父親是乾隆公司的中層幹部,持有相當數額的股票,可謂家境殷實,這樣條件優越的小夥子可不多,天生麗質的左菁正是看中了這些優勢,可以少奮鬥很多年。田志立倒是很喜歡左菁,雖然他身旁不缺漂亮姑娘,可左菁不拘小節的行爲方式令他覺得很單純,於是兩人粘粘糊糊,感情好得不得了。
打完這個電話,兩人的心情溫暖了許多,步伐也隨之堅定和快捷起來,要不是眼前突然出現了不可思議的一幕,她倆幾乎不敢相信剛纔發生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在迷離的雨箭中,隱隱出現了一個側臥在地上且不斷蠕動的人……應該是個人。要是半個小時以前遇到這種情況,也許卓芷筠和閆蓉蓉會毫不猶豫地打電話給保安室,讓他們通知工廠醫院派人來救援。可現在先不說保安室空無一人,這半個小時內,歷史被某個惡意的程序篡改了,無數個不正常的情況重重疊疊地流淌出來。被雨點擊打着的風分割成無數碎塊,帶着走形的呼嘯聲掠過耳畔,令卓芷筠和閆蓉蓉都覺得心底也被風狠狠地割破,面面相覷,不但不向前走,反而警惕地向一旁的垃圾桶繞過去,閃在那後面悄悄向這邊張望。
你可以在頂部";加入書籤";記錄本次(第二十四話 孤獨的黃昏(9))閱讀記錄,下次打開書架即可看到!請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薦本書,謝謝您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