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翔明白這些畫面全是通過安裝在學校各個角落的監控器探頭獲得的,也許手機還能觀測到同樣有探頭的房間裡面的情況,但他也有自己的尊嚴作爲原則底線,便轉而繼續向前,他更關心的是劉言的狀態
。於是七拐八拐,轉到走廊的盡頭,驟然間,他覺得手機裡傳來某種聲響,連忙調大聲音,這才聽出劉言的房間裡隱隱傳來一陣壓抑的哭聲,大概是周圍的人都因爲極度睏倦睡得很死,沒有誰能聽得到罷了。
他想也不想,沒有換鞋子便一個箭步衝出去,跑到劉言的宿舍門口,遲疑了幾秒,便敲了敲門。
裡面的哭聲戛然而止,然後是一陣咳嗽——顯然是哭得太傷心了。隨即是劉言已經令人吃驚地調整回原本一樣淡然的聲音:“是哪位?”
“哥……是我,我是大肥……”
劉言沒有繼續問“這麼晚幹什麼”之類的問題,他覺得這樣不尊重人,尤其是鐵翔,既然自己記憶還在的時候和他結爲兄弟,那自己不會看走眼。
打開門後,鐵翔見劉言眼圈通紅,淚痕還在,驚惶地將門小心帶上,然後死死鎖住,又跑到窗前拉上窗簾,轉過來有些氣急敗壞地低聲說:“噓——!你幹嘛?你這是幹嘛?我以爲你腦子出毛病了!幸虧大家尊重你,給你一個人一個屋子,要是別人睡在你旁邊,怎麼辦?真好笑,你知不知道你哭起來真好笑,真滑稽!真他媽太有樂了!你想讓大家放輕鬆嗎?那就表演個哭吧!啊哈?”
沒等劉言回答,鐵翔已經有些憤怒了,他真想給劉言一個耳刮子,但終究不敢,可那股恨鐵不成鋼的情緒,變得越發強烈和焦灼。
劉言搖搖頭,頹然坐到牀上,半晌才說:“我想家了。想爸爸媽媽。我……我想馬上回到市內看看……但我不敢拋下你們,怕你們再出事……”
鐵翔快暈死過去,上去一把抓住劉言的肩膀,用力搖晃了幾下,劉言的肩膀一開始還隨着他搖晃,但第四下鐵翔卻覺得晃不動了。劉言看了他一眼,說:“真的。我很擔心……”
“我們誰不擔心?老大,六年過去了,你已經二十八歲了啊!……說不定還不止二十八呢!天知道你什麼年齡?我的意思是,我比你小這麼多,我還沒哭呢!你的意思是我不想我的父母咯?你別整的跟娘們似的好不?非要哭才能表現出你對父母的一片孝心?非要哭才能解決問題,把鋼谷軍隊哭贏了,把暗黑軍團哭輸了,把太陽哭出來了,把咱們的親人都哭安全了?你怎麼變成娘娘腔了?你是不是覺得自己還很高尚似的?這是亂世!你過時了!要不是你這一身本事,你憑良心說,你從災難剛開始算,能活幾個鐘頭?”
劉言悶着頭不做聲,顯然他很想反駁,又不願傷了鐵翔的面子,可這讓鐵翔更生氣
。
“我就是看不慣你現在的麪糰子性格!你這是一種墮落!懂嗎?”鐵翔過於壓低聲音,以至於聲音走了形,變得有些猙獰。他一屁股坐到對面的牀上,呼哧呼哧地喘着氣。
“爸爸媽媽對我特別好,從我記事起,從不打我罵我……我學習不好,體格也差——我是說以前,可父母爲我買了房子,攢下了相當多的存款,夠我幾輩子衣食無憂。他倆平時不能說吃糠咽菜,可也生活簡樸,甚至不管我怎麼說,都不願意去買新衣服,舊衣服都穿五六年……”
鐵翔心說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麼,忽然覺得有些奇怪,插嘴說:“你爸爸媽媽從不打你罵你?你最早的記憶是什麼時候……?”
劉言愣了愣,似乎從沒想過這個問題,於是略微思索了一下,居然有些惶恐:“……奇怪了,怎麼記不得小時候的事……最早是十六歲,上高一那年……”
鐵翔繼續問:“哪有不打孩子的父母?你爸爸媽媽真的從不打你……?”
劉言回憶說:“我……我覺得我一直比較中規中矩吧,學業不太好,但是因爲智商的原因,我很努力學習,也老實,基本沒犯什麼錯誤,所以父母也沒有打過我……對,我記得從沒打過我,也沒責備過……”他也越來越覺得不對勁。
鐵翔暗想:“那就是了。那根本不是你的父母,你以前也不叫劉言。你一直都是十**歲時的樣子,到處遊蕩,隨便找個家庭定居。也許這家的孩子夭折或者遭遇橫禍死掉了,他的名字就叫劉言,你用了強硬的手段逼迫劉言的父母把你當兒子養,他們哪敢打你罵你?……裝扮十六歲可能顯得老一些,可到了二十二三歲,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的相貌正合適匹配年齡……”
他不想勾起不必要的麻煩,意識到這個話題不宜繼續下去了,便語重心長地說:“大哥,你聽我說。我不是不讓你宣泄情感,可現在不是時候。誰都能哭,包括冼雨——她再強也是女人,而且她是後天的超能力者,而你不行!你是天生的戰士!大哥,你當然不記得,你第一次出現在我眼前的時候,我覺得你簡直像是上帝用來摧毀邪惡的那把權杖!不對,你就是一把劍,鋒利、剛猛、不帶一絲多餘累贅的情感,每一下都產生足夠的破壞力,劈開所有阻礙……我崇拜你,你也不嫌棄我,所以我們結拜了。是你教給我,時時刻刻要保持冷靜,不能被情感左右,不然會降低判斷力,甚至會有生命危險
!我是個普通人,我當然更擔心我的父母,因爲即便僥倖見到他們沒事,我也不見得有能力保護他們安全突圍。可你不同,你是大家的希望,將來你說不定是全世界的希望……!我知道你不求名不逐利,但你得清楚,這是造物主賜給你力量之後自然而然附加給你的歷史使命,你得堅決完成!你要是一哭,被人聽到,人心就散了!爲了讓大家牢固地團結在你周圍,你必須完美無缺,在冷酷無情的面具下面略微透出一丁點兒人情味足矣!你……你聽明白了嗎?”
鐵翔講得聲情並茂,慷慨激昂,自己都被深深感染了。劉言有些不知所措,但他很快沉定下來,說:“好吧……好吧,我知道你是爲了我好。我以後會注意的……”
“你說到做到,我就放心了……”鐵翔覺得自己呆久了不妥,怕被人看到行蹤,誤認爲是搞小團體,便站起身說:“大哥,已經快一點鐘了,你早些睡吧,我得回去了。”
剛要關門,鐵翔又意味深長地說:“大哥,將來終有一天,你會恢復全部的記憶,重新變成那個追求實效而且冷峻高傲的強者……但那個時候你仍然不是當初的那個人,因爲你保留了這些日子的記憶……你到時候還會認我這個兄弟,認我們這羣生死之交吧?”
劉言看着他,說:“永不改變。”
鐵翔點點頭,輕輕地扣上了門。
這個時候鐵翔的心情很複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該高興還是難過,他有些踉蹌地拐彎時,差點撞在一個只穿着胸罩和短褲的女人身上。兩人都嚇了一跳,鐵翔一擡頭,見是鞠雪,白天的時候並沒有覺得她多麼嫵媚動人,可胸前起伏的豐腴波浪和短褲下同樣白皙修長的玉腿,讓鐵翔有些魂不守舍。可鐵翔總是能最快地將自己的最高利益作爲準則去判斷一件極易被迷惑的事情,於是他第一句話是:“我來上廁所,你來幹啥?”
他這句有點不打自招,但鞠雪卻不能跟着這麼說,因爲宿舍區不同於教職工大樓,男女廁所連帶着各自的澡堂,分別偏處樓層的兩端,鞠雪穿得這麼撩人,總不能是跑到男廁所去方便?
“我睡不着,出來走走。”
鐵翔見她眼神慌亂,料沒什麼好事,就說:“早點回去睡,現在不太平,再說晚上穿這麼少會着涼。”說着就晃晃蕩蕩走到自己的房間,打開門進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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