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羽感到大勢已去,一時間手腳慢了些,“木匠”重重一拳砸過來,誓羽倉促之間只閃過頭部,那一拳正中肩膀,疼得誓羽一聲短促的叫喊,向外跌出兩米遠。
瘌痢姐被誓羽愚弄,最是惱怒,抓起衝鋒槍對準誓羽,也不管“木匠”是不是會受到牽連,狂喊一聲“死吧”,便扣動了扳機。
但同樣是在這一瞬間,冰渺的槍將近在咫尺的瘌痢姐的脖頸打折,那衝鋒槍跟着偏移了方向,噠噠噠地劃了個半圈,剎那間將甜教授和老憋的幾個手下釘在牆頭。緊接着冰渺驟然射出兩把飛刀,當即結果了“鐵牀”和“木匠”,蟲類即使死亡,肢體也不會立即停止震顫,也許連續痙攣兩三天都有可能。
老憋和瘌痢姐並沒有領結婚證,但在一起十多公年了,情感極深,眼見愛人被殺,大怒之餘上前抓槍。
可它的動作畢竟趕不上扣扳機的速度快,冰渺對他可沒有任何感情,作爲毒販子也不會像誓羽那麼多顧忌,甩手一槍,老憋的腹部就被打穿,一頭紮在地上狂猛地喘息,一時間還不得死。
甜教授很不滿意冰渺見了女人就立即忘了立場,催促道:“你他媽的有沒有一點兒出息?回頭我給你找個比這模樣和氣味都好上一百倍的亞特蘭蒂斯女人,當務之急是先弄掉這個花皮子……”
冰渺轉過身,將槍口對準甜教授。
這一下,包括誓羽和“木匠”在內,所有人都怔住了。
“我操……***幹什麼你?”甜教授顯然是慣於被保鏢衆星捧月地追隨着,財大氣粗而無暇鍛鍊身體,這一下就慌了神,“你不至於就爲了這個女人就要造反吧?你們亞特蘭蒂斯人的腦子怎麼長的?……不是,我是說,你先冷靜一下,我是說,你想要這個女人,咱們把她活捉了給你不就得了?你至於爲她就背叛我?背叛你馬上就能分到的兩萬賽元?想想吧,兩萬賽元能在礦井星球購置一個不錯的住宅了!……我再給你加一萬,加一萬行不行?我保證以後做大買賣都帶你出來……我說,你還不放下槍?你難道要告訴我,你找到他媽的‘真愛’了?”
冰渺倒是認認真真地聽着,等他說完後才慢慢地說:“真不好意思,甜老大,咱也是花皮子,你讓我們同類相殘,我哪裡下得去手?”
甜教授瞠目結舌,呆滯半晌,便頹廢地癱在地上。
誓羽一時間又驚又喜,卻仍舊有一絲狐疑,不敢確定他倆是不是在演雙簧,於是趁着“木匠”發愣的時候重重在他大腿的氣門位置補了一掌,這也多虧她長期的警隊經驗,能夠迅速從任何一個陌生人的人形外殼看出這傢伙大致屬於什麼種族,以便於尋找要害部位。果然,“木匠”其實是個塊頭很大的蝗蟲,立即弓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氣,四肢已經呈現抽搐狀態,腰部也在不斷抽搐抖動——隱藏着的蟲足也本能地從腰部張開了。
誓羽將機關槍轉向餘下的幾個傢伙,同時把瘌痢姐手裡的衝鋒槍掛在胸前,這才鬆了口氣,正視冰渺。
冰渺在這緊急關頭不忘瀟灑一笑,油嘴滑舌地說:“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嚴肅的模樣更漂亮。”
的確,誓羽長了一張無論蟲族還是人類都無法否認其美麗的臉孔,尤其這張臉絕非硅膠或者別的人造皮製成,從造物主時代就定義下來的審美觀都會認爲這是難能可貴的自然美。
誓羽是個嚴謹保守略帶憂鬱的性格,儘管也對他印象不錯,卻不打算跟他**,只正色說:“很感激你能出手。我收回剛纔的話,我爲有你這樣的同胞感到驕傲。”她一向寡言,這次忍不住又多說了一句:“我想只要大部分亞特蘭蒂斯人能夠像你這樣有個堂堂正正令人尊重的職業,那咱們的種族自然會被看得起。”
但她心裡清楚得很,亞特蘭蒂斯人只要沒有獨立的國家存在,無論個體做得如何好,都不會真正得到和平大聯盟尤其是最強大的電子信息科技工業國賽爾賽思利的尊重,這一點想必冰渺也清楚,心照不宣了。
冰渺見她這麼莊重,也收起了嬉皮笑臉的表情,轉而對甜教授說:“現在用你的通話器,告訴上面的武裝飛船交易很成功,大家準備去喝一杯,在這個星球好好耍耍,讓他們暫時離開到最近的衛星軌道站去補充給養,一週再回來接應。”
甜教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緩緩拿起通話器。
“我可告訴你,我不是她,”冰渺一指誓羽,“你敢胡說一個字兒,你知道結果。”他抖了抖槍口,“說。”
“是……是……”甜教授只得緩緩對準通話器,“這個……咳,那個……那個老四啊,你……”他陡然極快地吼道:“快來救……!!”
冰渺大怒,沒等他說完就要扣動扳機,誓羽眼明手快,上前一把將他撞歪,槍偏了準頭,轟然一聲射在了牆壁上。
“你瘋了?你是哪個部門的?”誓羽瞪着冰渺,“你不知道他是一級供貨商的直屬關係嗎?殺了他我們會前功盡棄!……你真是警察?說出你的警號!”
冰渺不置可否,只是冷冷地說:“你這麼憐香惜玉,就沒想過他說全了以後上方的武裝飛船把炮口對準我們?”
“甜教授在咱們手裡,他們投鼠忌器,不敢亂動的!”
“他們是糖販子,利益至上!況且你怎麼知道這個甜教授就是一把手?”
誓羽被問住了,但她隨即鄭重地說:“還有個密道,可以從下面走。這個礦井星球雖然廢棄了,但在第二次宇宙大戰年代用當時最先進的技術製造了堅固的地下堡壘和通道,目前仍然算先進,只要不是軍艦進行攻擊,普通武裝飛船的炮火不會轟坍堡壘,很安全。”她又補充了一句:“我這裡有地圖,不是電子版的,上面的飛船光腦探測不到,我們可以安全使用,但是——你得告訴我,你究竟是在執行什麼任務?”
冰渺沉默着,一言不發。陡然間,他手中白光一閃,一柄綠油油的飛刀射穿了甜教授的腦殼,那刀子顯然塗抹了劇毒,蟲類對劇毒並不敏感,但嚴格地說,一旦是相剋的天敵蟲類,毒性的效果就顯現出來了,甜教授也只掙扎了幾下,一頭紮在地上,刀子上的毒液似乎有強烈的腐蝕性,在接觸大腦後迅速燃燒起來。
誓羽大驚失色,她倒是沒見過這種技術,但顯然這是爲了滅口,不讓甜教授的大腦數據被光腦提取複製,回憶出其生前的圖像來。
“你別急,”冰渺柔聲說,“我這也是怕他亂說,對你不好。你只要在報告上將我略去就行,老憋混過去了,只要沒有這個甜教授胡說八道,沒有誰會發現這裡面還少了一個我。再說武裝飛船上的二級供貨商有的是,我跟了甜教授這麼久,知道他每次都親自參與交易,可見二級供貨商的老大並不是他,老大不會以身犯險,就算是那武裝飛船上也不一定有老大呢。我的意思是說,死了甜教授沒什麼關係,武裝飛船大批的俘虜都可以用來提審,他們的信息量比一個甜教授只多不少。”說罷他頓了頓,充滿柔情地說:“我是不會不給你留退路的。”
“你真是警察?我不相信,我們的人手這麼短缺,卻負責這麼大一片區域,兩個臥底的任務重合基本上是不可能的,起碼不會出現在同一次交易中。就算上級真的發善心,打算保護我這個……這個亞特蘭蒂斯後裔,那又哪那麼巧合找到另一個亞特蘭蒂斯人警察來幫我?你說,你究竟是誰?星際海盜?工奴起義軍?還是……還是當初那位號召大家返回地球的聖人的組織成員?”
正在這時,頭頂突然傳來巨響,頓時強光大作,雷電轟鳴,僅僅十幾秒鐘一切就歸於沉寂。只聽得上方有喊話聲:“武裝飛船上的糖販聽着,你們已經被我們的緝毒船包圍了,你們的火力是無法與我們抗衡的,立即繳械投降,是你們唯一的出路……”接着就聽到另一個聲音:“7號你還好吧?我們來晚了!”
誓羽沒料局勢來了一個大反轉,有些激動,忙不迭對着通訊器喊道:“是的長官,7號沒事,已經圓滿完成任務,請指示!”
“很好,你在下面先等一下,特警馬上下來接你和押送俘虜……”
“沒問題長官,對了,我們還有一位……”
誓羽還沒等說完,後腦勺突然頂上了一把槍,口袋裡的地圖也同時被抽走。槍口儘管已經開過幾次按說應該溫熱,可誓羽卻感到一股徹骨的嚴寒。
她很鎮定,淡淡地轉過身,還沒等說話,卻看到冰渺的眼睛有點溼潤,她頓時撲哧一聲笑了:“怎麼?身份暴露了也不必流淚啊?你也算個爺們兒?別想掉幾滴眼淚就能打動我,你打死我也逃不走,況且我也不會放你逃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