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兩艘武裝飛船,具體數據爲……”光子計算機將全面分析的立體圖像展示在大廳內,誓羽接過瑪茄拋過來的衝鋒槍,詫異萬分地瞧着數據分析影像。
“武裝飛船,應該是星際海盜或者工奴起義軍的,正義大聯盟沒有這樣的飛船……”
“星際海盜和工奴起義軍有什麼區別嗎?他們都攪合在一起,都是一夥兒的……”
“你們怎麼知道不是正義大聯盟的?他們故意裝成海盜搶劫我們……”
“都閉嘴!”“老車伕”一聲怒喝制止住了手下船員七嘴八舌的議論,隨後面如死灰地瞧着瑪茄。瑪茄也一臉肅然:“我看不是星際海盜。我們的押運船外面寫明瞭用途,再說就算不寫他們的飛船也能分析出咱們飛船是幹什麼用的。我們如果押送貴重物品,保不齊真會被星際海盜盯上;可諸位,咱們押送的可是犯人哪,只有監獄纔會給咱們按人頭數付款,海盜要犯人幹什麼呢?賣也賣不出去,他們缺人的話也不會冒着和押運船交火的風險和產生的損失來搶劫犯人呀!除非犯人中有他們想要的人,或者他們就是想要我們這艘先進的‘移動監牢’,賣掉後再順道把我們當奴隸賣掉……”
一個僱傭兵催促道:“長官!已經進入射程,再不開火,被他們佔了先就會……”
“老車伕”卻猶豫不決,勸道:“瑪茄你可想清楚,他們雖然靠攏過來但並不是互爲犄角的戰術隊形,我們先開炮的話萬一……”
還沒等他們吵吵出個結果來,整個飛船轟然一聲劇烈的震顫,有的地方甚至開始剝落。大家都驚恐萬狀。誓羽見貌似威武的瑪茄這麼不頂用,厲聲喊道:“光腦聽指令,立即反擊!動用全部火力!”
瑪茄正要阻攔,誓羽轉身揶揄地說:“看樣子中尉,他們的火力這麼猛,看得出並不是爲了我們的船了。”
瑪茄突然擡起手,誓羽的第一反應是保護自己,於是兩把衝鋒槍對了起來。
“老車伕”嚇得渾身戰慄,抖了半天才說:“你們……你們……這是怎麼了?瑪茄,我的老夥計,你們倆在搞什麼……?”
瑪茄吼道:“給我閉嘴!光腦聽指令,立即停止所有火力攻擊!”
誓羽怒氣勃發地跟上一句:“光腦聽指令!繼續攻擊!不要停下來!”
光子計算機回覆道:“明白,立即停止。瑪茄先生是飛船中軍銜最高的人,聽從瑪茄先生的命令。”
“他那個中尉是僱傭軍!我纔是政府的人!”誓羽氣極了,“你這什麼破計算機?”她拉過“老車伕”到自己身後,舉着衝鋒槍的手紋絲不動。
瑪茄冷笑了幾聲,森然說:“你怎麼看出來的?”
誓羽針鋒相對地說:“你一臉壞人樣,稍微有點歪心思,我就能看得出來。瑪茄,你在幹什麼?你曾經是有過榮譽的聯盟軍人!”
“****榮譽!屁!”瑪茄惡狠狠地啐了一口,“你當過兵嗎?你他媽知道什麼是榮譽?你當警察的,跟歹徒交了幾次火,就以爲戰爭也不過如此了?你的親密戰友上一瞬還在朝你微笑,下一瞬就化成了齏粉!炮火產生數萬度的高溫,連基地都化成了鐵水!我們吃着雪球,熬了整整十公年,才被打掃戰場的軍艦發現救回。公道講,我們那一仗只能算是慘勝,紅體吞噬了我們所有的戰友,連一片灰燼都沒剩下,所以活着的人也沒立什麼功。但我本人起碼殺掉了三百多個吸血傀儡,渾身上下沒有一塊肉不帶疤痕!我起碼勉強能算個三等英雄吧?可是軍隊呢?把榮譽頒給了那個只是來指揮所鍍鍍金就遠走高升的官二代!再說離戰場那麼遠,就那樣這孫子都嚇得屁滾尿流舉槍亂射誰也沒打中反倒跳彈崩到他屁股裡了,等援軍趕到這孫子竟然還腆着臉說那是他英勇殺敵負了傷!你媽什麼樣的敵人和你搏鬥的時候有機會把槍膛送進你的屁股眼子裡?我呢,給了三千賽元,就復員回家了。結果怎麼樣?找不着工作!說現在轉業軍人太多,各大單位的保衛科盛不下。尤其是咱這樣還帶殘疾的,更沒辦法安排,說連個小偷也抓不住!他就不想想我他孃的還有一肚子的經驗,可以訓練保安啊!好說歹說七八個單位碰壁,社會保障局也不給安排,說讓‘有關部門’安排!我你媽的到底哪個纔是有關部門,我到現在也沒弄清楚!最後居然說‘別說中尉了,現在上尉都一抓一大把,我知道你們那場仗,打得夠臭了,指不定是戰場上逃兵呢,回來裝什麼革命老前輩’,我這一聽就完全失控了,就把他打個重傷。緊接着這幫成天閒着沒事幹的暴民來事兒幹了,集體上街遊行示威,說我們退役軍**把大把地回來是社會安全的隱患,再不集中起來整治思想,回頭各個都是黑社會和恐怖分子。我沒辦法,從看守所出來只能認命了,吃吃喝喝三千元花的差不多了,剩下幾百元報了個學習班,誰料還讓人騙了!是社會不給我活路走!亞特蘭蒂斯人,我不是你們這種天生賤民,流lang到我們這裡還恬不知恥大模大樣地過日子,吃飽喝足了還嫌棄自己不受重視,要求平等!我他媽的要是最終落得跟你一樣平等,那就完了!”
誓羽冷冷地說:“你到底要說什麼?”
“誓羽警官,你要是但凡還有點基本的邏輯思維,你就好好想一想,咱們這些底層勞動人民,是不是繼續這麼混吃等死。這一筆生意去了瑟雷薩德監獄,‘老車伕’是分文不少,可我呢?我只有個押運錢!這點錢我再補充一下人手,更新一下槍械,也就花得差不多了。我爲什麼一直要當個爲別人服務的保鏢?我怎麼就不能當個爺?你看清楚,這飛船上的268名罪犯,對積蓄擴充人數、知識和情報工奴起義軍來說,那是願意花大價錢換取的!因爲工奴起義軍只是沒辦法把自己手裡的錢花出去,而不是沒錢!他們起義後佔領的礦井星球的礦物那都是閃閃發光的錢幣!而且更值錢,一丁點就頂上一大堆錢,不佔地方!到時候我只需要說,船上268名船員絕大部分都得了傳染病,必死無疑,爲了不進一步擴大感染,我只有忍痛下令將他們全部扔出船艙,我心裡也很痛苦啊,將來找神父超度他們吧。至於監獄那邊,不管老修吉爾怎麼暴跳如雷,對於我的理由也是毫無辦法,畢竟他得到了滿身是傳染病的犯人也沒用,有弊無益,於是我只需要按人頭數給他補齊損失費,再把押金還給他就是了,這些錢比起工奴起義軍即將給我們的,那真是九牛一毛了。只要大家統一口徑,我們能挺得住來自各方面的質疑!聽懂了沒有我的小誓羽,我們發財了!發大財了!”
“你還沒成功……”
瑪茄陰惻惻地說:“你是個聰明人,還判斷不出形勢嗎?飛船外面是工奴起義軍,就算炮火沒有這押運船厲害,可內部呢?這些僱傭兵都是我的兄弟,你只有個‘老車伕’,再就是一些屁事不頂的船員。船員起碼還有經驗,能在光腦自動航行失效的時候帶着我們不至於偏離方向。可你呢?你對我而言毫無用處,可我還是願意給你這個機會。放下槍,分你一份兒。”
誓羽是個倔強的性情,她知道自己放下槍性命不保,只能硬撐着:“你不要忘了,近距離的對射沒有贏家,咱倆會同歸於盡。”
驟然,她耳邊似乎聽到一個聲響:“放下槍,沒事的。”
按照平時,她斷然不會相信這句憑空出現的聲音,可這聲音居然有些像自己二十年前失去的母親的聲音!儘管她的記憶沒有那麼清晰,但有當初的錄音,這聲音幾乎完全一模一樣!她驚異萬分,不由自主地聽從了,無奈地放下了槍。
“很好,你還是識大體的。”誰料誓羽放下槍後,瑪茄還是瞄準了她,“傻子,你真以爲非得你去監獄報到後老修吉爾才相信我說的話啊?我就說你也感染了疾病,忍痛把你拋棄了,這有什麼破綻嗎?老實不客氣地告訴你,爲什麼這個監獄總是缺少公職人員,爲什麼總是吃不飽犯人數量?很簡單!我不止一次兩次這麼做了,死在我手裡的數字我自己都記不清了,我還會忌憚你一個小母猴子的命?哈哈!不過你得感謝我,你這樣碌碌無爲,一輩子最多弄個順利退休,然後毫無意義地老死。這次我會讓你蓋上國旗,將來你在奧雅庫西姆的養父母也會以你爲榮的!哈哈哈哈!”
誓羽有些後悔聽從了那個耳邊的幻覺,在宇宙間常會有各種各樣的幻象和幻聽,就連經驗豐富的宇航員也未能免俗。是啊,自己的母親怎麼可能這個時候提醒自己呢?就算是有靈魂,也不可能出現在茫茫宇宙的這一端。可那一切真真切切,卻又不像是假的。
正在這時,瑪茄的手突然偏離了方向,衝鋒槍突突突地劃了個半圈,將自己的十多個手下全部掃倒。誓羽就地打了一個翻滾,搶到了剛纔丟在地上的槍。瑪茄終究槍在手,比誓羽速度快了一步,搶先再度對準了誓羽,可他只覺得手肘又一次被原本安安靜靜的空氣推了一把,這一次槍又射向另一處。誓羽贏得了機會,當即扣動扳機,瑪茄的腦袋直接被激射出的暴火齊刷刷截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