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言一聽之下,就明白他的不滿了,自己要接近黑頓,就不能在還沒進皇宮前就被阻止在這裡,於是避實就虛地說:“我只是經過這裡。”
從國夫警惕地打量着他,問:“我看着你挺可疑的……是最近纔來到本邦的外來人吧?從哪裡來?身份是什麼?”
燦眉見從國夫針對劉言,這就跟她的初衷不符了,忙不迭地跨上來拉住劉言的手臂,神色親暱地貼着劉言的肩膀,笑着說:“從國夫大人息怒啊,他真是我男朋友,雖然的確是剛來不久,但本本分分是個好人。我們是一見鍾情,他的底子絕對沒問題!”
倫莎急了:“好呀,你還當着人家的面說這種不要臉的話,”她也指着劉言問:“你就當着從國夫大人的面說清楚,你是不是她男朋友?”
劉言從他們適才的對話中已經能明白昆芒家族與乞薩家族的聯盟關係了,如果選秀暫時有阻力,短時間內無法見到黑頓的話,乾脆通過昆芒家族接近乞薩夫婦,倒也不是難事。乞薩夫婦說是家族,實際上只有一個獨子,再就是數千名學術人員和幾百個保安作爲手下,既然昆芒家族與其相交,那還有不讓進入其中參觀的道理?起碼聯合制藥公司核心之外的部分總是允許參觀的吧?想必監獄獄長和阿痕隊長說能靠牌子進入聯合制藥公司的寥寥數人之中,就該有昆芒家族。昆芒家族縱然人多,燦眉總是家族的大小姐和未來事業繼承者,她鐵定是有牌子的了。
於是劉言思考片刻,說:“我跟燦眉小姐確實是認識,但……現在還不能算是男朋友。”他這一下避實就虛,也爲自己將來以新的身份出現在從國夫面前留了後路說辭。
從國夫卻很敏銳,刺耳地問道:“怎麼着?你的意思是說,還有要進宮參選的念想兒?”接着聲音轉爲嚴厲:“本國夫剛纔苦口婆心的教導,你難道沒有聽進去?皇宮是你這樣的人進得來的嗎?”
劉言笑笑,說:“從國夫大人,據我所知,歷代選秀的確都是以皇親國戚達官貴人的男丁爲先,但還不是全部,就好像今天這幾千民間男丁,他們跑到這裡來指望能一起選秀的事件,歷代選秀都有發生,而且相當一部分都選了進去,大約仍舊能佔秀男總數的百分之二十左右。”他頓了頓,說:“我看從國夫大人天生氣度雍容不凡,肯定是達官貴人深牆大院出身,不可能跟我一樣,來自茶館酒肆。”
他這話其實非常厲害,在說這話的前一秒他已經瞥到從國夫左右手手指和掌面,從其中的凹痕便能看得出這人五十多年前應該從事飯店幫廚一類雜役,所以他說“茶館酒肆”,那已經是在故意繞着飯店做文章了。從國夫雖然很清楚這個外來人不可能在剛來本星球就瞭解自己的身世,而昆芒家族雖然清楚自己來自民間,卻也不可能對外人說這樣的話,不過饒是如此,他還是充滿狐疑地瞪了燦眉一眼。
燦眉陡然心驚,用對待愛人的口氣訓斥道:“別胡說!”接着拉過劉言鞠躬道:“他以前在自己的星球也是個小沒落貴族,說話口無遮攔慣了,並非有意衝撞從國夫大人,還請您千萬海涵包容!雖然現在還不能算正式的男朋友,但我們彼此之間非常相愛,那是一定會結婚的!”
從國夫畢竟和昆芒家族走得很近,當衆之下也不能和她因爲這區區一句話鬧僵,讓外人看了笑話,於是肅然點點頭:“行了,既然是你的寶貝疙瘩,那就早早帶回去吧。”
倫莎見自己一見鍾情的男子就這樣從嘴邊被搶走,實在心有不甘,極其不滿地喊道:“從國夫大人,您千萬別聽她胡扯,她……”
從國夫冷電般的目光掃射到她身上,面容冰冷地問:“剛纔燦眉爲你求情,我纔沒有帶你去保密局喝茶,你怎麼還敢不依不饒?小騷蹄子,想要男人,憑自己本事去找,今天能搶別人的男人,明天會不會搶女皇的大位?”他句句不離爲倫莎扣上造反的大帽子。
坎普察使勁拉扯倫莎,讓她少說兩句。倫莎怒火萬丈,但還是強行隱忍着壓了下去,心中已經暗暗發了毒誓:“等着吧,我們家已經秘密招兵買馬廣納賢才了幾十年,起事就在這幾年間,到時候我哥哥在皇宮與我們裡應外合,一舉拿下黑頓的舊政權!到那個時候,我不把你挫骨揚灰鋪在路面讓萬人踐踏,我就對今天受辱的自己自刎!”
倫莎又轉向劉言,眼眶裡有些淚水滾動,顫聲問:“你真要跟這個女人走?”
燦眉冷笑道:“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你這麼不要臉的。只跟我男朋友照個面,就弄得像被拋棄的怨婦一樣生離死別,你這是演給誰看呢?”
倫莎再也不回答了,轉過身從身上拔出劍來,從國夫與她相距太近,這一下猝不及防,驚慌失措地叫着:“你……你想幹什麼?蒼勇!”蒼勇卻只是一動不動,他並非好整以暇,只是按照他的境界與倫莎的實力差距,就算相距極近,也只需要凝神後動,完全可以及時制住她。
倫莎對着餘下活着的三隻藍色巨虎吹了聲口哨,老虎得了命令,乖巧地湊上前,誰料倫莎一劍一個,刺的又快又狠,當即結果了三隻老虎。這一變故大出衆人意料之外,個個都瞠目結舌,連從國夫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等他想起應該說“你這是指桑罵槐明着殺虎暗指殺我呢”,就聽倫莎哭着說:“從國夫大人,這些老虎是我親手養大的,最聽我的話,就算我的劍是寶劍特別鋒利,它們又想不到我要殺它們,也仍然有機會瀕死反撲制我死命,可它們還是任由我把它們殺了。我捨不得呀!可誰讓它們冒犯了您?還請您大**量,這次就原諒我吧!”
從國夫見她行事狠辣決絕,也不想過度欺人太甚,須知自古國夫就沒有常青樹,他已經受寵了五十多年,在黑頓自由邦歷史上算是少見的得寵者,但皇上的心情瞬息萬變,加上皇上是女人,情緒更是難以捉摸,用不着自己萬一犯錯誤招惹龍顏大怒被髮配原籍,就說一旦明天不再寵幸自己了,自己的末日也就到了。就是那些平時與世無爭與任何人都無深仇大恨的國夫國男,過氣了之後也都沒有誰再理會,別說歷年禮物貢品什麼也剩不下,就是人家迎面看見也懶得打招呼。更不提自己與昆芒家族走得更近,開始與波察家族爲難,將來自己一直受寵到死便罷,要是忽然被當做舊人棄如敝屣,那說不定性命不保,單是波察家族要殺她後快也不難,黑頓更不會爲一個過了時的男人不惜冒着造成國家根基不穩的危險去懲罰波察家族。於是他也覺得得饒人處且饒人,便順坡下驢,懶洋洋地說:“行啦,我也就那麼一說。你家爲國效力了四代,我又怎麼可能真把你送到保密局呢?回吧回吧。把你的老虎也帶走吧,畢竟是親手養大的,回去好好安葬,這筆費用我出了,嘖嘖,看着心煩。蒼勇呢?咱們走。”
蒼勇重新坐上從國夫專車的副駕駛位置,淡淡地命令司機道:“起輦開車。”
燦眉也得勝地朝倫莎一笑,拉着劉言上了剛剛開過來的家族專車,轉頭便走。倫莎攥緊小拳頭在風中顫抖了好久,坎普察嘆了口氣說:“行啦,咱們走啦,都不是咱的。”他生性好色,只是因爲看到燦眉絕色天香,想要一親芳澤,倒並不止於對固定的誰害相思病,只是惋惜了一會兒,就打算再去物色新的美貌姑娘了。
倫莎正色說:“哥,咱們回吧。明天就是選秀第一天,你可要爲咱們家族爭口氣。”她看了看坎普察,見後者神色憂鬱,也明白其意思——將來自己成爲家族第五代族長,並且有可能最終成爲黑頓女國的新女皇,自然是要廢掉黑頓本人,不殺就不錯了,自己的哥哥那時候是黑頓的丈夫之一,就算仍然可以跟着波察家族本身保持富貴,終究也是婚姻不幸,而明知這婚姻不幸,卻還是要照做,這就是政治婚姻的悲哀。她說:“哥,你也別擔心。將來……將來我們……成功了,我保證,不殺燦眉,把她捉給你當老婆。”
坎普察聽了唯有搖頭苦笑,不再說什麼。
而在鳳輦專車上,從國夫的神色卻愈發陰鬱起來,蒼勇從後視鏡裡看到,也不想主動提起。從國夫終於開口了:“蒼勇,你從這兒下去吧,這段上山拜祭的路我去了很多次了,很熟悉,再說有幾千個衛兵看守,出不了什麼事兒。你下去幫我辦件更重要的事吧。”
蒼勇怔了怔,其實他除了性情兇悍驍勇,容易熱血衝頭之外,本身是極爲聰明的人,一聽之下已經隱約明白從國夫的意思了,但還是問:“是要屬下做什麼……?”
“你幫我做了這件事,我便通過昆芒家族和乞薩家族的關係,送你進去看看遮南盼公主,記住,只是看看,這是女皇陛下明確御賜的聯姻,任何人不得更改,但沒有我的幫助,你連再見到她也不可能。”
“是,您說,我聽着呢。”
“那個小子,我不放心。他不是燦眉的男朋友,我不傻,看得出來。”從國夫目露兇光,“你找個機會不聲不響地幹掉他。”
蒼勇疑惑地擡起頭。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不必管燦眉,她還不是家族的正式族長,咱們不怕得罪她。再說我看這小子跟燦眉也不見得認識多久,年輕人好色,一時激情而已。再過些日子,我搜羅些漂亮男人,給她送去便是。”從國夫陰森森地說,“但那個小子,我看得出來,他志不在此啊!這是個難得的俊美男子,要是真的進了皇宮,必然會得到皇上寵幸……你必須讓他永遠沒這個機會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