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不是命大的問題,都是自有天數,我說的天數是從整個宇宙的概念出發,造物主能夠摸清的規律,只是在我們看來,看不透摸不清如同天數一般,就跟再聰明的螞蟻,也理解不了它們所在的花壇外面的某個人類,會決定它們的命運一樣。這是思維高度和科技高度的問題,再說就複雜了。”王樹林蒼白一笑,“我既然是天底下少見的混血兒,自然也就同時具備兩者共同的優點,我不但不怕陽光,可以在大太陽下行走,而且我也有解禁者的修氣能力和吸血鬼飛檐走壁的紅體屬性,加上父母將內力全部傳給我,並且以巧勁疏導,連來殺他們的許多殺手在內,都很巧合地傳到我一人身上,因此那個時候就具備如此渾厚的內力,可以這樣講,在劉言先生第一次啓動神眼之前,我的戰鬥力甚至可以和他不相上下。只是還是有一些副作用的,比如有些貧血,見血後也容易發狂。後來世界變化了,突然黑暗崛起,而我從一個普通的小人物一下子成爲呼嘯一方的大頭目,本來覺得四面八方都有我這樣的人涌現,感到特別欣慰和激情,可時間一長才發現,我也許比他們厲害得多,但他們卻還是跟我不一樣。我清楚,我有着他們完全不具備的‘黑暗屬性’。我害怕極了,生怕他們知道了我有一半吸血鬼血統後就會無情地拋棄我,甚至要殺我。尤其是我的隊伍越來越龐大,最後滾雪球般成爲整個亞洲最大的隊伍,我幾乎擁有了跟古代大國帝王一樣的權力,我卻更加孤獨……於是我愈發小心翼翼,不敢讓人看出我的真實水平。
“也許當時在五大宗師等類型的高手們看來,我韜光養晦是圖謀不軌……我承認,我在經歷過養父養母死去的一剎那後硬下心腸,從只想活命的念頭走向了想要重塑這個世界的巨大抱負,但並不等同於說我有了不可告人的野心和陰謀,我終究是跟霍蘭星頓、畢修萊是不同的兩種人。我愈發強烈的改造世界的願望,正是因爲不忍再看到親朋好友乃至自己隊伍的任何一個人淒涼地離開這個世界才萌發的……只是後來到了東京,我才知道高手如雲,天下之大,我自身的實力在沒有到達頂峰之前,決不能輕易暴露。直到劉言出現,我才清楚那個人纔是真命天子,我們充其量只是配角,但這不妨害我的抱負,我通過觀察發現,能跟我一樣真正使人們過上好日子的,恐怕只有鐵翔,其他任何人,都不具備——我這麼說,樑先生不要生氣,我對劉言先生極爲尊重,尤其是他曾經爲無數人進行陽光療傷的時候,我沐浴在他的陽光下,只感覺他的內力對我的修爲又有更大的補充和進益,我特別感激和佩服他的實力和胸懷,只是我實話實說,劉先生不適合執政,我自問在發展民生方面的思路要比他清晰……”
樑懷舊打斷道:“您太客氣了,我的養父有自知之明,經常悔悟自己當初事事都要管,卻事實管不好,用對了幾個人,遠比事事一手抓要強得多。說白了就一句話,每個人都不是萬能的,得對自己做出正確的定位判斷,清楚自己到底最適合幹什麼。”
王樹林正色道:“正是如此啊。劉先生洞中窺要,不恥下問,敢於時刻否定和改造自己,是我輩的典範。”
“您客氣。”
米歇爾笑道:“行啦,大家別這麼緊張,以後我們全人類親如一家,吃吧吃吧。”
大家都是一笑。王樹林也笑道:“的確如此。我的抱負能夠在今天得以施展,並非完全是因爲譚覺的去世,我的最大幸運,還是劉言先生爲我們所有執政者掃除一切障礙,實在是總星系萬靈之福。大家快點吃吧,我想我也要儘快跟鐵翔先生見一面了。”
也就是半個月不到,鐵翔與王樹林二人進行了歷史性的會晤。這次會晤極爲特殊,壓根沒有任何的排練,也不會有面上和暗地裡雙重見面的分別,原因是二人都是爽快人,因此惺惺相惜,儘管準確地說,王樹林城府更深也更有學識,但鐵翔經過這半個世紀以來的歷練,也能與之一競長短。方舟重新回到了新家園上空,王樹林甚至空出了一片巨大的單獨大陸,邀請鋼谷居住,新家園本來就比地球大得多,而雙方的總人數也不過四五個億,地方極爲寬綽。在劉言和老一輩人的授意下,王樹林重新建立了巨大壯觀的紀念碑,一面紀念當初與紅體作戰而犧牲的烈士,一面紀念被譚覺致死和傷害的所有無辜領導和軍民,時刻警醒,避免悲劇重演。
與此同時,來自總星系各個角落的亞特蘭蒂斯後裔們,大量大量地向新家園星球進發,好在祖爾加拉集團開始投資新家園周遭的諸多衛星和相鄰行星,這才勉強夠用。由於正義大聯盟已經解散,而和平大聯盟雖然並無明確解散公宣,卻也各自恢復了正常的國家形態,宇宙間最大的國度反倒成了黑頓自由邦。好在黑頓自由邦成立的歷史悠久,儘管是種族成分最雜的一種,但還是因爲歷史超過一定年限而申報了新的“黑頓族”,因此這個以蜜蜂爲主要民族的新種族誕生了,經濟迅猛發展,也開始大量投資綠園經濟,雙方共贏。同樣仍是宇宙強國的賽爾賽思利、吉爾黑金斯和卡拉金吉斯的熱錢也開始流入,總星系打破封閉之後,以極快的速度進入了超級融合期。
同樣地,重塑的政治體系使得整個宇宙呈現一片“小國寡民”的總趨勢,每天都有舊的國家宣告消亡,也有新的國家宣告成立。以“造物之光”爲首的星際間最大起義軍繼承昔年歌沙蘭拜的遺志,嘗試着建立他們心中的理想國,國名便以“歌沙蘭拜自由邦”命名,首都所在的星球命名爲“蓮澈”,自然也是爲了紀念歌沙蘭拜最好的戰友蓮澈。第一任大信首自然是劉言的親傳女弟子修海,但修海也只任了短短一年便立即辭職——這是歌沙蘭拜自由邦的國規:最高領袖無論政績如何,每年競選更換,同一人也只能連任兩年,如要再選必須五年之後,可以再任一年,之後終身不得再任。
“萬靈神樹”不但承擔起幫助祖爾加拉星球綠化廢棄污染星球的責任,也重新整修了萬靈神殿,成了總星系間主要的旅遊聖地,並在劉言的幫助下傳承差點失去的神殿武學。本來神殿武學的第一傳人是寧永夜,但他早已歸隱,不願再問時事,只得由辭職後的修海教授。雖然劉言不是大盟師一脈,卻因爲修爲到了最高境界而一通百通,並做了一些改進和變通,再傳給修海,此時的修海已經是總星系數得上的絕世高手,並且當之無愧爲實力最強的女性,辭職之後專門做武學研究,也樂得其哉。
“祖先”也同樣開放了包括大冷星在內的星球,歡迎全面通商貿易。“萬靈神樹”和“祖先”的確在各自最高端的專業領域有所保留,這不單單是爲了簡單威懾,也是爲了經濟利益方面的領先攫取,但它們仍然邁出了過去任誰都難以想象的一步——建立總星系級別的超級聯合大學,爲了紀念這一切來之不易,便爲之命名爲“造物之光”聯合大學,總院系設在雙方交界處,囊括了昔年“聯合制藥公司”在內的一切主要科研場所和設施,必要的人員配備更都不是問題。大學爲歷代做出突出貢獻的大學者塑像,其中有黑白雙蠍,有乞薩夫婦,也有練金陽和黎琪夫婦。王樹林在到了東京之後不斷讀書考試,最終在許多學問方面成爲大博,如今也保持愛讀書的好習慣,多次去該大學進修,渴求學到新的知識。鐵翔則總是來旁聽,甚至還寫了本書,講述自己從一個可憐的笨孩子走到如今的人生路程,雖說是將自己的故事,但所有人都能聽得出,劉言纔是故事的主角。這部書很厚,只要有亞特蘭蒂斯後裔居住的星系,這書都一直暢銷無疑。
也並不是說一切都很美好。宇宙間各地仍舊有小規模的恐怖活動,多半脫離不開信仰和種族這兩大矛盾,好在這遠非目前星空間的主流。眼下各個種族,各個國家,都開始緊鑼密鼓地篩選他們最引以爲傲的運動健將,準備在星級運動大會上一顯身手。
樑懷舊和米歇爾的大婚也如期舉行,儘管並不奢華,但由於地位特殊,四方來道喜的大人物都很給面子,絡繹不絕,場面規模空前。劉言只悄悄到場,混在普通人羣中,並不引人注目,他眼睛能在如此多的人羣中尋覓出任何想要找到的面孔,因此並不會眼花繚亂,但他終究沒有見到尹心水,想要去第二峰頂探望,又始終心有桎梏,便又悄然離去。
同樣參加婚禮的鐵翔儘管修爲並不甚高,卻由於對劉言有着天然的感應,在數百萬的人羣中驟然瞥見那個無比熟悉的身影,而且劉言也的確同樣看清楚了他,但兩人也僅僅只是相互凝望了一兩秒鐘,旋即各自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