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薩德勒地區雨季來得很晚,而且很快結束,降水量創歷史上的最低水平,尼日爾河的洪水每年都將肥沃的淤泥衝入尼日爾河套地區,但1982年人們望眼欲穿地盼着的洪水不見一點蹤影,結果特南古地區的稻穀只種上了九十公頃,這個可憐的數字還不到往年的四千六百公頃的百分之二。
聖多美和普林西比的香蕉園因乾旱全部枯萎,水果、蔬菜均被烈日燒死。
乍得因乾旱造成的缺糧,1982年爲十九萬二千噸,一九八三年情況更加惡化,缺糧二十三萬五千噸。
馬裡的降水量跟往年相比減少百分之二十五——五十,土地幹坼,糧食收成大減,乾旱使馬裡缺糧約九萬四千噸。
飢渴的非洲大地上,旱魃奔襲掃蕩,所到之處,赤地千里。飢魔緊隨其後,恐怖籠罩了非洲,數以億計的非洲人民受到了飢魔的嚴重威脅。
在埃塞俄比亞,飢餓的人們涌向巴提難民營,一個只有足球場大的帳篷裡擠着一萬六千人,盼望着過往的車輛發放食物,每天大約有一百二十人在這種盼望中悲慘地死去。
埃塞俄比亞全國人口不到四千六百萬,而處於飢餓折磨和死亡威脅下的就有七百萬人,其中百分之四十七是十四歲以下的兒童。
在烏干達,竟然出現同類相食的悲劇,絕望的卡那毛莊族災民只好吃同類以求生存,烏干達共有十萬災民陷入饑饉。
在塞內加爾,僅牲畜就死了一百五十萬頭,村莊、道路兩旁,饑民的屍體和倒斃的牲畜處處都是,慘不忍睹。
在津巴布韋,三十萬頭牛被餓得不能食用。
在毛里塔尼亞,牛羊中的百分之四十、駱駝中的百分之十五死亡。
在坦桑尼亞,每天餓死一千五百名兒童。
昔日較爲翠的馬薩伊地區而今沙塵滿天,成爲不毛之地。
曾經山青水秀的東非大裂谷地帶,而今滿目枯黃,動植物奄奄一息。
在莫桑比克,飢魔已經奪走了十萬人的生命,並且還有上百萬的人苦苦掙扎在死亡線上。
在尼日爾,一個小女孩在她寫的向人們呼籲救援的信中說,兩年了,她的村子始終沒見到一滴雨,村民們已經連續二天以上沒有吃東西,她的小弟弟已經受不住先餓死了。
在毛里塔尼亞,大旱使百分之八十的草地變成沙漠,飢餓的農牧民涌入城市,沿路到處是他們的帳篷,城裡的糧食被吃光後,饑民們四處覓尋小動物,挖地三尺,以帶殼的甲蟲充飢,甚至有人吃自己親人的屍體。
在乍得,旱魃和撤哈拉沙漠交相進逼,肥沃的田地被沙漠吞噬,賴以生存的牧場失去蹤影,一座座牧民小村子不再有人,牧民們從北緯十六度被趕到北緯十四度,沿途吃盡了自己的牧羣,然後又開始吃狗、貓、老鼠及其他令人噁心的蟲子。
在半沙漠地帶,人們被餓得來掘食植物的根莖、撿食地上的樹葉,許多人由於不能消化吃下去的根莖和樹葉而死去。大地上一片龜裂,裂縫最寬處可以伸進人的腿,舉目四望,不見一點綠色。
在蘇丹,從蘇丹港到喀士穆的公路上,塵沙飛揚,饑民們餓得只剩下骨頭,有氣無力地挪動着腳步,不時有人倒下不再起來,屍體被挪到路邊,許多餓得奄奄一息的饑民互相倚靠,坐以待斃。
一個攝影記者照下了癱坐在路旁的瀕死的母子三人的照片:母親的目光已經呆滯,大約三十四、五歲,上身完全**,頸子下面的鎖骨明顯地突出,酷似被一層皮膚所包着的兩根彎曲的棒槌,兩隻**由於嚴重缺乏營養而幹垂,耷拉在小腹上,由於飢餓兩支手臂細長得驚人。
一個不到二歲的幼兒含着母親的奶頭不放,好像要將母親全身的血液都吸走。
另一個孩子瘦得以至讓人無法判斷其性別與年齡,頭顯得特別大,眼睛閉着,連擡起眼皮的力氣都沒有了,皮膚沒有血色,沒有水分,使後臂、腿腳上的所有骨胳關節和脈管神經暴露無遺,如同一具木乃伊乾屍。
非洲一些國家和地方政府開始設立救濟站,成羣結隊的災民拼命向救濟站涌去,使得救濟站成爲杯水車薪,難以解決問題。
1982年開始的大旱,使原有的五百萬非洲難民人數迅速增加,僅蘇丹一國難民總數就有一百二十萬人,而且平均每天從鄰國涌入了三千名難民。
在非洲經褐色的大地上,只要一發現了水,成千上萬的災民立即蜂涌而至,搭起一片密密麻麻的窩棚,乾裂的大地上到處都是饑民,漫無目的地尋找着可能永遠也找不到的食物。
從飛機上俯視,一片單調的紅褐色,間或點綴着淡綠的刺槐、角豆和白胡椒樹,地面不時出現大片黑漬,那是灌木林在一場大火之後給乾旱的草原留下的片片燒焦的黑毯,成羣的牲口穿越其間,一行行的就像打在窗上的雨點,尖頂的茅屋構成一處處村落,周圍散佈着矮小的穀倉,就像母羊身邊偎着羊羔,酷暑季節,地面上看不到一條河流,連一條小溪也沒有。
這,就是非洲。
從地面上看,眼前依然是單調的景色:乾枯的灌木,紅色的飛塵,砂石色的住房。
女人頭頂水罐,拖着疲憊的雙腿前行。
男人騎着自行車,在一條漫長土路上顛簸。
曠野上有幾株碩大的猴子麪包樹,樹身寬闊,到處暴出腫塊,枝權細長,上面結着奇形怪狀的果實,像是拴在繩子上的瓶子,一年當中只有三四個月有雨,然後就是漫長的旱季,猴子麪包樹粗大的樹身裡儲藏着水份,爲了減少蒸發,樹葉全部脫光。
老鼠和白蟻還隨時可能吃光穀倉裡的糧食,蝗害威脅着地裡的莊稼,在廣達一千一百萬平方公里的萃萃蠅生息區,人畜受到巨大危害。
這,就是非洲。
除了剛果盆地和幾內亞灣一帶屬熱帶雨林氣候之外,黑非洲廣大地區或爲熱帶草原氣候,或爲熱帶沙漠氣候,降水分佈不平衡。
年平均降水量在五百毫米以下的地區佔了全洲面積的百分之五十,這已是發生乾旱的界線,年平均降水量在二百毫米以下的地區佔全洲面積的三分之一,有的地區終年幾乎無雨,這些地方是旱魃年年肆虐之處。
這正是熱帶的厄運,同樣生活在熱帶地區的印度詩人泰戈爾感嘆到:我們生活在熱帶的淫威之下,每時每刻爲了最起碼的生存都要付出沉重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