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怎麼也想不起,這個東西的來歷,可是我卻知道,既然我一直緊緊攥在手裡,這東西應該和我被撞之前那段失去的記憶有關係。
我細細看了好一會,才珍重的把這個東西裝進塑料袋,放進貼身的口袋裡面,擡起頭,那些大媽已經散去,廣場上面的人幾乎全走光了,一個賣冒菜的小攤位正在收拾東西。
周圍安靜下來了,我這才感覺到夜風有點蕭瑟,我把自己的被子在長椅上鋪開,打算就在這裡湊活一晚上了。
不遠處就是城市的主街,一輛輛汽車的車燈組成長長的河流,映襯的寂靜的廣場格外的淒涼,我感覺自己在這個城市邊緣,徹骨的孤獨。
我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在哪裡,可是我有一種逃離這個都市的衝動,我想去一個山清水秀地方,躬耕到老!
一陣極度誘惑的香味,把我從惆悵中拉了出來,我驚訝的看着眼前,那個端着一碗熱騰騰冒菜的中年男人。
“年輕人,這些菜是今晚沒有賣出去的,要不要嚐嚐啊!”
講真,我還真是餓了!我也沒推辭,說了句謝謝,就把長椅清理出來。
中年大叔把冒菜放在我的身邊,給自己盛了一碗,端着坐在椅子另外一側,從口袋裡摸出一個小小的綠瓶二鍋頭。
“來一口?”
我接過來,一揚脖子下去半瓶,辛辣的液體從口腔進入我的胃部,像是火一樣熊熊燃燒起來。
我埋頭大口吃着香辣的冒菜,蒸騰的熱氣薰得我眼睛有點潮溼,深夜的街頭,陌生的人,暖胃的酒……
“咋啦,和老婆打架啦!”大叔很八卦的看着我和我的行李。
“呃……”我無言以對,無顏以對。
“夫妻嘛!牀頭打架牀尾和!聽我的,回去認個錯,不行跪個搓衣板,沒有啥事不能解決的。如果沒有,那就跪兩回!”
我苦笑:“大叔,現在流行跪鍵盤了!”
“呃,這時代變得快啊!”大叔和我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冒菜吃完,他也明白我現在是什麼處境了。
“這個給你!”大叔從口袋裡摸出二十塊錢:“明天早點和午飯,你省着點吃應該夠了!明天晚上,你在這裡等着我,我有事情要你去做!”
我也沒矯情,接過大叔的錢,點了點頭。
大叔在蕭瑟風中揚長而去,我躺在長椅上,仰望星空,心裡不知道是啥滋味。
我可以接受來自陌生人的饋贈,卻不會在最艱難的時刻,向親人和朋友張嘴,我特麼的究竟在堅持什麼?
難道只是爲了……不讓她看不起我?可是我和她之間,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而且,現在的我,她還是看不起啊!
這個城市的霓虹不熄,我沉沉睡去,夢中,我進入了一片怎麼也走不出去的密林,身邊總是有人在說話,我想看看是誰在說話,可是身體卻不聽我指揮……
我是被震耳欲聾的最炫民族風吵醒的,那一刻,如果鳳凰傳奇站在我的面前,我會毫不猶豫的弄死他們!
一羣大媽載歌載舞的,我痛苦的用被子矇住頭,可是那
魔音催腦無孔不入,無奈之下,我只有起牀了。
吃了早點,我買了份報紙,開始尋找上面的求職信息。
現在報紙也是完全沒有節操了,什麼重金求子之類的都往上登。大部分都是一看就是騙人的信息,要是能月入一萬,誰還用登報招人啊,早就被人擠破頭了。
總算看到一條靠譜的,長天集團招聘保安。
這個長天集團是本市一家很有名氣的公司,實力可以排進前五,這種大集團是絕對不會騙人的,我按照上面的郵箱,發送了自己的簡歷過去,但是也沒抱多大的期望。
接着我又找了幾家公司,投了簡歷,然後在街上晃悠了一陣,總感覺自己和這個繁華的都市,有點格格不入的感覺似的。
反正我是挺彆扭的回到了廣場,看太陽一點點的落下,那個中年大叔,推着流動冒菜車來了。
“這個給你!”
大叔從車底下提出一個很大的黑色塑料袋,打開鋪在地上,裡面是各種用木頭做的小擺件。
“十塊錢一個,賣一個給你提兩塊!”
大叔簡短的告訴我,本來是他賣冒菜,老婆在一邊擺攤,賣這些手工製品的。可是這幾天老婆回鄉下走親戚,這些東西也沒人賣,正好我沒事做,可以幫着賣賣。
其實我還真沒做過這種事情,不過大叔對我有恩,我也沒推辭,坐在一邊開始看攤賣貨。
這時候正是傍晚,廣場上人流還是蠻多的,大叔的冒菜攤人來人往的,有點忙不過來的架勢,反倒是我這邊的攤位,行人寥寥,我拿起一個木雕的小野豬,看着它憨態可掬的齜牙咧嘴,心裡特別的迷惘。
這個雕像,讓我腦子裡無端的泛起一些畫面,鬱鬱蔥蔥的密林,一頭野豬面目猙獰的追趕着我……
“這個好可愛啊!”
耳邊忽然響起悅耳的女聲,我擡起頭,眼前不由一亮。
一個面目清純的女孩子站在攤位前,盯着我手裡的野豬,夕陽的餘暉在她身後,爲她鍍上一層溫暖的光暈,讓她看起來,彷彿從一個童話中走出來似的。
不知道怎麼的,我和這個女孩素昧平生,可是看着她,心裡卻涌起一股很熟悉的感覺,似乎,在哪裡見過她,而且彼此之間還很親密的那種感覺。
那個女孩的目光,從小野豬轉到愣愣的我身上,定定的看着我,臉上寫滿了困惑。
“我們見過嗎?”
我和她幾乎異口同聲說出這句話,她俏臉一紅,羞澀的笑了笑:“那個……我怎麼看你有點眼熟啊!”
“我也是!”
我和她隔着攤位,把自己的學校都說了出來,可是很遺憾,我們兩個並不是同學,也從來沒有交集的可能,可是那種熟悉的感覺,卻是如此的真實。
“也許有另外一種可能!”我笑眯眯的說道:“我們前世是戀人,彼此還保留着前世的記憶啊!”
我這本來是開玩笑的,沒想到那個女孩子,卻用力點了點頭:“很有可能啊!”
“你相信前世?”我愕然看着她。
“開始不信的
!可是這兩天……”女孩嘆了口氣:“我腦子裡總是莫名其妙的出現一些畫面,很模糊的人和環境,看不清,也從來沒有經歷過,但是就是揮之不去!我覺得,那可能是來自於前世的記憶吧!”
“你也是?”我震驚的看着她:“你不會也被車撞了吧!”
“沒有啊!”女孩子揉揉耳朵,苦惱的說道:“就是前兩天頭在門上磕了一下,然後就這個樣子了!”
同病相憐啊有木有,我和這個叫安琪的女孩子,正聊的起勁,有兩個女人過來,開始挑選小擺件。
安琪離開了,我看到她消失在暮色之中,心裡滿滿都是惆悵。
我曾經在一家頂級會所打過工,所以我能夠認出來,這個叫做安琪的女孩,身上沒有一件不是名牌,是那種低調奢華的大品牌,就這一身行頭,我一年不吃不喝不見得買得起。
人羣漸漸多了,我的生意也忙得不行,我正在手忙腳亂的賣貨的時候,忽然聽到一個驚訝的聲音。
“陳博?”
我擡頭一看,蕭寧兒站在不遠處,手裡握着一串糖葫蘆,正驚訝的看着我。
“嗨!”我舉手衝她打了個招呼,她看看我,又看看我面前的攤位,愕然說道:“你怎麼擺起地攤來了?”
她眼中的驚訝,刺痛了我的自尊心,我嘿嘿一笑:“怎麼?要不要照顧一下生意?”
“好啊!”蕭寧兒笑了笑:“你應該送我一件的!我請你吃過飯啊!”
我斷然搖頭:“不好意思,小本生意,概不賒欠,免開尊口!”
“哈哈哈……”蕭寧兒發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逗你啦,我來兩件!”
她挑選了兩個小擺件,放下錢離開了。
人羣從熙攘到稀疏,大媽們鑼鼓喧天的登場的時候,生意就清淡了下來。
大叔給我盛了一碗冒菜,我蹲在攤位旁邊,狼吞虎嚥的吃着,忽然一雙黑色女鞋出現在我的視線裡面。
我順着往上看,筆直的大長腿,小蠻腰,高聳的山峰……呃,再往上,是表姐那張板得鐵青的臉。
“陳博!”
“幹嘛?”我喝了一口冒菜湯,辣的臉紅紅的,指了指那些小擺件。
“好看嗎?來一件吧!”
“閉嘴你!”陳丹青大喝一聲,彎腰抓起一把小擺件,用力的摔在地上。
“自暴自棄!我讓你自暴自棄!”她用力摔着那些小擺件,還用腳拼命的踩,嘴裡氣沖沖的說着,眼裡流出了淚水。
我愣愣的看着她,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急忙一把抱住她。
“你瘋了你!”
“放開我!”陳丹青掙脫了兩下掙脫不開,用力一腳跺在我的腳面上,痛的我吸了一口冷氣,卻始終沒有放開她。
最後,她乾脆一低頭,一口咬在我的肩膀上,刺骨的疼痛,我鬆開了她,站到了一旁。
“請便吧!”我指了指那些凌亂不堪的小擺件:“繼續啊!”
陳丹青瞪着我,一字字的說道:“陳博,你就這樣自生自滅吧!以後,我再也不會管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