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交易日漲了25個百分點, 再漲市盈率就高得過了份,大小莊家就會擇機出貨了,所以盛隆如果要有什麼動作, 應該就是這一兩天的事了。麥寶熙揉了揉太陽穴掙扎着起牀, 果然是生病了, 穿個衣服都出了一身虛汗。她在房子裡上下找了一圈, 賀宥不在, 於是又回到臥室,在梳妝檯前坐下。巴洛克風格的妝臺極盡華麗,她拉開右側的一個小抽屜, 取出一個黑色絲絨面的首飾盒來。盒蓋打開,裡面是一條款式繁複的項鍊, 墜子上鑲的紅寶石足有鴿蛋大小, 飽滿的光澤瑩瑩流轉。
她嘆了口氣, 又將盒子蓋上,從衣櫃裡拿出手袋, 小心地把首飾盒放到內側的袋子裡。身體不舒服沒什麼胃口,她索性也不吃午飯,開了車就徑往鬧市區的一間首飾店去。客戶經理認得她,稱呼了她一聲“麥小姐”就引她進了內間。
“我們這裡最近新來一批鑽石,有一些5克拉以上的, 切工也是極好, 麥小姐有沒有興趣看看?”
麥寶熙卻從包裡取出首飾盒:“幫我看看能不能賣掉。”
客戶經理看了麥寶熙一眼, 疑惑地接過盒子打開:“……麥小姐, 這麼純淨的紅寶石是很少見的, 賣掉了可是想買都買不到了。”
麥寶熙卻像是沒聽見一樣:“你幫我估個價吧。”
“那好吧。”客戶經理嘆了口氣,“麥小姐要不把這項鍊放在我這裡, 我開個條子給你。最近有一個客戶正在找這樣子的紅寶石項鍊,回頭我聯繫一下,看看她有沒有興趣——我看原價出手總是沒什麼問題的,十三四萬總有的。”
麥寶熙點點頭,也不再多說,起身告辭。
街上人來人往的,麥寶熙只覺得眼暈。她信步走着,隔一條街是個家電城,玻璃櫥窗裡擺了一排電視機正在播着新聞。盛隆和魏新的新聞都上了綜合頻道,屏幕上賀邢正在魏新相關領導的陪同下步入魏新所在的工業園區,下面的字幕打出一行大字“盛隆總裁本週二度造訪魏新料兩家好事將近”。麥寶熙看得頭疼,做戲做得這樣像,把廣大投資者當傻子耍還臉不紅心不跳。
晚上賀宥回來,麥寶熙強打着精神給他做飯。賀宥看她臉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紅,便拿手去摸她額頭,一摸卻是嚇一跳:“哎喲,怎麼這麼燙!”當下打橫抱起麥寶熙就往車庫去開車。一路風馳電掣到了醫院,賀宥讓麥寶熙坐在一邊歇着,自己去替她掛號、排隊,醫生診斷下來是病毒性感冒加扁桃體發炎,賀宥又是忙前忙後爲她付款、取藥。
麥寶熙坐在一邊看着賀宥在各個隊伍間往來穿梭,她腳下虛浮,眼皮也打瞌睡,模模糊糊看出去,只是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在爲她奔忙。她心裡感動,但又說不出口,畢竟是這個人的父親當年害得她家破人亡,眼下又是他和他的兄弟全無惻隱地對她過去的愛人設了圈套。
感動漸漸退去,恨意浮泛上來,她索性閉了眼不再看。他只當她是病中萎靡,對她愈發體貼,到了家還下廚爲她熬粥。她躺在牀上眼角滑落淚水,一聲不吭輕輕拭去。
接下去的兩天那家珠寶店都沒有打電話過來,魏新的股票卻有點挺不住了。第一天先是低開,開盤半小時漲了3%之後又急轉直下,起起伏伏,收盤跌了2個百分點。第二天索性就是低開低走,成交量卻是極大,到收盤時,竟然出人意料地跌了8個百分點,位列跌幅榜前5名。
一如麥寶熙所料,盛隆和魏新合作擱淺的消息很快就傳了過來,於是前兩天的跌勢便止都止不住。更叫麥寶熙氣悶的是,賀邢還故意將當日她對魏新的懷疑和分析放了風出去,一時之間恐慌性的拋售更甚。
盛隆也跟着走弱,盛隆和魏新的盤子都大,拖累了有色板塊和地產板塊一起走低。麥寶熙每日關注着財經新聞,心中直叫“晚了晚了,再晚就來不及了”,卻又無能爲力。
第三天上終於接到珠寶店的電話,說是項鍊已經賣掉,請麥寶熙去取支票。麥寶熙怕賀宥疑心,只對賀宥說是去公司拿點東西。
珠寶店隔壁就是銀行,麥寶熙將支票兌現,又立即驅車開往期貨交易所。她早已關注過,滬鋁這幾日的波動很不尋常,價格直往下降,明顯是有大資金打壓。這後頭是盛隆也好,不是盛隆也罷,她總得藉着這機會靠期貨賺一筆錢。但進去的時機已經嫌晚,雖然跟對了莊家,幾個交易日下來也只是將十三萬變成了二十萬。
她對着手中的錢苦笑,已經是盡了全力,甚至賣了賀宥鄭重送他的紅寶石項鍊,等事發的時候對他說弄丟了,不知他會不會信?
這麼想着一路到了家,停車,脫鞋,上樓,進臥室去換衣服。一進臥室只隱隱覺得哪裡不對,緊接着她全身一震,驚得呆立當場不知如何是好。
那熟悉的黑絲絨首飾盒,好端端地正放在她的梳妝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