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餃子嘍!”容老夫人看着喬小美將和好的麪糰跟剁好的餡料端上桌子,便迫不及待地揮着手中的擀麪杖,大聲吆喝起來。
包餃子這活不難。可是,對於從來都不下廚房的容家祖孫三人來說,卻是“難於上青天”!
容老夫人起先時的那股子興奮勁過去以後,就開始抱怨自己手中的擀麪杖,說是因爲這擀麪杖不好使,纔會令她擀出來的麪皮,每一張都奇形怪狀的。跟喬小美交換了擀麪杖以後,擀出的麪皮仍然不是太薄,破了一個大洞,就是太厚,仍是一坨麪糰!
這令容老夫人更加的不服氣,一邊揮着手中的擀麪杖,一邊咕咕嚷嚷地叫着:“包餃子!包餃子!關鍵在一個‘包’! 擀麪皮算什麼呀?那是‘打下手’乾的活!”
容老夫人的樣子把大家都逗笑了:臉上沾着麪粉的老太太,又恢復了往日的孩子脾氣。
“好吧,好吧!”喬小美強忍着笑:“那,我來擀麪皮,您來‘包’餃子,行麼?”
孰知,這“包”的活兒,也是看着簡單,做起來難!
容老夫人折騰了半天,也沒“包”出個像樣的來,不禁又氣餒又懊惱。
容天賜和容老爺強忍着不敢發笑,誰讓他們自己也比容老夫人強不了多少:弄得滿身滿臉的麪粉不說,也愣是沒有擀出一張像樣的麪皮,包出一個成形的餃子來!
喬小美只得笑着搖頭,擀好一張厚薄均勻的圓麪皮,拈起放進攤開的手掌裡,舀起一小勺餡料,放在麪皮中間,然後用纖長的手指靈巧一對摺,兩頭一按,向中間一擠一捏,一個精巧白胖的餃子就從她的手中誕生了。
容老夫人眨巴着眼睛,指着喬小美託在掌心裡的餃子,嘖嘖稱奇:“小美,你包餃子就像是在變戲法一樣,就這麼——”就着容老夫人也用手在空中比劃着:“就包好了!”
“不難的。”喬小美一邊甜笑着放下手中的餃子,一邊柔聲說:“來,我教您。”
“不行!不行!奶奶,餡不能放這麼多!”喬小
美一邊手把手地教容老夫人,一邊耐心地解說:“餡太多的話,放進水裡一煮,就會全跑出來了。還有,您的兩隻手指應該是這樣——,一定得把皮捏緊。哎——,不能不樣捏!皮都褶在一塊兒,不容易熟!”
無奈,容老夫人在這方面的天賦實在不高,喬小美仔細地教了半天,她包出來的餃子仍是大的大,小的小。
不過,容老夫人自己倒是很滿意了,至少,人家現在一眼就可以看出,她手上包出來的那團東西是“餃子”!
接下來,喬小美又忙着指點容老爺擀麪皮:因爲,容老爺說了,今天他要給自己的老伴“打下手”,專“擀麪皮”!
待到容老爺也終於可以擀出一張張基本上還可以稱得上合格的圓麪皮時,喬小美也開始認真地包起了她自己的餃子。
眼角的餘光不經意地飄向正在忙碌的容天賜身上:沾着麪粉的臉龐顯得有些滑稽;握着擀麪杖的手指顯得相當笨拙,嘗試性地捏出兩個餃子更像是兩團裹着肉餡的麪疙瘩。
“我教你!”她清伶婉轉的聲音如仙樂般飄進他的耳裡:心湖盪漾!
她走向他,傾下上身,接過他手中的擀麪杖:她身上特有的如深谷幽蘭般的香味,若有似無地鑽進他的鼻孔!
他的大手和她的小手同進握住一根短短的木杖,顯得那麼侷促,擀出的麪皮卻是這般的圓滿!
她小心地拈起圓滿的麪皮,放進他攤開的掌心裡:她盈盈的秀髮在他的眼前閃耀着光澤,那麼誘人!
她纖細的手指開始在他的掌心舞蹈,只一眨眼,圓滿的麪皮帶着飽滿的餡料,完成了包容,成爲一隻完美的餃子。
“就是這樣,看明白了麼?”她望着他,捲翹的睫毛扇動着,像兩把精巧的刷子,刷得他很癢,很煎熬!
他死死地盯着掌心裡的餃子,不去看她,亦不說話。
“那麼,我再教你一遍!”她依然很溫柔,卻迅速地別開雙眸。
又重複了一遍,他依然只盯着手中的餃子!
她卻已不能再教:勇氣本就不多,又怎能一次便全都耗盡?!
煮好的餃子,端上餐桌,誰包的餃子一目瞭然:
容老夫人包的餃子個頭最大,餡卻最少!因爲,大多露餡了!煮透了的麪皮和露出的各種餡料,稀里嘩啦的一大鍋。
容老爺看了只有苦笑,容老夫人卻是一臉無謂地耍賴:反進吃進肚子裡,都一樣!
喬小美包出的餃子自然是最好看的:不大不小,均稱得像是機器統一做出來的。
輕輕地咬一口下去,裡面鮮美的湯汁和飽滿的餡料一起流進嘴裡,那薄薄的麪皮卻在入口的那一瞬間便像是融化了一般!
容天賜包的餃子依稀中可以看出幾分喬小美“真傳”的影子。
只是,他包的餃子不知爲何,卻是很瘦,很小!盛在盤子中,一個個的竟顯得有些落寞!
原先,在開始“包餃子”之前,便已約定,各自吃自己包的餃子。
可是,喬小美實在是不忍心看着容老爺一臉無奈地捧着被裝得滿滿的大海碗,一邊拼命地將口中的“餃子”和着湯汁艱難地嚥下,一邊還不得不衝着容老夫人點頭討好地誇讚着“麪糊菜湯”的美味:“秀珍,你的手藝真不錯!”
於是,便很慷慨地將自己的餃子分給他倆許多,看着爺爺奶奶笑逐顏開地吃着,她的心也跟着甜起來。
又一次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偷偷地去瞅默默吃着餃子的他:他一口一口地吃着面前盤子裡那些瘦小的餃子,臉上的表情竟和那些餃子一樣孤單!
“分你一些,要麼?”喬小美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站到他面前的。
“呃?”他擡起頭,望着她的黑眸:幽深似海!
“要麼?”她仍端着盤子,卻已開始慌亂:“我吃不下這麼多的,你不要就算了!”
“謝謝!”他伸手接過盤子,眼眸卻別開了。
“不客氣。”她收回空着的雙手,轉身,坐回自己的座位,心卻也突然像手一樣:空了!
(本章完)